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站在屋門口,怒目圓睜地瞪向閻解成,他憤怒,惱火。
以前在大院裏,除了妹妹雨水之外,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一直拿他當親孫子對待的老太太。
從小沒受過爹疼娘愛,前十幾年前,何大清不辭而别離開大院,傻柱跟雨水瞬間沒了依靠,是老太太,把他與剛懂事沒多久的雨水領到後院自家,噓寒問暖,給做飯吃。
盡管後來,易中海礙于身爲中院管事大爺,之後一直在各方面對傻柱和雨水進行照顧。
但在傻柱最無助,最難的時候,可是老太太第一個伸手的。
這份恩情,傻柱能不在心中銘記?
這也就是爲啥,當年徐慶父母過世後,傻柱會把從廠裏帶的飯盒給徐慶家分一個,那還不是知道那會兒的徐慶兄妹四人,日子最難熬。
傻柱總往後院跑,總時不時就去老太太那邊串門,抽空給幫忙做飯,背着又是外出遛彎。
這都是有根源的,這也是傻柱爲啥總喜歡打抱不平,見不得别人受欺負。
他是苦命人,怎能看得慣那些不平事,但凡他能幫一把,就絕不會猶豫。
此時閻解成挨了傻柱劈頭蓋臉的罵,又見傻柱神情暴怒,心裏瞬間發怵,結結巴巴道:
“傻柱.你.你小子别胡來,我就看一下老太太的遺囑,房子我家不跟你争,我剛去街道辦了,知道老太太把房子給你和慶子是真的。”
傻柱聞言,微微一愣神,心裏的火撤了一半,盯着不懷好意的閻解成冷聲道:
“既然你小子知道,還看什麽遺囑?!”
閻解成見傻柱收斂了點脾氣,壯着膽子道:“傻柱,老太太是把房子給了你,但屋裏的東西,你把遺囑拿出來讓我瞅一眼,我想那些東西,老太太應該沒說也一并給你吧?”
傻柱算是明白了,閻解成這是瞧見打不成房子主意,盤算着想要老太太屋裏那些東西。
“閻解成,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憋什麽好屁,想看遺囑,讓三大爺自個過來,你,邊兒呆着去!”
傻柱冷聲說完,轉身進屋,砰地一聲将屋門關上。
閻解成碰了一鼻子灰,見傻柱不拿他當回事,小聲罵罵咧咧一番,回到前院,把事情說給于莉。
于莉穿着格子衫,越看閻解成,越覺得屁用不頂。
隻是打老太太屋裏東西的主意,是她想出來的,不敢讓閻解成去求閻埠貴到中院找傻柱看遺囑,氣的咬着後槽牙,右手食指,狠狠地戳在閻解成腦門上。
“你啊,就是廢物點心,連個傻柱都沒治,我真是瞎了眼!”
而同住在前院的閻埠貴,并不知曉剛才自個兒子跟兒媳婦的算計。
奈何這事,沒到晚上,閻埠貴就聽中院的賈張氏在院裏說了,說他兒子解成找傻柱想看遺囑,想要老太太屋裏的東西。
閻埠貴氣的臉色鐵青,站在前院,朝閻解成和于莉一通臭罵。
他是大院三大爺,好臉面的人,更當老師,教書育人,爲人師表。
雖然平時愛占點便宜,但老太太把房子都留給了傻柱和徐慶,屋裏的東西,他哪能拉的下老臉去算計。
沒曾想,兒子跟兒媳婦今兒倒是給他‘長臉’,背着他跟三大媽去找了傻柱。
閻埠貴怒不可遏道:“解成,你跟媳婦真是出息,咱們院這麽多人,其他家沒一個惦記老太太屋裏的東西,偏偏你們倆你們不嫌丢人,别把我跟你媽的老臉往地上丢,讓人笑話,不成嗎?”
閻解成用手裏的蒲扇擋着臉,低着頭,大氣不敢喘,一聲不吭。
于莉一臉不以爲意,她嫁進大院還沒十年時間,老太太生前在世,她也沒覺得有啥,現在人死了,更不在乎。
“爸,是我讓解成去找傻柱的,老太太屋裏那些東西放着也是吃灰,還不如拉到我屋裏,讓我使喚。”
閻埠貴見自個兒媳婦是主謀,又氣又無奈,他身爲公公,不能拿兒媳婦于莉怎麽樣,長歎一聲道:
“于莉,你嫁給解成,我們家沒虧待你吧,吃穿哪樣讓你缺了,你幹嘛要”
閻埠貴話還沒說完,于莉擡手打斷道:
“爸,我一天穿的啥,你看看後院人家徐慶媳婦靜紅穿的啥,我屋裏除了去年,我跟解成辛辛苦苦攢了幾年錢買的縫紉機,還有一樣能拿出的手的嗎?”
