奚阮恢複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一個椅子上,嘴也被一團布堵上了。
房間燈光明亮,但空空如也,徒有四壁。
冷靜地觀察完四周後,奚阮忽然覺得自己左臂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她扭頭看去,隻見自己的上臂外側被割開一道口子,整條手臂布着已經幹涸的黑紅色血迹,扭曲蜿蜒、縱橫交錯,看着極爲可怖。
好在傷口已經結痂,隻是現在傳來的痛感讓她忍不住皺眉。
奚阮強忍着喉嚨處的惡心将嘴裏的布團慢慢頂了出去。
布團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她猛地幹嘔了幾聲,胃部不受控制的收縮讓她難受得眼眶裏盈滿淚水。
“咔”的一聲,房門被打開,奚阮擡頭看去,惡狠狠地瞪向來人。
“你們是誰!?要幹什麽?!”
站在門口領頭的男人梳着偏分頭,額窄面寬,五官還算清秀,隻是徒生生給人一種小家子氣的感覺。
沈良成撫了撫自己的藍色西裝,看着椅子上任人宰割的少女,饒有興緻地勾唇。
“倒是比電視上看到的好看。”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朝身後的幾個黑衣保镖勾手詢問,“江淩肆那邊沒報警吧?”
“是的少爺,沒有,對方已經聽從我們的指令在望西橋等着。”
沈良成滿意地點頭,又看向奚阮。
“果然還是你比較有用,就往你胳膊上劃了一刀而已,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奚阮被綁在椅子後的手緊握成拳,目眦欲裂,“是你!是你這段時間要害他!”
“沒錯。”男人毫不在意地點頭承認,走到奚阮身前,心情不錯地拍了拍奚阮的臉,惹來奚阮幾近成刀的怒視。
“小姑娘,我勸你識時務一些,一會兒呢,如果不想受罪,或者不想看江淩肆受罪,就幫我好好勸勸江淩肆,讓他乖乖聽我的話,明白嗎?”
“呵。”奚阮冷笑一聲,直接朝男人臉上啐了一口,“你做夢!”
少女看着男人黑着臉抹去臉上的唾沫星子,忽得一笑,“你知道我是什麽身份嗎,敢動我,想好後果了嗎?”
沈良成動作一僵,聽到“身份”二字,再看奚阮鄙夷的神情,心中那根不容觸碰的弦頓時震顫起來,像是要證明什麽一樣,直起身子朝奚阮高聲怒吼:
“你是什麽身份!?”
“你不過是個剛複出的小明星而已!!不過是白家的繼女而已!!”
“你該不會真以爲自己和白家沾了點邊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了吧!!?”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就是個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活的可憐蟲!!白家的人!豪門世家的人!誰想踩你一腳都輕而易舉!!”
“而我!是沈家的大公子!!是沈家真正的血脈!白家無論如何也不會爲了區區一個繼女和我們沈家作對!!”
“所以收起你那些拙劣的小心思!你的把戲唬得了别人唬不住我!!”
男人癫狂地說完這一番話,似乎是察覺到自己情緒失控了,他立刻收斂了動作,故作溫文爾雅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和領口,不屑地瞥了奚阮一眼後便轉身。
“讓江淩肆過來,讓人盯好了,隻能他一個人。”
一群人呼啦啦地又出了房間,房門再次閉合。
房中的椅子上,少女低下頭,眼中的黑雲濃得幾乎要滴出墨來。
——
江淩肆在收到信息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往指定地點趕,修長的大手幾乎快把手機捏變形。
當時他正在玄關換鞋,突然就聽到腦海裏系統的警報聲,還沒響幾聲報警又戛然而止。
他迅速跑下樓,隻看到敞開的大門和在門口受傷暈過去的整數和保姆。
想到奚阮安排給他的保镖,他又狂奔到小區門口把守在外面的保镖叫了出來,朝着奚阮的定位狂追。
眼見馬上就要追上那幫人的車了,他卻突然收到一條視頻。
畫面裏那些人毫不憐惜地在奚阮胳膊上劃了一刀,警告他不許報警,15分鍾内必須獨自一人到望西橋下的空草地上等着,否則就割下她的一根手指。
小姑娘蓮藕似的白嫩手臂就那樣呼呼往外冒血,不知道被用了什麽藥物在這麽疼的情況下也沒醒過來。
那血很快流到車座上,滴到地毯上,隔着屏幕都把他的眼睛染紅了。
他恨那些綁了她的人,卻更恨自己。
因爲他心裏無比清楚,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
因爲遲遲除不掉他,他們心急了,向他身邊的人下手了!
江淩肆咬緊牙關,等終于心急如焚地趕到指定地點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控制不住地氣喘。
對方要求他必須一個人步行前往。應該是爲了防止他身後有人跟着。
眼前是一個廢棄的倉儲園,大門已經鏽迹斑斑,半開半敞着。
他邁步向前,剛進了大門,門後就竄出幾個大漢把他按住了。
“不許動!”
“老實點!”
“敢反抗裏面那位小姐的安危我們可不敢保證!”
