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舒舒服服睡了一個晌午。
這期間,馮嬸給他做的午飯都沒吃。
一直到下午四點半,才醒來。
這時候的天氣,正逐漸由酷暑的悶熱開始降溫。
徐慶睡的整個人都舒坦了,精神頭兒也恢複。
從炕上坐起,雙手幹抹了把臉,扭頭看了一下身邊還在睡熟的閨女巧馨和侄子鴻福,這才溜身下炕,伸手接過馮嬸遞的酸梅湯,仰起頭一口灌進肚子。
酸酸甜甜的味道,頓時讓他徹底頭腦清醒過來。
“馮嬸,廚房鍋裏有飯嗎?”
徐慶将喝光的空碗遞給馮嬸問道。
“有,中午時候就做好了,一直叫你不醒,您等着,我這就去給您端。”
說話間,馮嬸拿着空碗進了廚房。
徐慶轉身走到洗臉盆跟前,洗過手後,用毛巾剛擦拭完,馮嬸就把飯菜和饅頭端到了前屋桌上。
徐慶坐在椅子上,一邊吃着飯,一邊道:
“馮嬸,家裏這些天沒啥事吧?”
馮嬸端着暖水瓶,給徐慶倒了一茶缸茶水道:
“沒啥事,也就院裏二大媽家的老大回來了一次。”
馮嬸當保姆,在大院這一兩年裏,對大院各家都已經熟悉了,院裏誰家有幾個兒女,都一清二楚。
每個人的脾氣,秉性,也都很是了解。
徐慶哦了一聲,用筷子夾着豆芽菜,就着饅頭塞進嘴裏,然後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熱茶,便繼續跟馮嬸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不到十分鍾,兩個跟碗口差不多大的饅頭,就被徐慶填進了肚子。
一盤豆芽菜也見了底。
徐慶吃飽喝足,讓馮嬸将碗筷收拾進廚房,就忙她自己的事情去吧。
他則脫掉鞋子,重新躺在炕上,抱起剛睡醒的閨女,哄了起來。
下午六點左右,夕陽西墜,映紅半邊天空,大院裏上班的衆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徐慶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黑褲子,白襯衫,帶着閨女和侄子坐在前院,正跟三大爺閻埠貴和三大媽一塊聊天。
傻柱和秦淮茹以及易中海三人下班回來,見着徐慶,三人同時問道:
“喲,慶子,收糧回來了啊。”
徐慶笑着應了一聲,将閨女放在地上,掏出煙給易中海和傻柱,一人散了一根。
傻柱接過煙,叼在嘴角,擡手拍這他剛買的新自行車,朝徐慶顯擺道:
“慶子,哥們這車子怎麽樣?還不賴吧。”
徐慶看了看,點頭道:“不賴。”
傻柱買的是今年剛出的新款二八大杠,車頭前有車框,鏈條也被一層鐵皮覆蓋,不用擔心下雨天被雨水将鏈條淋濕生鏽。
着實是一輛不錯的自行車。
當然,傻柱現如今也有錢,還是一個人,雨水出嫁後,他掙的錢幾乎就沒怎麽花銷過。
其次,自從跟秦淮茹沒了可能之後,傻柱跟着徐慶從大學深造出來,就在廠裏當了幹部。
每個月掙的工資不但多了,而且在食堂後廚也算是有些威嚴的人。
依舊帶徒弟不說,食堂後廚大事小事上,他說話,大多數人也會聽取。
雖然還會偶爾救濟賈家。
但是,當棒梗插隊回來,傻柱再沒從錢财方面救濟過一次。
一方面是,秦淮茹工級晉升的也高起來,日子也不算太差。
另外,棒梗的回來,賈家就是兩個人掙錢。
傻柱心是善,可眼力見兒有的。
他把秦淮茹當姐看待,沒了其他念頭,相對來說,也會刻意保持距離。
免得讓院裏人嚼舌根。
不管怎麽說,大學不是白進修的。
縱然沒學下什麽東西,可身在那個環境裏,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到影響。
傻柱的性子自然是沒怎麽改變,但說話,做事,卻沒以前那麽沖動,凡事也學會了先多想想。
頂撞人的事情,倒是偶爾還會發生。
可三十多的人,在時間和生活的曆練下,再有棱角,漸漸地也磨平了一些。
人也變得慢慢穩重,踏實。
不過跟徐慶比,還是差很多。
沒法子,傻柱的性子,天生不是那種沉得住氣的人,要是冒火了,仍是會犯渾,跟人拌嘴擡杠。
可這種情況,已不多見了。
徐慶打量傻柱自行車一圈後,與傻柱打趣地說了一會兒,又跟一大爺易中海閑聊起來。
秦淮茹見狀,則獨自先回了中院。
她一個女人,能跟徐慶聊啥。
女人間的事情不便說,徐慶生意上的事,她壓根不懂。
秦淮茹走後沒一小會兒,徐慶和傻柱,易中海站在前院裏,邊聊邊朝中院走。
主要是徐慶見傻柱對他有事要說,就帶着閨女和侄子,進了傻柱家。
傻柱坐在屋裏,關上屋門,神秘兮兮地對徐慶道:
“慶子,這都幾個月過去了,婁小娥怎麽還沒見再回來?”
