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哥,我這點小事哪能麻煩你。”
徐慶委婉拒絕。
嚴國浩正色道: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咱們是大學同學,我那戰友跟我也是爬過一條戰壕的,對我來說,你跟他一樣,你遇着麻煩,我找他,他要是遇到啥事,伱能幫上,我也會找你,這事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就過去。”
傻柱咧嘴嘿嘿一笑,把手中半塊卷了鴨肉的荷葉餅塞進嘴裏吃完,站起身抓起酒瓶倒着酒道:
“慶子,國浩說的沒錯,咱哥們弟兄的,相互之間有個照樣,這不正常嘛,就跟咱們大院一樣,誰家還沒遇着過難事。”
馬解放接過話頭,應聲道:
“就是啊,慶子哥,嚴大哥難得開口幫忙,您就别推辭了,不然嚴大哥面子上多不好看,我跟傻柱哥是對收豬這方面,沒一點轍。
我倆一天到晚呆在三廠,隻能替你幹着急,這回嚴大哥來看咱們,他戰友又正好是在農業部上班,萬一能幫你把肉聯廠收豬的難題解決,省的你一天到晚發愁不是。
要是解決不了,嚴大哥幫你問問,又沒啥的。”
徐慶沒着急說話,腦海中暗自思量。
嚴國浩擡手拍着徐慶肩膀道:
“小慶,這事就這麽着了!我比你跟解放,傻柱年紀都大,上學那會兒,我從部隊直接來四九城,人生地不熟,各方面你們沒少幫襯我,這次就算是讓我幫你一把,明天你等我信兒。”
轉過天下午。
上午就找到老老戰友的嚴國浩,給徐慶的肉聯廠辦公室打了通電話。
“小慶,我戰友老秦說,你收豬的事情,他看着幫忙,你甭着急上火了。”
嚴國浩簡短說完,撂了電話,伸手從身旁的煙盒中掏出一根煙,夾在手中對一旁跟其歲數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道:
“老秦,趕緊幫我寫幾封介紹信,在我後天走的時候給我。”
一身灰色中山裝的男人笑呵呵道:
“老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既然答應幫這個忙,肯定說話算數的。”
“就你?”嚴國浩沒了在徐慶和傻柱以及馬解放面前的老大哥形象,抽着煙,對老戰友白了一眼,哼哧道:
“你老小子辦事最不牢靠,當年戰場上誤傳情報,差點害的老子丢掉命,幸好炸彈隻是把我臉給傷了,你瞧瞧,我臉上這疤,不是因爲你當年的粗心大意弄的?”
中年男人,一臉尴尬,忙端起搪瓷茶缸掩飾。
嚴國浩卻不依不休道:“老秦,我告訴你啊,小慶可是我大學同學,人仁義,精幹,能力也不錯,思想覺悟還高,你們四九城第一個個人糧站就是他去年開的,今年又辦了你們四九城第一家個人肉聯廠,在我看來,要不是他歲數還小,就咱老哥倆還真不一定能有他強。”
喝了口茶水,又把白色搪瓷茶缸放回原處的中年男人,抓起翻看了半響的泛黃報紙,點頭附和道:
“老嚴,你說的情況,我這不在看報紙了解嘛,上午我當着你的面兒,不是也讓我秘書小龔幫我聯系紅星軋鋼總廠那邊落實了,徐慶同志,工作方面沒問題,以前在紅星軋鋼三廠時,各方面是很優秀,能力也确實強,幹的很出色,78年年底前,見國家改開正策推行,順應号召,自力更生,是位好同志,但給他開介紹信,我看沒必要了,我打電話給下面說一聲就行了。”
“不行!”嚴國浩瞪眼道:“老秦你個老油子,少拿話糊弄我,電話你得打,介紹信也必須給我寫,不然你别怪我晚上上你家把你以前的醜事說給你媳婦和你孩子。”
喚作老秦的中年男人,不得已,隻能妥協,抓起電話,打了三四通後,在嚴國浩的面前,寫了三封介紹信,并在上面蓋了章,擡起頭看向嚴國浩道:
“老嚴,這下你滿意了沒?”
