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解放晚上九點走的,徐慶送着出的大院。
夜又冷又凍,徐慶捏着手電筒,見小舅子騎車消失在視線中後,趕緊轉身走回胡同,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忙朝大院返。
這時的胡同裏,沒一個人,靜悄悄,冷飕飕。
好在胡同窄,比起寬敞的大街上要稍微暖和一點兒,徐慶仰頭看着黑乎乎的夜色,暗覺明兒怕不是個好天兒。
果不其然,清晨一早,他剛一出屋,就見整個天空陰沉一片。
零星雪花,慢悠悠地在空中飄蕩。
徐慶呼着氣,輕挑眉頭,搓了搓雙手,一邊擰身回到自家屋裏,把屋門關上,戴着手套對正在穿衣服的媳婦道:
“靜紅,一早下雪了,你去糧站時候,騎車在路上慢點,待會兒子醒了,給穿厚點。”
徐慶說着,走到炕沿兒跟前,把兒子和閨女各自的棉被被角掖了掖,又見閨女睡得香甜,俯身低頭在閨女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才邁步出屋,推着自行車,出了大院,在胡同裏邁腿跨過橫梁,騎着往城外郊區過去。
早上雪一直落,到中午也沒停,二麻子穿着軍大衣,吃午飯時,挨着徐慶坐一塊道:
“慶子,這下雪了,不大,我下午開車下鄉嗎?”
徐慶咬着摻和棒子面的饅頭道:“敢開車下去嗎?”
二麻子呲溜喝着米湯,腦袋直搖,“沒下雪天開車去過,要不今兒我試試?”
徐慶苦笑一聲,“算了,鄉下的路平時都不好走,下了雪,又濕又滑,沒必要冒險,飼養車間,我早上過去轉了一圈。
豬舍裏的豬,夠應付一禮拜的,你今兒就歇着,等雪一停,太陽曬上一兩天,你再開車下去收豬。”
二麻子聞言,點點頭,下午就呆在肉聯廠,跟着徐慶忙肉聯廠和糧站庫房兩邊事情,晚上天色沒黑之前,就回了城。
三日後,雪停,可天氣晴朗了不到十天,又繼續下。
日子在斷斷續續的雪中,滑向81年的十二月末。
最後一周,徐慶一人去紅星軋鋼廠的幾個分廠陸續收貨款。
另外還有李國華和二牛單位。
肉聯廠效益起來了,徐慶把收到的貨款拿回肉聯廠,坐在辦公室一算。
驚訝發現,第四季度,肉聯廠的淨利潤,竟和糧站的幾乎一樣多。
這超乎了他的預料。
他在收貨款之前,隻大概算了一下。
等到貨款全部收回,利用整整一個下午,仔細一算。
才赫然發現,肉聯廠的盈利,十分可觀,直追運轉經營三年多的糧站。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
畢竟一斤豬肉的利潤空間,要遠高于賣出一斤糧食賺的錢。
而且豬肉價格上漲幅度也快過了糧食。
肉聯廠算是正兒八經的能給他賺錢了。
效益好起來,一個季度時間,就完美展現出來。
徐慶心中說不出的激動。
将肉聯廠和糧站各三千塊的純利潤裝進腰包後,不禁感覺,這年月真是好,不管什麽行業,簡直全是一片藍海,隻要勤快點,賺錢完全不是難事。
一個季度,肉聯廠加上糧站,給他共計賺了六千塊。
還是抛去了各項開支和成本之後的。
當然,不可否認,能賺到這些錢,也有他使用一分爲二能力的作用。
徐慶端起剛倒滿熱水的搪瓷茶缸,翹起二郎腿,悠閑地抿着,目光望向窗戶外,心中感覺,買下打問過價錢的大院,算是穩了。
但轉過天,82年的元旦,徐慶并沒有急急忙忙的去将那大院買下。
一是他要趁着過元旦,看望老丈人和師父。
二是那大院裏的兩家住戶,突然不想賣房子了。
徐慶不着急,手裏有錢,這個大院不成,可以考慮别的大院。
反正四九城有不少大雜院在售賣。
國家改開幾年時間,像徐慶一樣,搶占先機,早早跟随國家的改開步伐,已先富起來的人。
沒住過樓房的,心心念叨想進去住住,體驗一下住樓房的感覺。
對于老破小的屋子,沒一點留戀。
這便爲徐慶購買大院提供了利好條件。
讓他能有更多選擇,買下喜歡的大院。
可實際上,大雜院幾乎都差不多,甭管以前是王公貴族的府邸,還是有錢人的私宅,經過民國,又經過國家解放初期的幾十年。
都差不多被改造的亂七八糟。
徐慶買下之後,不管怎麽着,都要好好請幫匠人,修葺修葺。
因此,他要在這些出售的老舊四合院中,慢慢挑選一個相對保存好點的。
元旦過後,徐慶除了忙肉聯廠和糧站庫房的事,就加多了一件,騎自行車在自家大院附近片區,到處看院子。
徐愛國和徐豐銘也利用周末的閑暇時間,陪着自個大哥,一同在一條條胡同裏四處轉悠。
臘月二十五的時候,徐慶相中一座大院,四進院落,臨建的房屋不少,但整體上非常好,老房子沒一丁點殘破,一眼就能讓人瞧出,之前的住戶,很是愛惜,徐慶找人一打問,原來先前先的住戶,全是文藝工作者。
瞬間不再驚奇。
在五十年代時期,文藝三級演員,每月工資就達到了二百多塊。
二級還要多,一級就更不用說了。
變天期間,倒是有很大一部分從事文藝的人遭遇了各種磨難。
可改開後,隻要還活着的,待遇不但恢複到了之前,還略有提升。
徐慶穿着一件剛流行的時髦羽絨服,抽着煙朝二弟和三弟道:
“愛國,豐銘,伱們覺得這大院怎麽樣?”
