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實際上和奚阮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趴跪在床邊,看着在床邊地毯上打地鋪的少年,有些擔心他着涼。
江淩肆看着他頭上探出半個身子的人,沒好氣道:“幹嘛?!還想邀請我上去睡啊?!”
他閉上眼,側過身子。
這死包子也不注意點自己的姿勢,塌着腰趴着個身子看他,衣服滑下來了都不知道,腰都露了個徹底。
白嫩細軟的一截腰肢,看着就很好掐,真他媽難受。
算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本來他是可以把門踹開,但他心裏還惦記着點事,索性順其自然了。
奚阮被江淩肆兇得縮了回去,老老實實地平躺在床上。
江淩肆關上燈,屋内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外面還在下着雨,偶爾還會傳來風“嗚嗚”的聲音。
奚阮抓緊了被子。
她不怕打雷下雨不怕黑,唯獨害怕這種風聲,像是什麽東西在哭一樣。
江淩肆聽到奚阮在床上時不時動一下,被褥摩擦的聲音一聽就沒睡着,歎了口氣。
“啪”的一聲,床頭燈亮起,奚阮翻過身,就看到江淩肆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看向她,已經長長了的頭發被枕頭壓得有些變形。
“外面太吵,睡不着。”他揉了揉頭發,一手撐在地上。
奚阮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江淩肆看着她的模樣輕笑一聲,起身倒了杯水。
随手将水杯放到床頭櫃上,他站在床邊,沖奚阮挑了挑眉,“地上太硬,我靠床上坐會兒,你往裏邊去點兒。”
奚阮立刻坐起身,往靠牆的那一側挪。
想了想,她開口說道:“我可以睡地上,我不怕硬。”
江淩肆嗤了一聲,半邊身子往床頭一靠,嫌棄地瞥了奚阮一眼沒說話。
小時候也不知道誰皮那麽嫩,不知道硌到哪兒身上就青一塊紫一塊了,真睡地上回頭起來一身青紫他跟誰解釋去。
江淩肆拿着手機刷起來,淡淡道:“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奚阮知道自己剛才被他鄙視了,抿了抿唇,又躺了下去。
江淩肆側眸看了一眼,有些氣急敗壞地拽過她的被子蓋上她露出來的側腰,“蓋好被子!都多大人了被子都蓋不好!”
奚阮眨眨眼不說話。
也不知道江淩肆今天晚上是怎麽了,脾氣這麽差,這都兇她兩次了。
江淩肆深吸了口氣,繼續看手機。
過了好一會兒,江淩肆見奚阮沒動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輕輕開口。
“小軟包?”
身旁的腦袋立刻一動,看來是還沒睡着。
沉默了兩秒,他視線依然盯着屏幕,沉聲問道,“你嗓子……怎麽啞的。”
身旁的腦袋又動了一下,良久後,她才開口。
“發售會那天,有一個工作人員遞給我水喝,給我加油打氣,讓我不要緊張放輕松。”
“我當年還小,沒什麽戒心,就喝了。水裏摻了腐蝕性化學物,喝下去的一瞬間,我嗓子就毀了。”
“那時候後台混亂成一團,我被送到醫院搶救,口腔,食道和胃都受到了灼傷。”
“專家診斷出我的聲帶不可能恢複後,公司就直接放棄了我,草草發了個聲明就不管了。”
“後來那個工作人員被抓起來,通過口供我才知道他是柳玥的粉絲。
因爲柳玥在采訪的時候開了一句玩笑。
她說,也許我成了啞巴她就能拿到當年的華曲獎了。
所以他就想辦法混成了我這邊的工作人員,給了我那瓶水。
爲了柳玥,毀了我。”
江淩肆聽到柳玥的名字眼色一厲。
又是她!這黑心種肯定有問題!
“那柳玥呢?她什麽事兒都沒有嗎?”
