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裏,夜黑如墨,雪靜靜地落,徐慶對急不可耐想知道消息的許大茂道:
“有,麻子哥不就一早買了一件。”
許大茂緊着軍大衣道:
“慶子,甭跟哥哥逗悶子了,到底怎麽樣?除了二麻子,軍大衣還有賣出去幾件嗎?”
許大茂說着話,掏出煙,遞給徐慶一根,然後忙給易中海也遞去。
按輩分,許大茂該是先給易中海煙的。
畢竟易中海作爲大院管事的一大爺,年紀大,資曆高,輩分也高。
但是,許大茂有求徐慶,而且一進中院,就先問軍大衣的事情。
都沒立即跟易中海打招呼。
遞煙的時候,才想起一大爺也跟跟前,就順手遞了一根。
易中海對此什麽都沒說。
徐慶如今在大院的威望,要高于他這個一大爺。
他和劉海中,閻埠貴,三位大院大爺加一塊,都沒徐慶在院裏的威望高。
徐慶說一句,抵得上他們三個管事大爺唠叨半響。
易中海心裏雖對許大茂的行爲有些不滿。
可許大茂什麽人性。
易中海看着長大的,心知肚明。
知道許大茂喜歡看人下菜碟,尊老倒是也尊,但誰在院裏說話好使,就主動攀附誰。
誰官大,依着誰。
現今徐慶跟愛國,兄弟倆人,一個院裏說話,誰都聽。
一個院裏當官最大。
許大茂散煙,自然是先緊着給徐慶,然後再是他和劉海中,閻埠貴三位大爺。
這些年,許大茂一直在院裏如此行事。
易中海早已見怪不怪了。
沒法子,誰讓徐慶年紀輕輕,有本事。
在大院小輩中,屬于拔尖的。
傻柱,許大茂,閻解成,幾個都比徐慶年長。
可說話,傻柱與許大茂他們反而都信服徐慶。
易中海從剛才許大茂跑過到中院來問徐慶的話中,聽出許大茂求徐慶幫忙辦事。
依着許大茂的做事風格,誰對他有用,就巴結誰。
易中海很少幫許大茂的忙。
一來,幫不上啥。
二來,許大茂也幾乎不主動找他。
易中海便接過煙,見許大茂找徐慶有事,又見天飄的雪,漸漸大起來,就沒再跟徐慶和靜紅聊,轉身回屋去了。
徐慶看到易中海走了,推着摩托車,一邊和許大茂聊,一邊帶着媳婦靜紅趕緊回後院。
他早都餓了,糧站呆了一整天,這會兒還下雪,天兒又冷,饑寒交迫,哪能在院裏站得住。
許大茂是下午天還沒黑,就早早回來。
他不在乎紅星電影院那邊的工作,早上點了卯,把事情交代給棒梗之後,就閃人走了。
等秦京茹下班回來做得晚飯,吃過之後,呆在屋裏一直沒出來。
跟徐慶的狀态是截然不同。
不過,徐慶着急回後院自家,許大茂便跟在一旁,一同回後院。
“慶子,你快點給哥哥說說,啥情況?”
徐慶側目看向許大茂道:“還成,下午賣出去了三件。”
許大茂聞言,叼着煙卷,嘬了一口,心中美滋滋的。
他在外面轉悠了一天,也賣出去了三件,回到大院,又給大院衆人說道着賣了六件。
加上徐慶糧站出去的四件。
今兒一天,攏共賣掉十三件軍大衣。
許大茂心中的盤算打的噼啪響,粗略一算,能掙五六十塊錢。
心裏笑的合不攏嘴。
一回到後院,許大茂忙對徐慶道:
“慶子,我屋裏還有四件,你明兒一早去糧站,捎帶着拿過去,咱哥倆繼續賣!”
