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到郊外庫房,已是下午四點。
天氣這時候,才稍微涼快了下來。
燥熱逐漸消退,夕陽傾灑大地,太陽慢慢地往西邊滑落。
徐慶穿着半袖汗衫,站在庫房門口,吹着涼風兒,跟老吳說道了一小會兒,望着庫房内去年收的小麥跟玉米已經所剩無幾,微微思索起來。
按照他去年的設想,原本早該在兩個月前就加工完的。
但因爲國内經濟形勢變化太快,他今年并沒有再給庫房購買新的加工機器。
導緻隻有一台機器運轉,使得一直拖到現在,才即将結束。
不過,今年的麥子,眼看也馬上就下來,徐慶抽着煙,琢磨半響,決定明兒給二爸拍封電報,讓他在四周幾個公社都提前幫忙帶個話兒。
等國家征收完糧食後,他就開始爲自家糧站收糧。
去年他帶着二麻子跑的那幾個鄉鎮,也打算給那幾個公社書記再打個電話,告知一聲。
提前把讓二爸幫着收糧的情況說一下,别鬧出誤會。
而今年的收糧,徐慶想好了,等二爸忙完自家地裏的事情後,讓二爸幫忙在鄉下收,他過段時間,和二麻子也下鄉去。
到時候雇幾輛解放牌卡車,直接拉回來。
他現在開糧站,又辦肉聯廠,兩處的生意,都離不開農村。
今年下鄉,他除了要收糧外,還要去看些家戶養的豬。
盡管豬還不到出欄的時候,可肉聯廠辦起來了,得先弄個幾十頭,拉到飼養車間,養上小半個月,把開業搞定。
事情不能拖太久,得提前規劃好。
省的到跟前了手忙腳亂。
晚上,庫房關門後,徐慶和工人們一塊回了城。
他今天沒去糧站那邊,而是直徑回大院,在院裏等媳婦和兒子以及妹妹曉雅他們回來,好一家人吃飯。
晚上七點多,靜紅騎着自行車,帶着鴻福,與曉雅,建軍,一同回的大院。
而徐慶這時候與愛國,豐銘,愛倩,正幫着馮嬸拾掇晚飯。
等靜紅和曉雅她們洗過手後,一家子趁着天色還亮着,坐在屋裏就吃起飯。
周末晚上一家子人一塊吃飯的習慣,一直保持着。
唐秀娟肚子越來越大,沒幾個月就要生了,行動很是不便,坐在炕上,要啥都是豐銘在一旁伺候着。
一家子人,熱熱鬧鬧,連說帶笑,也就徐鴻志累了一天,無精打采,嚼着嘴裏的肉卷,一點也不覺得香。
馬靜紅見狀,把手裏的筷子放下,伸手從身上掏出五毛錢,遞給兒子道:
“你個臭小子,這是你下一禮拜的零花錢。”
說完,又掏出五毛,再次放在徐鴻志跟前道:
“這是你今天在糧站陪着我跟伱小姑掙的,省着點兒花!”
徐鴻志瞧見兩張五毛錢,一臉喜色,雙眼冒出精光,忙攥到手裏,揣進口袋,扭頭朝巧馨和鴻福高興地拍着道:
“等大哥過幾天放了暑假,就帶你們買冰棍吃。”
徐鴻福比巧馨稍大些,已能自個吃飯,捏着一小塊肉卷,嗯嗯地點着腦袋瓜。
徐巧馨偎依在太奶奶身邊,小臉蛋上也滿是高興,咧開小嘴,跟着傻樂。
徐慶和媳婦以及弟弟妹妹,連同爺爺奶奶,看到三個小家夥的模樣,全都不禁一笑。
而這時大院的其他家中,都早早地吃了晚飯,這時候,全都陸續走到屋外,在院裏納涼。
閻埠貴今天外出釣了一天魚,卻隻釣到兩條,個頭不大,下午回來前,在街上沒賣出去,就拿回家自個吃。
此時搖着手裏的蒲扇,閻埠貴準備到後院問問徐慶,剛建好的肉聯廠啥時候開業,學校馬上放暑假,他正好有時間,可以再找點事情做,掙點錢。
然而,在穿過中院,走進後院後,聽見徐慶屋裏,一大家子人正在吃飯。
便扭頭跟從屋裏出來的劉海中又回到中院,打算在中院先待會兒,等徐慶家裏吃完飯,再過去。
傻柱站在自個屋門口,雙手插兜依着自行車,與易中海和一大媽在聊天,見三大爺剛去後院沒兩分鍾就出來了,叼着煙道:
“三大爺,您後院找誰啊?是慶子嗎?”