徐愛國身上穿的也是羽絨服,思量着道:
“大哥,這大院好是好,四個小院,夠寬敞,但是價錢比咱之前看的那些大院也高出不少。”
徐豐銘拿着相機,把大院各處,都拍了照片,跺着有些凍麻的雙腳,張嘴接茬道:
“二哥,一分價錢一分貨,這院子貴,可瞧着好不是,臨建的平房都整整齊齊的,看着就讓人舒服,而且再貴,也沒團結湖那邊的樓房貴,怎麽着都劃算。”
徐愛國聽見三弟的話,默不作聲,扭頭看向自個大哥,想聽大哥徐慶的看法。
徐慶是看中了,院子寬敞,整潔,後院還有顆石榴樹,雖然還是大雜院,可相對來說,要強于之前看的的其他大院。
“這樣吧,豐銘你拍了照片,過幾天洗出來,和其他大院的放一塊,咱們慢慢商量。”
徐慶說完,又到處走動的看了看,而後帶着愛國和豐銘離開。
因爲沒幾天就馬上過年,忙過年的事情一耽擱。
買院子的事,就一直延後到正月開春。
元宵節晚上,徐慶給師父老張和老丈人分别送了元宵後,晚上坐在自家屋裏,吃着元宵,讓豐銘拿出年前拍的照片,與媳婦和二弟,三弟,連同愛倩和秀娟商量起來。
馬靜紅盯着自個男人和小叔子豐銘都選中的院子道:
“我覺着這麽多大院中,就這個最好,要不就買這個。”
劉愛倩點頭表示道:“嫂子你說的沒錯,這院子一看以前就是大戶人家的,不是說之前住的是搞文藝的人嘛,收拾的也好,估計咱們要是搬進去,都不用怎麽修葺。”
唐秀娟抱着懷裏的兒子,見大嫂靜紅和二嫂愛倩就贊成,随之附和道:
“我沒啥意見。”
徐愛國還是堅持原來的看法,覺得貴,但沒發表意見。
自個大哥和三弟,以及媳婦愛倩,大嫂,弟媳婦秀娟,都同意。
他一個人反對,也沒用,便出聲道:
“大哥,那就按你們的意思定。”
一出正月,徐慶就直接把看好的那大院,全款買了下來。
至于他跟小舅子馬解放提及的那個五千塊的大院,沒再做考慮。
而當閻埠貴,劉海中,易中海,得知徐慶在外面購置了一個大院後,一時驚的目瞪口呆。
如今的大雜院,沒多少人稀罕。
有錢的都奔着買寬敞明亮的樓房住,徐慶反其道而行,令這三位管事大爺,怎麽都捉摸不透。
不過徐慶對出于何種原因,購買四合院,而不是樓房,沒對任何人解釋。
院子買下後沒多久,徐慶就和愛國,豐銘,合計着選個日子,搬過去。
傻柱帶着婁小娥,兒子何曉,坐在徐慶屋裏道:
“慶子,你真打算出去住啊,往後我做的菜,你可吃不着喽。”
徐慶遞煙給傻柱,笑道:
“小娥姐這些日子,不是籌劃開個飯館,以後我想吃你做的菜,直接上你們家館子去。”
傻柱接過煙應聲道:“我們家是準備開飯館,可我不還在廠裏上班嘛,隻有下班後,才能過去炒菜,白天你過去,哥哥我不在,你是吃不着的。”
徐慶樂道:“傻柱哥,我白天要忙我肉聯廠和糧站庫房的事情,也沒時間過去,你廠裏下了班去幫忙,我正好晚上過去吃。”
傻柱咧嘴笑着,腦海中暗自琢磨了一下,感覺也是。
可還想再勸說,希望徐慶别搬出去。
奈何婁小娥打岔道:
“小慶,你們要是搬出去,我以後想跟你媳婦和愛倩,秀娟聊天,都隻能上你們那邊的大院了。”
馬靜紅用手撩了一下秀發道:
“小娥姐,到時候你們一家三口随時來,我和愛倩,秀娟,一直歡迎。”
正說話間,許大茂叼着煙,立在徐慶屋門口,見傻柱一家在,就沒邁步走進徐慶屋裏,依着屋門,嘬着煙道:
“慶子,想好了,真要搬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