徐慶應了一聲,沒問題。
但微微想了一下,轉身看向許大茂道:
“大茂哥,以後你直接把軍大衣晚上拿回院裏,我早上出門順帶着就帶過去了,省的你送。”
許大茂聽見徐慶的提議,腦海裏暗暗琢磨起來。
他自己一大早去送,又冷又凍,還真不如晚上拿些軍大衣回來,讓徐慶自己用摩托車捎帶過去。
另外,三虎子媳婦和美娟在糧站上班,他見着也尴尬。
如此一想,許大茂停下腳步,面朝徐慶咧嘴道:
“慶子,哥哥我謝你了,夠意思,還是你想的周到,能替哥哥着想,那就按你說的,以後我下午拿些軍大衣回院裏,早上你帶過去。”
徐慶笑了笑,沒再跟許大茂聊,推着摩托車和靜紅直徑朝自家屋門口過去。
其實他确實有爲許大茂考慮。
卻不全是。
許大茂要是最近天天上糧站,三虎子媳婦和美娟見着,肯定會忍不住當着許大茂的面,指着鼻子罵不是東西。
這是一點。
其次,更爲主要的是。
許大茂早上送過去,二麻子和曉雅他們在。
徐慶沒機會把軍大衣用能力分一下。
今天許大茂送的十件軍大衣,他就礙于媳婦和妹妹以及二麻子他們在。
沒辦法使用能力。
導緻下午賣出去的三件,徐慶想分都沒分成。
幸好還有六件沒賣出去,他便打算明早一早,在二麻子前頭先去糧站,用能力分一下。
徐慶和靜紅把摩托車,自行車停在屋門口,忙掀開厚實的門簾進屋。
屋裏搭着爐子,炕又因晚上做飯燒的熱乎,暖烘烘的。
跟屋外冷寂的大院,簡直兩個天地。
馮嬸聽見聲響,已經和愛倩去廚房端飯菜去了。
爺爺奶奶照看着重孫女巧馨和重孫兒鴻福。
早早就寫完家庭作業的徐鴻志,見爸媽回來,溜下炕,踩着靜紅給做的棉鞋,端起坐在爐子上的燒水壺,就往洗臉盆跟前過去。
徐鴻志已經很懂事了,尤其是在太爺爺太奶奶的教育下。
家務活每天都不少幹。
以前徐鴻志也在家幹活。
可徐慶和靜紅忙于上班,很多方面都疏于管教。
自從兩位老人在徐曉雅出嫁後,沒回鄉下,留在城裏,就沒少幫徐慶管教鴻志。
兩個多月下來,徐鴻志變了不少。
不用人說,瞧見能幹的活兒就自個主動去做。
以往放學不回家,在路上跟同學玩鬧的情況也少了。
因爲太爺爺脾氣暴,半個小時内沒跑回來,拐棍就在大院門口伺候着。
徐鴻志将燒水壺裏的熱水摻和在洗臉盆中的冷水中,扭頭咧嘴道:
“爸,媽,你們快洗手。”
徐慶與靜紅各應了一聲,見兒子愈發懂事,心頭很是感激爺爺,奶奶。
要不是兩位老人,他們晚上回來,兒子哪有這麽勤快。
可能偶爾會有那麽一兩次。
但最近這些日子,可是天天如此。
靜紅讓徐慶先去洗,她則摘掉手套,抱起炕上的閨女,朝小家夥的小臉蛋親了一口,滿眼疼溺地問道:
“巧馨,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惹你太爺爺生氣?”
徐巧馨搖着小腦袋瓜,奶聲奶氣道:
“沒有,我今天可乖可乖了。”
徐鴻志趴在炕沿邊上,腦袋頂在坑上,擰轉身子,做着鬼臉,哼哧道:
“媽,妹妹她瞎說,我放學回來的時候,我太爺爺頭上的帽子,被她和鴻福戴在了小灰身上,抓的小灰嚎了好半天。”
馬靜紅聽見兒子的話,頓時身子一怔,伸手捏着閨女的小鼻子,質問起來。
徐慶這時用毛巾擦幹手,走到靜紅跟前,伸手接過閨女,讓媳婦去洗,同時讓兒子去廚房幫愛倩和保姆馮嬸拿碗筷。
這時候,愛倩和保姆馮嬸已将炸醬面和炒雪裏蕻,悶芥頭片端到了前屋桌上。
徐鴻志跑去了廚房,愛倩和馮嬸就沒再過去。
當靜紅洗過手後,徐慶把閨女放在炕上,交給爺爺奶奶照看,他和媳婦則坐在飯桌前,吃起晚飯。
徐慶一邊用筷子攪拌着炸醬面,一邊朝愛倩道:“愛國又晚上去開會了?”