徐慶抽着煙,心中也納悶,隻是婁小娥沒回來,他也不清楚,思索着道:
“傻柱哥,估計婁小娥在外邊還有事要忙,才剛改開,她大概還有些擔心吧。”
傻柱聞言,坐在炕沿兒上,翹起二郎腿,猛嘬了一口煙。
徐慶明白傻柱是等不及了。
大院裏就他一個三十好幾的人,還沒結婚。
要是婁小娥再不回來,傻柱是等不起的。
一個光棍漢,說出去不好聽,被人再一傳閑話,更是臉上難看。
尤其是傻柱當廚子,按理說找媳婦,不會太難,現在還是幹部,再有這層身份,卻沒結婚,不明就裏的人,難免會猜測他是不是有毛病。
不過,徐慶知道。
這是因爲傻柱以前眼光高,再加上長相顯老,所以二十出頭那會兒,一直沒遇上合适的對象。
不然,換做其他人,哪怕隻是個後廚的學徒工,也都早早成家了。
何至于,拖到三十大幾,仍獨身一人。
但傻柱運氣不好,相貌上比同齡人吃虧,性格也不讨喜。
相親的對象,不能說上百,可也差不多了。
不管是一大媽還是徐慶,亦或者秦淮茹,都給介紹過。
這還不算,廠裏的女工,傻柱也相親過不少。
但最後都沒成。
一大媽給介紹的,不是傻柱瞧不上對方,就是對方瞧不上他。
而徐慶當年給介紹媳婦靜紅文工團的那些,傻柱對每一個都很中醫。
奈何,靜紅的同事(閨蜜),對傻柱是沒一點感覺。
說起來,倒是秦淮茹當初把秦京茹介紹給傻柱時,雙方一開始就王八對綠豆,看對眼了。
問題是,傻柱跟許大茂不對付,被許大茂橫插一杠,攪合黃了。
而于莉表妹于海棠,當年與傻柱相親,許大茂又攪合了一番不說,院裏二大爺劉海中,當時還惦記着讓于海棠跟他兒子劉光天好。
有許大茂跟劉海中倆人摻和,傻柱和于海棠之間,自是不了了之。
再者,傻柱自己瞅上的,三大爺閻埠貴學校的年輕女老師冉秋葉,因閻埠貴收了禮,不肯辦事。
傻柱心裏氣不過,當年偷偷卸掉閻埠貴的自行車輪子,被閻埠貴擺了一道,使得跟冉老師的事情,無疾而終,沒了下文。
再後來變天,冉秋葉受家庭原因被打倒。
其實對傻柱來說,是個機會。
但那時候,人人自危,傻柱沒敢提。
自此,不管是時運不濟,還是命運多舛。
總歸傻柱是點背到了極點。
晃晃悠悠,兜兜轉轉,多年下來,傻柱還是傻柱,老婆本攢了不少,見過的女人也不少,就是還沒能成家。
傻柱抽着煙,一臉愁眉不展,盯着腳上的黑布鞋,徐慶讓閨女巧馨和侄子鴻福兩個小家夥,出去玩後,說道:
“傻柱哥,您呢,要是真着急了,就别抻着了,弟弟我前幾月是見過小娥姐的面,可這種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麽,您自己拿主意,不過.”
徐慶頓了一下,猶豫片刻後,決定還是說出來,“傻柱哥,您要非等婁小娥回來跟你好,那你以後的日子,絕對比咱們大院大多數人都強。”
傻柱聽見徐慶的話,怔怔出神,半響後,将煙頭丢在炕沿底下,一臉慘笑道:
“慶子,甭安慰哥哥我了,你瞧瞧,咱們院,誰還沒結婚?許大茂那小子二婚,二婚都跟秦京茹過了好些年,我連頭婚都還沒結!”
傻柱越說越心煩,人也激動了起來。
徐慶隻得道:“傻柱哥,你甭管大茂哥多牛,多厲害,但他往後,真不見得能比得上你!”