閻埠貴不言語。
于莉接着道:“爸,徐慶家你沒事總去,人家屋裏擺着啥,您不清楚?收音機,電風扇,自行車,縫紉機,要啥有啥,我們屋呢?”
于莉越說越激動,覺得自個特委屈,眼淚從眼眶裏流淌而出,抽泣道:
“解成向你借錢,你不給,我們想用用自行車,你也不讓,我今兒讓他去找傻柱,從老太太屋裏拿些能用的東西,還不是我們屋裏啥都沒有,還沒錢買。”
閻埠貴被于莉一連串的話,噎的半響張不開嘴,一旁的三大媽見兒媳婦又來哭鬧這一出,暗自歎了口氣,趁着天黑,伸手拽了閻埠貴一下,讓别再說。
閻埠貴也不想背上欺負兒媳婦的罵名,隻得轉身走進他的小書房,關上門獨自坐在裏面,暗自傷神。
一周過後,老太太房子一事,總算是塵埃落定。
院裏沒人再惦記,傻柱趁着周末天氣不錯,走到後院,與徐慶商量着,把老太太的屋子打掃打掃,歸置歸置。
他是不打算住的,租出去也沒想過。
當然,老太太過世沒多久,眼下也不會有人願意租。
而分給徐慶的小屋,之前是豐銘和愛國在住,去年愛國結婚後,就成了徐豐銘一人。
但前不久,豐銘也跟唐秀娟結婚,如今小屋空了下來,也閑置了一段時間。
徐慶帶着妹妹将小屋收拾幹淨,又去老太太的主屋幫着傻柱打掃衛生。
馬靜紅挺着肚子,是想幫忙也沒辦法。
兩個多小時後,徐慶和傻柱分别将主屋和小屋都上了鎖。
劉海中站在自個屋門口,一邊用鞋刷子刷着他的黃膠鞋上的泥漬,一邊側目瞧着鎖門的傻柱跟徐慶。
他沒能争到老太太的屋子,心裏雖說有些不舒服,但比起中院的易中海可是要好些。
易中海差點病倒,他是怎麽都想不明白,這些年他跟一大媽倆人,裏裏外外,沒少照顧老太太。
跟大院的老閻和老劉兩家相比,他二人可是勤快不少。
結果,老太太兩間房子,愣是沒給他留一間。
易中海幾天都沒踏進後院一步,這會兒坐在屋裏炕上,抽着煙,死活想不通他哪一點對不住老太太,讓老太太這麽對他。
一大媽坐在一旁補着易中海的衣服道:
“當家的,看到了吧,我前幾年說老太太鬼着呢,你還非不信,現在好了,啥都沒給咱家留,全給了柱子跟徐慶兩家。”
易中海猛嘬了兩口煙,自個寬着心道:
“老太太沒把房子給咱家也好,省的老閻給老劉兩家人眼紅,咱們也沒兒女,老太太留給咱們也沒用,給了柱子也利索,往後,等咱倆老了,咱們這房子,還指不定落到誰手裏去。”
易中海說着,仰起頭朝自個屋子不斷打量起來,心中思緒萬千。
一大媽找不到剪子,用牙咬斷補衣服的黑線,悄聲道:
“當家的,咱們不是指着柱子養老,要不過幾天,讓柱子上家來,咱們把咱這屋提前留給他。”
易中海搖頭道:“太早了,急啥。”
一大媽聞言,不再說話,繼續用手裏的針線,抓起一條褲子,在炕上默默縫補起來。
豔陽高照,陽光刺眼,天晴的跟鏡子一樣,一片雲彩都瞧不見。
天氣又酷熱,使得院裏站不住人。
前院閻埠貴一早出門去舊貨市場,淘換了些舊家具,一個人四脖子汗流,正吭哧吭哧地用自行車馱着,從胡同往院裏拉。
其實前三四天,這位摳門慣了的三大爺,也有去舊貨市場轉悠,隻是一直下不了決心買回來。
買東西得花錢啊!
但眼看明兒就進入九月,他不買不行,紅星小學九月月初沒幾天開學,他得教書去,再想買就沒時間了。
兒媳婦最近對他這個公公頗爲不滿,閻埠貴怕于莉背後地裏罵他不是人。
要不是于莉跟閻解成惦記老太太屋裏的東西,閻埠貴壓根不可能去舊貨市場買家具回來。
沒辦法,兒媳婦逼着,他不買能成嗎?