劉愛倩抓住要折騰狸貓小灰的兒子鴻福道:
“可不是嘛,大哥,愛國下午下班回來,剛準備吃晚飯,就接到總廠電話,說臨時有個會議,飯都沒吃,就急忙走了。”
徐慶笑着沒說話。
改開了,國家鉚足勁地要發展經濟。
愛國接替他這大哥當五分廠的一把手。
自然是隔三差五就要開會,學習。
馬靜紅伸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秀發,聽見劉愛倩話中有些小抱怨,安慰道:
“愛倩,你别生氣,愛國當分廠廠長,大小事都的操心,開會多,難免的。”
劉愛倩嗯了一聲,歎氣道:
“嫂子,這我也知道,但愛國總時不時被晚上叫去開會,我就不明白,他們總廠那邊,晚上怎麽就那麽多的事兒,白天不開會,非留到晚上,每次來電話,還都是說臨時決定召開。”
而就在劉愛倩向徐慶和靜紅訴苦之際,許大茂抱着四件軍大衣和秦京茹推門進來。
一進屋,許大茂扭頭向身後的秦京茹使眼色,讓把屋門閉上,然後見徐慶和靜紅正着飯與劉愛倩在聊天,又瞅見徐慶吃的是炸醬面,喲了一聲道:
“慶子,靜紅,你們家今兒夥食真不錯!晚上六點多鍾那會兒,我在我屋裏就聞見炸醬的香味了。”
徐慶笑着道:“大茂,要不你和京茹一塊也吃點?”
許大茂抱着軍大衣,放在炕上坐下,擺手道:
“不了,我家的夥食今天也還行,秦京茹下班買了點羊肉。”
徐慶見許大茂這麽說,便沒接茬。
吃了羊肉,那比炸醬面還好。
許大茂跟秦京茹的小日子,看起來,一點不差。
實際上,随着改開方陣的施行,住在城裏的人,家家戶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别說許大茂今天吃羊肉,前些日子,賈家都吃了一頓。
雖然賈張氏在院裏一直沒提過。
但羊肉的膻味那麽重,大院誰能不知道。
此時許大茂坐在炕上,伸手從身上摸出煙,遞給徐慶爺爺一根,扭頭朝徐慶喊了一聲“慶子。”
徐慶一擡頭,許大茂扔了一根煙,随後道:
“四件軍大衣,你明天拿兩件去糧站,剩下兩件,留家裏,讓你爺爺奶奶穿。”
說完,許大茂補了一句,“慶子,别跟哥哥我提錢,咱哥們這關系,提錢俗了!”
徐慶把煙别在耳朵後,聽見許大茂的話,笑道:
“大茂哥,那多不好意思,軍大衣是你花錢弄的,我家哪能白要。”
許大茂咧嘴道:“嗐,兩件軍大衣而已,不值幾個錢。”
說着,許大茂猛然想到什麽,繼而又道:
“二麻子那不一樣,咱哥倆是啥交情,對不?”
徐慶見許大茂這麽說,就沒再堅持。
他現在在自家糧站幫許大茂代售軍大衣。
大不了到時候,許大茂把軍大衣處理完後,算賬時再給。
至于許大茂要不要。
徐慶不在意。
要也好,不要也罷,全看許大茂他自個的意思。
反正對徐慶來說。
兩件軍大衣的錢,他掏得起。
秦京茹聽見自個男人,白送徐慶爺爺奶奶軍大衣穿,眼神暗暗地狠剜許大茂。
似乎在說,棒梗你都不願意給,還讓掏二十塊錢買,怎麽到徐慶跟前,一分不要?
許大茂回瞪秦京茹一眼,用胳膊猛地戳了一下,沒再理會。
他給誰東西,哪輪到秦京茹插手。
棒梗說起來是叫他老舅。
有親戚關系。
但跟他和徐慶的關系不一樣。
他與徐慶是哥們。
這些年,一直在院裏相處。
徐慶能力強,認識的人多,交際圈廣。
兩個弟弟也出息,一個是分廠正廠長,一個是主任。
他以後能用得着。
而且,眼下,他就讓徐慶幫忙在糧站代售軍大衣。
棒梗能做到嗎?
何況棒梗背着他下鄉放電影,撈到的好處,還獨吞了幾次。
玩心眼說沒收到。
許大茂當放映員的時候,哪次下鄉不帶東西回來,心裏清楚的跟明鏡一樣。
也就是看在親戚面子上,沒爲難棒梗。
棒梗想要軍大衣,憑啥不掏錢?
他弄軍大衣,又不是一分錢沒花。
至于賈張氏和秦淮茹願不願意,許大茂懶得去想。
他能比賣給二麻子還便宜了三塊。
許大茂覺得,他身爲姨夫,足夠對的起棒梗了。
要不是秦京茹嫁給了他,礙于情面,不好意思不少一點。
否則,就棒梗。
今兒軍大衣的錢,跟大院其他人一樣。
二十五塊,少一個子都不成!
徐慶吃完晚飯,許大茂和秦京茹又呆了一陣後才走。
然而,去總廠開會的徐愛國,此刻才捏着手電筒,推着自行車,哆嗦着身子從中院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