傻柱咧嘴呲牙,突然嘿笑道:“慶子,你這話,哥哥我愛聽,他許大茂别看結兩次婚了,但哥哥真瞧不上他,他現在,連一兒半女都還沒有。
以前跟婁小娥過日子的時候,說是婁小娥不能生,娶了秦京茹,還不是一個德行,兒子沒有,閨女也沒一個。”
傻柱說完,話匣子打開,來了興緻,緊接着道:
“慶子,你跟靜紅結婚比許大茂遲吧,你如今是,兒女都有,許大茂跟秦京茹天天晚上折騰,那秦京茹的肚子,愣是一點動靜沒有,哥哥我跟你說,前兩年廠裏都傳遍了,許大茂那玩意.不行。”
徐慶苦笑不得,怎麽扯到那方面去了,忙将話頭拽回來道:
“傻柱哥,不說大茂哥了,咱還是說你的事情吧。”
然而,就在這時候。
馬解放騎車來了大院,見徐慶在中院傻柱屋裏,就沒直接去後院,推着車,停在傻柱屋門口,一停下,邁步走進傻柱屋裏,朝徐慶道:
“慶子哥,啥時候收糧回來的,怎麽不給哥們說一聲。”
“今天上午回來的。”徐慶見小舅子來了,便沒再跟傻柱繼續說,看向馬解放道:“解放,你媳婦快生了,你怎麽還有時間來我這。”
馬解放掏出煙,一邊遞給徐慶和傻柱,一邊歎氣道:
“唉,甭提了,我媳婦昨晚上肚子難受,連夜送去醫院,今天我都沒去廠裏上班,跟我媽在跟前照顧了一整天,這不,抽空來你這,打算向你和我五姐借點錢,好繳住院費。”
徐慶聞言,大吃一驚,忙問道:“你媳婦跟孩子沒事吧?”
馬解放拉了張椅子,坐在徐慶和傻柱跟前道:
“月梅跟她肚子裏的孩子,醫生檢查說都還健康,就是我媳婦身體不好,聽醫生的意思,我媳婦生的時候,怕難産,弄不好要開刀。”
徐慶明白開刀指的是剖腹産,不禁皺起眉頭。
這年月,剖腹産沒後世的技術成熟。
很容易出現意外,人多半情況出不了産房。
見小舅子馬解放是來借錢的,徐慶沒說二話,直接問道:
“解放,要多少?”
馬解放有些不好意思,撓着頭,看向徐慶,盤算着道:
“慶子哥,兩百塊能借嗎?”
徐慶沒一絲猶豫,伸手掏出五百塊,直接塞到馬解放手裏。
“這五百你拿去用,不夠再言語。”
自個小舅子,一家人,遇上事了,徐慶哪能說不借。
當年他剛進廠上班,一個人拉扯弟弟妹妹,家裏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馬解放也沒少幫襯。
何況,他跟解放還有同學這層關系。
小舅子很少開口借錢,徐慶不可能說自個生意上也正用錢,暫時拿不出來。
那是閻解成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徐慶是萬萬不會那麽做的。
錢沒了可以再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這年頭,徐慶糧站開了起來,掙錢對他而言,壓根不是問題。
别的不說,就糧站給幾個分廠供應糧食。
徐慶坐在家裏,每天都掙不少。
而且眼下,庫房的機器還沒運來,徐慶想要自己雇人把糧食磨面成粉一事,還沒開始。
機器的定金早都付了,尾款到時還能再商量着延遲一下。
輕重緩急,徐慶心裏是有數的。
馬解放看到徐慶給他的五百塊錢,感激地道:
“姐夫,我謝謝您跟我五姐了,醫院那邊那等着,我先去交住院費了。”
馬解放這就要走,傻柱伸手拽住道:“解放,哥哥手裏也有點錢,你等一下,我給你拿。”
傻柱因爲徐慶和馬解放的關系,早都跟其熟識了,倆人又一直同在三廠上班,還一塊與徐慶在大學深造了三年。
這些年相處的挺不錯。
傻柱本就是個人心腸的人,見别人有難處,就想挺身相助。
他聽見了馬解放說的事情,哪能袖手旁觀。
縱是徐慶剛才當着他的面兒,借給了馬解放五百塊。
但傻柱還是想盡自己一份力。
隻不過徐慶攔住道:“傻柱哥,有那五百,應該足夠了,您就甭拿了。”
實際上,這年月的醫院,壓根花不了多少錢。
五百塊,隻多不少。
就是吳月梅住院一直住到要生孩子那天,外加上吃喝等各種開銷,以及坐月子,都綽綽有餘。
馬解放也道:“傻柱哥,您的好意我跟我媳婦心領了,要是不夠,我再找你借。”
傻柱聽見徐慶和馬解放的話,便隻好将伸進褲兜内的手,掏了出來。
與徐慶一塊送馬解放出了屋。
馬解放走了十來分鍾後,馬靜紅從文工團下班回來了。
徐慶把吳月梅住院的事情一說,倆人一商量,吃過晚飯後,推着自行車就一塊出了大院,在即将暗黑的天色下,朝醫院過去。
祝各位讀者大佬:國慶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