江淩肆眸色一厲,強迫自己放松下身體,任由他們拿繩子把他五花大綁。
——
“少爺,人來了!”幾個大漢将江淩肆推搡着進了一個倉庫的大門。
沈良成坐在柔軟舒适的沙發上,微笑着點了點頭。
“好,讓他過來吧。”
左右兩邊困着江淩肆的大漢聞言松開江淩肆的肩膀胳膊,大聲警告道,“老實過去!别想耍什麽花招!”
江淩肆走到沙發的茶幾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沈良成如今的姿态,流暢的眼尾閃過譏諷的光。
這個上不了台面的人,自從進了沈家大門就一直模仿他哥,卻根本沒有他哥的氣質風度,反而把自己搞得不倫不類。
“奚阮呢?”江淩肆懶得和他廢話,直奔中心要點,“有什麽沖着我來,把她放了。”
沈良成最讨厭江淩肆這種目光,他心中不忿,卻故作平淡的微笑着,“急什麽?她可好好的呢。”
說完,他轉頭看向右邊的房門,“這人可是有大用處的,怎麽能輕易放了?你說是不是,我的好弟弟。”
話音落下,剛才還勉強稱得上鎮定的江淩肆立即變了臉色。
他鳳眸怒瞪,眼裏盡是翻騰的煞氣,一腳踢翻了面前的茶幾,“滾!我媽隻生了我一個!!”
“哐啷”一聲巨響,茶幾被踢得四腳朝天,上面放着的茶杯也跟着翻到,溫熱的茶水濺了沈良成一腿。
“你!!混賬!你知道這衣服多貴嗎!?”沈良成慌忙起身,手忙腳亂地拍了拍褲腿,伸手指着江淩肆想要破口大罵,最終卻放下了手指,冷着臉哼了一聲。
“呵,讓你先得意得意,一會兒有你好看的。”
他接過手下遞來的毛巾擦幹淨身上的水漬,向右邊的房間走去,打開門,眼神示意了下那幾個壯漢,“把他押進來,别讓他亂動。”
手下立刻應是,重新鉗制住江淩肆的動作。
——
房門打開後,奚阮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的江淩肆。
“江小數!”她擔憂地喊了一聲。
江淩肆被押着走進房間内,看到奚阮身上沒添新傷稍稍放下了心,可看着她布滿血污的胳膊和衣服卻覺得呼吸一滞,連喘氣都覺得酸澀。
奚阮看着被綁得結結實實、肉都被勒變形的江淩肆急火攻心,轉頭面向沈良成,怒斥道:“你綁着我不就夠了?!綁他幹什麽!?”
“這麽大人以多欺少還把人綁成這樣,你還是不是男人!?但凡你還要點臉都幹不出來這種事!”
沈良成被罵得臉一沉,但根本不敢放開江淩肆。
鬼知道放了他以後自己會不會遭殃,他可還記得當年江淩肆是怎麽大鬧沈家、怎麽把他按地上摩擦的。
江淩肆跟看不見沈良成的臉色一樣,輕瞪了奚阮一眼示意她别說話,就偏過頭,“要我幹什麽趕緊說,把她放了。”
沈良成見狀從手下手裏接過幾份合同,手一甩,把合同扔到了地上。
“給他松開一隻手,再把他腿綁上。”
吩咐完,沈良成走到奚阮身後,拿出把刀抵上奚阮的臉頰。
“這麽漂亮的臉蛋要是劃花了多可惜,是吧江淩肆。”他晃了晃刀尖,笑得極爲奸猾,“把那些合同簽了,日期寫成明年1月1日,明白嗎?”
江淩肆盯着那寒光凜凜的刀刃,低頭掃了眼地上白花花的紙張。
不用看内容他都知道裏面寫的什麽,他們也就惦記着他媽給他留下來的股份罷了。哦,沈良成的話,可能還要加上讓他放棄繼承權一類的。
“沒桌子,不把合同遞給我,你們綁得這麽緊我又彎不下身,怎麽簽?”他微微挑眉。
沈良成和大漢們對視一眼,露出惡劣的笑,“誰讓你站着簽了。”
“跪下啊,江淩肆。”
江淩肆身軀一僵,手握成拳。
“跪下啊!江淩肆!”
仿若惡鬼的叫嚣,對方醜惡的嘴臉猙獰得如同食人羅刹,肆無忌憚滿是惡意。
江淩肆擡眼,盯着那已經貼上奚阮側臉的刀尖。
少女白皙的臉頰已經冒出一顆血珠,似乎再稍稍一用力,她的臉就會順着刀刃被割開。
江淩肆攥緊拳頭,垂下眼,緩緩彎下膝蓋。
“不許跪!江小數!不許跪!”奚阮猛地掙紮起來,避開刀尖朝江淩肆大嚷。
沈良成立刻叫人重新按住奚阮,用刀狠狠抵住奚阮的脖子。
“給我跪!”
“江淩肆你不是高高在上嗎!?你不是看不起我嗎!?”
“今天你就給我跪下向我求饒!”
“不許跪!江小數!不許跪!你聽到沒有!!??”
“江小數!你相信我!不許跪!!”
江淩肆看着奚阮頸邊如雨注般下落的血流,頂着滿腦袋的瘋狂報警聲,第一次覺得這報警聲其實一點也不吵人,某種程度上和小姑娘的聲音一樣悅耳。
他輕輕阖上眼,任由自己的高度下落。
“江小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