奚阮半垂着眼眸搖了搖頭,“她應該後來才知道的這事吧。當時我的經紀人爲我不平,去找了柳玥。”
“不過當時隻有她的經紀人出面了,說這種瘋子粉絲他們也控制不住,誰知道一句玩笑真的有人當真去做。
他們公司花了一大筆錢把消息封鎖下來,我們公司在我病養得差不多以後就跟我解約了。”
“當時我受得打擊太大,心灰意冷,也沒有理會外界怎麽說我。”
“反正我再也唱不了歌了……”
最後一句話說完,少女翻了個身,面對牆壁,似乎又陷入了低落的狀态。
江淩肆垂眸看向她,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将話吞進了肚子。
他舒了口氣,揉了下她的腦袋,伸手将水杯拿了過來,“說那麽多話,起來喝口水再睡。”
奚阮聽話地起身,接過水杯。
江淩肆靜靜看着她,映着暖黃的燈光,他的眸色柔暖,像是融進了一團溫熱的火焰。
“小軟包。”江淩肆輕聲叫她。
奚阮停下喝水的動作,擡眼看向他。
“不能唱歌沒關系。”他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還可以當作家,當學者,當畫家。
現在網絡這麽發達,很多事情都不需要面對面交流處理,你能做的還有很多。”
奚阮靜靜點頭,這些道理她都懂,隻是終究不是她最想要的。
江淩肆輕輕一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可以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再找到最喜歡做的那件事。”
“不管你要找多久,做什麽,我都會陪着你,就算要花很長時間。”
奚阮微微睜大眼,心中一震。
似乎……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媽媽會鼓勵她盡快站起來,陪她跳舞發洩,卻自始至終都隻讓她自己克服悲傷,讓她堅強。
她迷茫時,她總會讓她不要多想,讓她隻要好好學習就夠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會陪着她迷茫,陪着她尋找,哪怕浪費時間……
奚阮眼眶微濕,垂下眼看着水杯内圈圈蕩開的波紋重重點頭。
江淩肆見她這幅樣子,忽然一笑轉了語調,捏上她的臉,“對了,要是實在不知道做什麽,以後就給我當秘書怎麽樣?”
“我絕對不會嫌你笨手笨腳的,你每天就負責給我捶捶背捏捏肩,給我倒倒咖啡,把大爺我伺候舒服了就行,還有工資拿,不錯吧?”
“至于工資嘛……就給你開最低那檔吧,畢竟你也不用幹多少活,我一個老闆養個軟包子也不容易的,加班還要付雙倍工資。”
“這麽想想我可真大方,對吧~”江淩肆湊近奚阮,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怎麽看怎麽欠抽。
奚阮的情緒頓時被他打散得幹幹淨淨,伸手推開他。
她好歹還是有些能力的,怎麽可以隻開最低的工資,那她還不如幹别的。
資本家就是摳。今天早上還因爲雙倍工資兇了她。
想到這,奚阮輕哼了一聲,把水杯塞到江淩肆手上,躺下睡覺。
江淩肆輕笑一聲,放下水杯,繼續靠在床頭上看手機。
室内再次恢複一片寂靜,窗外依然有呼嘯的風聲。
不過有江淩肆在旁邊,奚阮安心了很多。
她偷偷捏着江淩肆的衣角,漸漸陷入了夢鄉。
江淩肆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側眸看了眼她的睡顔,不自覺彎唇一笑。
他起身,輕輕将她捏着他衣服的手指松開。
腦海早已傳來系統任務成功的通知,但他懶得看。
他側身坐在床邊,看着她熟睡的小臉,伸手撥開擋在她臉前的發絲。
小軟包還是那個小軟包,有些習慣還是沒變。
他還記得從前大風天的夜晚,他都睡着了接到了她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奶呼呼的,嗓音軟軟地叫着他,“小數哥哥,我爸爸媽媽都不在家,風一直在哭,我好害怕……”
然而小軟包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小軟包了。
那個總是被他護在身後的人,如今也會不顧一切擋在他的身前了。
他靜靜地看着她,黑沉的眼眸漸漸有些失神。
他真的要把他的小軟包讓出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