嚴國浩把三封信對折揣到身上,嘬了口煙道:
“這還差不多,對了,以後你們這邊有啥好的正策,你也給我多想着點小慶,他是個很不錯的小兄弟。”
中年男人苦笑地點了點頭,随即道:
“老嚴啊,我就說嘛,你老小子來了城裏,不直接先來找我,還以爲你讀書期間,找了個相好的,先去見她了,沒曾想,是遇上一幫小兄弟。”
嚴國浩懶得理會老戰友嘴裏的不着調的話,彈掉煙灰道:
“老秦,我可提醒你,你是有家室的人,别以爲轉業當了大官,就思想松懈。
咱們以前是在戰場上保衛國家,現在,咱們同樣也要在國家分派的崗位上繼續發光發熱,你老小子沒享福的命,跟着我老老實實遵從國家的命令,爲人民辦實事!”
中年男子點頭不語,但雙眼中精光暴漲。
穿過槍林彈雨,從滿是硝煙的戰場僥幸活下,曾一同并肩作戰死去的戰友妻兒老小,可不就要他們這些轉業、複員的軍人繼續守護!
兩天後,嚴國浩臨坐火車離開四九城前,站在車站的站台上,把三封介紹信交給徐慶道:
“小慶,這是我戰友給你的,你拿好,他說你上四九城郊區的幾個養殖場去收豬,那邊負責人看到介紹信,就會明白,還有,前天他已經幫你打過電話給下面的人說了一聲。”
徐慶把信收到身上的口袋内,與嚴國浩抱了一下,傻柱和馬解放也挨個與嚴國浩擁抱。
因爲下次再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徐慶與小舅子,傻柱,目送嚴國浩登上綠皮火車,随後在站台擁擠的人群嘈雜聲中,揮手與嚴國浩告别。
火車咣當咣當地行駛出站台,漸行漸遠,徐慶三人才與其他前來站台送親朋好友的人,一起離開。
傻柱和馬解放要趕回紅星軋鋼三廠上下午班,倆人蹬着自行車與徐慶在火車站外的自行車存放點分開了。
徐慶不着急,他自己當老闆,糧站有媳婦靜紅和妹妹曉雅她們盯着。
肉聯廠大中午的,正值休息,沒啥事。
但他推着摩托車,也沒在火車站多停留,轉身也走了。
嚴國浩上火車前交給他的三封信,現在還在身上揣着。
肉聯廠缺豬,他最近這段日子爲這事沒少犯愁,得了三封介紹信,便馬不停蹄地朝養殖場過去。
沒辦法,已入了九月,到了豬集中出欄的時間段。
要是過去晚了,哪怕是揣着介紹信,有嚴國浩老戰友打的電話,也弄不到幾頭。
所以徐慶騎着摩托車,很快就出了城,趕往郊外的養殖場。
隻不過,并非是他開辦肉聯廠的東郊,而是在西郊。
太陽毒辣的挂在天上,雖已出了伏天,可天氣依舊炎熱。
好在徐慶出城後,摩托車騎的很快,沒多長時間,就到了養豬場門口。
徐慶向看門的人說明來意後,散了根煙,然後推着摩托車從打開的大鐵門進去,跟着去找養殖場的廠長。
養殖場内,臭味熏天,尤其是大熱天,豬糞味更是難聞不已,随着風四下飄散。
徐慶皺起鼻子,猛抽了兩口煙,想要遮掩下去。
但最終無濟于事。
養殖場的豬不多,但地方也不大,占地僅半畝多,條件又簡陋,就兩三間老房子,以及一片搭建的木棚,豬就全都關在棚子下面的豬舍内。
而所謂的廠長,其實隻能算是個負責人,手下有三四個飼養員和看門的,再沒人了。
徐慶感覺比自己剛辦的肉聯廠還要人少。
就是這邊除了養豬,還做着給種豬配種的事宜。
每年國家向附近鄉下公社送去的豬崽兒,都是從郊區的這幾個養殖場出去的。
沒一分鍾時間,徐慶跟着看門人就來到了挂有廠長辦公室木牌的一間房子門口。
“金廠長,有個同志來收豬了。”
随着看門的人喊叫,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裏面出來。
徐慶當即把摩托車停在一旁,看向對方道:
“金廠長你好,我是東郊徐記肉聯廠的徐慶,今兒過來你這邊,找你買些豬。”