閻埠貴看到傻柱當了主任還大大咧咧的樣子,有些來氣,隻是想到傻柱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是當官的人了,不好跟以前一樣對待,壓下心頭的不悅,右手搖着扇子扇着風兒應聲道:
“不是,找你二大爺,他剛好從屋裏出來,我倆就一塊來中院跟老易說會話。”
傻柱嘬着煙,沒再言語。
易中海則道:“老閻,你跟老劉找我有事?”
閻埠貴嗐了一聲,道:“也沒啥事,這不小慶的肉聯廠聽說建起來了,我估摸着開業時候,咱們院裏人得過去,咱們合計合計。”
易中海聞聲,點頭道:“是啊,小慶肉聯廠開業,這算是大事,咱院裏要是沒人過去,不合适。”
劉海中思索着道:“我之前一直聽說小慶的肉聯廠建在郊外,我還沒去過,等開業時候,咱大夥兒一起去瞅瞅。”
閻埠貴接茬說道:“咱們去給小慶捧捧場,好歹都是一個大院的街坊,這種好事,咱們可不能不去。”
閻埠貴對于他上後院的真實意圖,是一個字都沒吐露,說完後,看向傻柱道:
“傻柱,你說是不?”
傻柱呲牙笑着嗯了一聲,随之道;
“三大爺,話是沒錯,不過慶子今兒跟我說,他肉聯廠可能一時半會還不開業,還要過段時間,現在還早,等他啥時候告訴咱們大夥兒時間了,咱們再商量呗。”
閻埠貴見傻柱這麽說,有些愣神。
他是今天還沒見徐慶一面,徐慶清晨出大院時,那會兒才早上五點四十,他還在屋裏睡覺,聽見了動靜,但沒下坑。
而徐慶早上回來的時候,他剛拿着釣竿騎着自行車出大院沒多久。
而下午時候,徐慶回大院那陣子,他在屋裏跟三大媽正吃晚飯。
所以,閻埠貴一直沒找到機會。
倒是現在閑下來了,結果徐慶一家子人在吃飯。
此刻閻埠貴停下右手捏着的蒲扇,朝傻柱好奇問道:
“小慶真說他肉聯廠開業還得一段時間?”
傻柱點頭示意道:“沒錯!”
閻埠貴有些琢磨不明白,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轉來轉去,一時猜不出徐慶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老易,老劉你說小慶該不會是把肉聯廠還沒弄好吧?”
閻埠貴試探性地問着易中海和劉海中。
易中海一頭霧水,他又沒開過廠,哪知道開廠要忙活哪些事情,籌備些啥。
劉海中也是一樣,他跟易中海都是在紅星軋鋼廠的三廠上班不假,但辦廠方面,一竅不通。
不過劉海中還是硬着頭皮想了想道:
“老閻,你沒在廠裏上過班,你不懂,小慶把廠子建起來了,現在隻是有個廠房在,工人大概還沒招到,還有那啥,肉聯廠得有豬,怕是豬苗啥的還沒買到。”
閻埠貴心中一想,好像是這麽個理兒。
光有廠房就開業,确實不合适。
最起碼也得把工人雇下才行。
隻是,閻埠貴順着這個思路一想,頓時心中哎呦一聲,暗道:
“剛才還打算問問徐慶肉聯廠建起來,趁着學校放暑假,能不能謀個差事,怎麽還燈下黑了,把雇人這茬給忘了。”
暗暗自責了一下,閻埠貴轉念想到沒對易中海和劉海中,傻柱說自己想去肉聯廠那邊幹活,立馬神情恢複如常。
反正别人不知道,有啥可尴尬的。當即揮動蒲扇繼續扇風。
站在閻埠貴身邊的劉海中,沒存那個心思,他跟易中海可沒假期一說,一年到頭,都在三廠的車間上班。
徐慶的肉聯廠建起來也好,沒建起來也罷,他們倆是不可能去肉聯廠上班。
隻不過徐慶一家子人,每周周末都一塊吃飯,這把他眼饞壞了。
他也是有子女的人,三個兒子,不起其他人家少。
奈何,老大不在家,老二跟老三倒是回來了,卻隻想着從他當老子的身上掏騰錢,蹭吃蹭喝。
一想到這兒,劉海中朝閻埠貴道:
“老閻,小慶兄妹四個,今天可都回來陪他爺爺奶奶吃飯,你家那幾個小子,除了過年,好像平時都沒回來跟你吃過一次飯吧?”
劉海中這話,直接像是在閻埠貴傷心處撒了一把鹽,疼得閻埠貴直接回嗆道:
“老劉,你家三小子還不是一樣?!”