要是于莉背後地裏罵他這個公公,那真就丢人丢大發了。
閻埠貴剛把自行車推到大院正門口,忙朝自家屋檐陰涼處洗衣服的三大媽喊道:
“趕緊把手裏的活兒撂下,出來幫我推車。”
兩分鍾後,閻埠貴跟自個老伴倆人把自行車推回院裏,朝兒子跟兒媳婦住的小屋喊叫道:
“于莉,你跟解成出來把這些家具搬你們屋去。”
于莉在屋裏和閨女嗑瓜子吃,聽見閻埠貴的話,,趴在窗戶玻璃上往院裏一瞅,見公公婆婆給她家買了不少家具,心中一喜,連忙下炕穿上鞋,掀開門簾就走了出去。
可當瞧見全是些舊家具後,于莉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皺起眉頭。
“爸,媽,怎麽全是舊的,這讓我們怎麽用?”
閻埠貴掏出手絹,一邊擦着臉上的熱汗,一邊道:
“舊的也能用啊,放心,我買的時候都跟那掌櫃的說好了,要是沒一個月壞了,給退。”
于莉垮着臉,不想要,懶得伸手去解綁舊家具的繩子,撇着嘴道:
“爸,解成不在家,這些破爛就院裏放着吧,等解成回來,他看着搬。”
于莉說完,也沒看閻埠貴跟三大媽二人的臉色好不好看,一擰身就回屋去了。
閻埠貴心裏那叫一個氣,咬着牙給買了家具,兒媳婦不領情不說,連句好話也沒有。
閻埠貴頓時把剛擦完汗的手絹丢給三大媽,沉着臉轉身離開。
留下三大媽一個人站在院裏的大太陽底下,看着自行車上的家具,一時不知所措。
隻不過三大媽也是有脾氣的人,見當家的走了,兒媳婦不想要,索性也不管了。
任由在院裏放着。
而後院裏,徐曉雅見天氣熱,剛熬了些酸梅湯。
正坐在屋裏和大哥大嫂以及小侄子,傻柱一塊喝着解暑。
現在愛國和豐銘成家後,不在大院這邊住,徐慶身邊就隻剩下妹妹陪伴。
傻柱喝着溫涼的酸梅湯,翹起二郎腿,望着徐曉雅,咧嘴逗着道:
“曉雅,慶子跟愛國,豐銘都成了家,不稀罕你這妹妹了,傷心不?”
徐曉雅搖着頭,晃着烏黑發亮的麻花辮,笑嘻嘻道:“雨柱哥,我可不傷心,我大哥和我二哥、三哥都幫我找了嫂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傷心啥。”
傻柱哦了一聲,抽着煙歎息道:
“我妹子雨水出嫁這些年,一年就回來看我幾次,我可一直傷心不已,早知道就不讓她早早嫁人了。”
徐慶喝完自己碗裏的酸梅湯,笑着道:
“傻柱哥,你呢,少想點那些,雨水現在日子過得挺不錯,你應該爲她感到高興才對。”
傻柱坐在凳子上苦笑道:“慶子,雨水日子過的好,我當哥的當然高興,但我日子過得不好啊。”
傻柱話剛說完,徐曉雅小聲道:
“雨柱哥,啥嘛,什麽你日子不好過,我今兒一早去中院找你,準備幫你洗衣服,結果我見淮茹姐家的小當,抱着你穿髒的衣服從你屋出來,你還日子不好過,衣服有人幫忙洗,我要是你,睡覺都能樂醒。”
傻柱咧嘴笑道:“哎呦,小丫頭心裏還想着哥哥我,看來我這些年沒白疼你。”
然而,傻柱話剛說完,秦淮茹拎着一個裝西瓜的網兜,打屋外進來。
徐慶見秦淮茹來了,忙讓妹妹曉雅去廚房給盛一碗酸梅湯。
徐曉雅剛去廚房,秦淮茹把西瓜放在徐慶跟前道:
“姐今天過來,想問問你,我兒子棒梗,啥時候能從他插隊的那地方回咱們大院?”
徐慶見秦淮茹問這事,想了想道:
“淮茹姐,應該就這幾天了吧,上個月我在廠裏打電話向那邊問了一次,說最遲九月中旬。”
徐慶說完,繼而朝秦淮茹問道:“秦姐,棒梗最近沒給你來信?”