姓金的年輕人,目光打量徐慶一番,哦了一聲,歪頭示意進辦公室說話。
屋裏光線有點暗,徐慶剛進去,那人就道:
“喝水自個倒啊,我叫金德生,前幾年當知青下鄉回來,被安排到這邊帶人養豬,廠長那個虛名,我不在乎,你叫我德生就成。”
徐慶掏出牡丹煙,給金德生遞了一根,同時把身上的介紹信,也掏出給對方看。
金德生接過煙,往嘴角一叼,低頭看了兩眼介紹信道:
“徐老闆,我跟其他幾個養殖場昨天也接到了通知,聽說是我們的大領導親自說的,你徐記肉聯廠過來拉豬,我們每個養殖場可以分十頭,但是,再多就沒有了,我這裏攏共就隻養四十多頭,除了種豬,往年其餘的都是要交給城裏的幾個國營肉聯廠的。”
徐慶聽着金德生說話,沒着急應答,見對方不再說,笑着道:
“你這邊有十頭就夠了。”
金德生哦了一聲,嘬着煙,捋了把頭發,看向徐慶,好奇問道:
“徐老闆,你這是找了誰啊,關系這麽硬,能讓我們大領導親自發話,我聽昨天跑來通知的人說,大領導也是接到上面的電話,城裏幾個國營肉聯廠那邊,都沒人敢吭聲。”
徐慶淡淡一笑,抽着煙,笑而不語。
金德生随之又道:“徐老闆,今兒你一個人過來的,今天是不拉豬吧,您啥時候帶人開車來拉,記得提前告訴我一聲。”
徐慶抽着煙道:“金廠長,大後天一早。”
金德生撓頭想了想道:“成,沒問題,那就大後天徐老闆你帶人過來。”
徐慶嗯了一聲,稍坐半響後離開,朝其他幾個養殖場過去。
招呼打到位,又拿着介紹信,一個下午時間,他把西郊的幾個養殖場全都跑了一圈。
跟幾個養豬場的廠長,也都把時間約定好了。
三天後,徐慶一早帶着雇的卡車,與惠德海的兩個徒弟,将金德生管的養殖場的十頭大黑豬先拉回自家肉聯廠。
至于其他幾個養殖場的豬,沒着急一并拉走。
而是錯來日子,隔幾天再去西郊下一家養殖場拉。
生豬的問題算是得到了緩解。
徐慶這次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光靠郊區幾個養豬場分的豬,其實并不足以能維持自家肉聯廠的運轉。
這一點,徐慶很清楚。
不過,還有二麻子在鄉下不斷收豬,收糧,收羊。
他還有一分爲二的能力,可以把豬肉一次,維持到年底,問題并不大。
快十月的時候,天氣總算是逐漸開始降溫,沒了月初時的炎熱。
種豬也下了崽兒,徐慶在去距離金德生的養豬場不遠的養殖場内拉豬時,又買了十頭小豬崽兒。
說起來,算是半買半換的。
糧站庫房堆積的麸子很多,徐慶讓他們可以免費拉一車。
因此,在豬崽這個小事情上,雙方一拍即合,達成了一緻。
生豬的問題,得到解決,豬崽也有了。
九月的最後一天,徐慶做在自家肉聯廠的辦公室内粗略一算賬。
僅靠目前給紅星軋鋼三廠和五廠的兩個食堂供應豬肉。
抛去各項開支,收益還不錯。
能淨掙三百多塊。
而這,并不包括他使用能力分出的豬肉。
要是加上的話,那就多了。
分出來的豬肉,沒一分錢的本錢。
賣出去就是淨賺的。
這可比分糧食掙的多多了。
而且還有賣給那些小商販的豬下水,一個月下來,也是一筆錢。
徐慶沒細算,他隻是粗略估計,差不多就能賺小幾千快。
至于大頭,當然是他使用能力分出的豬肉賺的。
辦肉聯廠這年頭是不會虧錢的買賣,但才剛起步。
對徐慶來說,他也沒着急就一口吃成胖子。
目前廠裏每天宰殺的豬肉,就隻夠先供應紅星三成和五廠得食堂,銷售渠道也沒完全拓展開。
而且肉聯廠的錢還隻是在賬面上。
但糧站的貨款,幾個分廠倒是付了。
二麻子在鄉下收豬,收糧,收羊是不愁沒錢了。
同時,徐慶腰包鼓了起來,也能給大院的衆人償還借他們的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