劉海中頓時啞然,不再說話。
閻埠貴也默不作聲起來。
易中海沒兒沒女,既沒體會過兒女的不孝,也沒感受過兒女的孝順。
跟一大媽,倆人都沒出聲。
傻柱見沒人說話,撇嘴道:
“二大爺,三大爺,你們倆,一個仨兒小子,一個三個兒子還有個閨女,你們孩子不少,都看的給成家了,現在呢,不回來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瞧瞧慶子人家兄妹四人,每周都回來看望爺爺奶奶。”
閻埠貴跟劉海中,頓時朝傻柱怒瞪一眼。
“傻柱,你小子怎麽說話呢?什麽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過年跟前,我家老大你沒見着?”
劉海中說完,閻埠貴緊接着道:“傻柱,我家解放跟解曠,去年年底跟前,不是帶着媳婦和孩子回來了?!”
一直沒說話的一大媽,朝傻柱瞥了一眼,明知傻柱說的是實話。
隻是這實話傷人,便道:
“柱子,别瞎說,你二大爺跟你三大爺的孩子,都結婚成了家,有自己的事情忙,哪能天天抽出時間回來。”
傻柱見自己剛才的話,一下惹怒了院裏兩位管事大爺,沒敢再吭聲。
可心裏覺得,二大爺跟三大爺在子女教育問題上,真不怎麽樣。
連慶子都比不上。
慶子父母過世的早,他一個當哥的,拉扯弟弟妹妹,這些年從沒在院裏鬧出過啥矛盾。
反倒是二大爺跟三大爺這兩位,一個還是當老師的,成天在院裏平事,結果卻連自家的兒女都沒管教好。
這可真是夠諷刺的!
隻不過,傻柱沒把心中的話說出來,免得今晚上在院裏闖禍。
他雖然心直口快慣了,可好歹跟着徐慶上了回大學。
再加上這麽多年經曆了不少事,當然,沒少遭罪。
但總歸還是長了心眼兒、記性。
傻柱見氣氛有些沉悶,轉身回屋,抱了顆西瓜出來,讓一大媽看着切開,在院裏吃掉。
這一下,劉海中跟閻埠貴心中好受些了,吃着傻柱的西瓜,閻埠貴一邊吐着西瓜籽,一邊道:
“傻柱,你現在當主任的人了,沒事多看看書,學習學習,說話别跟以前一樣不着調,看看小慶跟愛國還有豐銘,他們三個,人家兄弟三個那說話,在領導跟前,淨撿好聽的說,一個個都當大官。”
傻柱聽見閻埠貴吃着西瓜,還想着教育自己,擡手一擺道:
“三大爺,好好吃你的西瓜吧,你要再說,我可收錢了。”
閻埠貴瞬間悶頭啃着紅色瓜瓤,什麽都不再說。
秦淮茹帶着兒子棒梗和閨女小當,槐花,以及賈張氏,下午吃了晚飯就一家人上街趁着百貨大樓沒關門,給棒梗買自行車去了。
一回到中院,看到院裏三位大爺正在跟傻柱一塊吃西瓜。
秦淮茹笑着道:
“一大爺,二大爺,三大爺,這誰家西瓜啊,這麽大個,瞧着七八斤嘞。”
易中海直起身子,下巴朝傻柱揚了一下,“柱子的。”
賈張氏聞言,瞬間向小當和槐花使眼色,示意快過去趁着吃兩塊。
同時把棒梗手中新買的自行車接過,用胳膊把棒梗推倒傻柱跟前。
能占便宜的事情,還是占傻柱便宜,賈張氏從不覺得虧心。
“傻柱叔。”
小當與槐花笑嘻嘻地對傻柱喊了一聲。
傻柱擡手就遞了兩牙西瓜。
棒梗有點張不開嘴,但傻柱瞧了一眼後,抓起一塊西瓜,還是給遞了過去。
賈張氏是毫不客氣,把給棒梗買的自行車停好後,自個走到衆人跟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西瓜,說了聲:“喲,這西瓜瞧着就甜。”
話音還沒落地,右手就捏了一塊。
秦淮茹抹不開面兒,三個兒女都吃了,婆婆也跟着吃,她哪還好意思,驅趕了一下蚊子道:
“我屋裏的面還沒和,你們吃着,小當你待會記得回來幫媽一下。”
秦淮茹說完,轉身回屋去了。
恰在這時,後院裏,徐慶在家跟弟弟妹妹吃過晚飯後,一大家子人也吃了顆西瓜,徐慶正跟靜紅和愛國,愛倩,送妹妹,妹夫,豐銘,以及懷孕的秀娟出大院。
一到中院,傻柱扭頭一瞧,咧嘴道:
“慶子,你們過來的正是時候,快來一塊吃西瓜,哥哥我今兒剛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