秦淮茹搖頭歎氣,“我那兒子,不愛說話,啥事都悶在心裏,今年過去大半年了,才總共給我寄回來三封信。”
這時曉雅從廚房端了酸梅湯出來,徐慶便岔開話頭道:
“淮茹姐,你嘗嘗我妹妹熬的酸梅湯味道如何?”
秦淮茹伸手接過徐曉遞的碗,捧在手裏,低頭沿着碗沿兒抿了一口,就擡起頭眯着眼睛,嗯嗯地誇贊道:
“曉雅,你這酸梅湯熬的可真好喝,等棒梗回來,我也給他熬些。”
而其實,徐曉雅熬的酸梅湯,冰糖放少了,有點過酸。
秦淮茹一口氣将碗裏的酸梅湯喝完,稍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要走。
徐慶和靜紅讓她将西瓜帶回去。
賈家屋裏光景一直不景氣,缺個頂梁柱,哪能好過得了。
徐慶不是貪圖便宜的人,他還不至于就今天這點小事,要秦淮茹一顆西瓜。
但秦淮茹忙擡手擋着道:“靜紅,我都給你家拿來了,你們留着吃吧,我今天買了兩顆,我家有呢。”
秦淮茹話一說完,轉身就朝中院跑了,徐慶隻得讓妹妹曉雅拎着給送回中院。
徐慶屋裏真不缺西瓜,大前天愛國拿的四顆,昨天才剛吃完。
昨晚上馬解放騎車過來,又送了一麻袋。
足足七八顆。
這還不算今天一早,豐銘帶着秀娟拿來的六顆。
在這西瓜應季的時候,徐慶就是一天三頓飯光吃西瓜就饅頭,沒個三四天,壓根吃不完。
秦淮茹走後,傻柱在徐慶屋裏又坐了一陣才離開。
臨走前,徐慶從廚房今早豐銘帶來的西瓜裏挑了個大的,讓傻柱抱回去。
傻柱不見外,他跟徐慶一家關系處的一直都好,抱着足足将近十一斤的西瓜,喜滋滋地就走了。
轉過天九月一号。
徐慶下午下班剛騎車到自家大院的胡同口,就瞅見賈張氏站在一旁,正朝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裏不斷張望。
徐慶捏住車閘問道:“嬸子,等我淮茹姐呢?”
賈張氏搖頭,“不是,昨天你說我孫子棒梗這幾天能回來,我等他呢。”
徐慶哦了一聲,右腳蹬着腳踏子繼續沿着胡同朝大院回。
九月五号,徐鴻志和于莉的閨女,倆小家夥開學了。
而一連幾天,一直站在胡同口盼着孫子的賈張氏,也終于把下鄉插隊的棒梗給盼回來了。
徐慶晚上下班,參加完應酬的酒局,一回到大院,在前院就聽見中院的賈家屋裏笑聲不斷。
經過中院,他更是聞到大院裏到處飄散的肉香味,正是從賈家屋裏飄出來的。
徐慶在前院就聽三大爺說棒梗回來了,想必賈張氏和秦淮茹爲了慶祝,特意買了肉。
徐慶笑了笑,推着自行車,扭頭跟從屋裏剛出來的三大爺搭了聲招呼,就邁步朝後院自家回去。
而賈家屋裏,依舊熱鬧。
賈張氏用筷子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在棒梗碗裏,一邊讓棒梗趕緊吃,一邊說道:
“大孫子,這大半年在鄉下插隊,沒吃着好的吧,回家了,咱敞開吃,奶奶這幾天,天天給你買肉。”
棒梗埋頭吃着紅燒肉不說話,秦淮茹望着兒子,卻滿臉的高興。
隻是高興之餘,又不禁有些發愁。
兒子是回來了,可如今長成大小夥子,晚上睡覺是個問題。
吃過晚飯,秦淮茹走出屋,上傻柱家,問傻柱看能不能讓棒梗往後住在老太太後院的房子裏。
傻柱雖然沒了跟秦淮茹在一起的打算,但畢竟心善,點頭道:
“秦姐,這沒問題,不過老太太剛去世可沒多長時間,主屋那邊,棒梗敢一個人住嘛?”
秦淮茹一聽這話,心頭咯噔一聲,她把這茬給忘了,眉頭微皺,琢磨起來。
老太太把主屋分給了傻柱,小屋留給徐慶,主屋不能住,那就讓棒梗住小屋那邊呗。
秦淮茹思索之後,便從傻柱屋裏出來,借着夜幕下的月光光亮兒,忙朝後院徐慶家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