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剛才一直沒說話,與愛國和豐銘靜靜地坐在一旁旁聽。
他實在不想摻和院裏這種事。
奈何去年秋後,老太太感覺自己時日不多,讓他和傻柱找街道辦主任來院,坐在她家,當着街道辦主任的面兒,寫了一份遺囑,把死後兩間屋子的歸屬,都安排了。
老太太是個精明人,别看生前對大院的事情,幾乎從不過問,總是裝聾作啞,可心裏全清楚,誰對她是真心好,誰是虛情假意,一清二楚,隻是不說罷了。
一輩子沒攢下什麽,臨老隻有兩間房子,就留給了父母不在的徐慶和傻柱兩家。
畢竟在整個大院,前十幾年前,日子最難過的就是沒長輩的傻柱兄妹和徐慶兄妹。
盡管說來,現在徐慶家的日子早已今非昔比,成了大院最好過的,但老太太跟着也享了福,有個發燒感冒什麽,徐慶和靜紅,愛國,豐銘,曉雅輪流幫着照顧。
而徐慶租她的小屋,讓愛國和豐銘住,這些年來,一直交租,從未間斷,錢雖不多,可老太太哪能不知曉這是徐慶一家在變着法的救濟她。
活了一輩子的人,怎能瞧不出。
傻柱時不時背着她出去解悶、散心,幫她做飯。
老太太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便趁着還活着時早做打算,把死後房子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省的大院其他人打主意。
當徐慶聽見傻柱說,把老太太遺囑拿出來,轉身對身邊的三弟道:
“豐銘,你回屋将炕頭底下的羊毛氈掀開,老太太的遺囑就在下面,你取過來。”
徐豐銘不知道這事,見大哥這麽說,應了聲好,站起身就朝自家主屋小跑過去。
徐愛國實際上也不知曉有這麽一回事。
因爲徐慶對任何人都沒提及,這是老太太的意思,怕知道的人多了,大院其他人聽見風聲。
閻解成跟于莉兩口子見徐豐銘去取遺囑了,心中咯噔一聲,暗覺老太太可能真的提前做了安排。
三大爺跟三大媽以及一大爺兩口子,二大爺一大家子,連同賈張氏和許大茂夫妻倆人,也亦是有些愣神。
不過許大茂沒想争,賈張氏是有心争,可深知她家沒戲,自知無望,三人就坐等看待會事情怎麽發展。
而其餘人是不死心,老太太的房子一大一小,要是能争到手,對他們來說,可是沒一點虧吃。
相反能白白得一間房。
然而,當徐豐銘拿着折疊的遺囑從屋裏出來,放到院子衆人面前的桌子上,徐慶剛準備打開當着大夥兒的面念時。
閻解成突然跳出來道:“慶子,哥哥我說一句啊,甭管老太太有沒有留遺囑,也不管豐銘拿來的是真是假,老太太的房子,你跟傻柱都不應該得。”
徐慶捏着手裏的遺囑,擡頭看向閻解成。
“解成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閻解成嘬着煙道:“沒啥意思,慶子,我想說的是,你都當五分廠的廠長了,老太太那房子,你家還争什麽。
再說,廠裏今年不是給你這大廠長分了新房,你家人再多,也不至于打老太太房子主意吧,這要是傳出去,你徐大廠長的臉上也不好看不是。”
徐慶淡然一笑,把還沒打開的遺囑重新放回到桌上,不緊不慢地掏出煙,用打火機點着,抽了一口,說道:“解成哥,你說的有道理,你覺得我家不應該要老太太的房子,那傻柱哥爲啥也不能,你說說。”
徐慶當了廠長,心性早已變的愈發沉穩,人也在三十而立這個階段,遇事穩重。
覺得沒必要跟閻解成互嗆,因這種芝麻大小的事情就動怒,劃不來。
一來顯得自己浮躁,二來,也太擡舉他閻解成了。
要是換做十年前,徐慶絕對直接一巴掌呼在閻解成臉上,媽的,老太太遺囑都拿來了,還挑事,真是給臉了!
但此一時彼一時,徐慶耐着性子,想聽聽閻解成的高談闊論,看看這位能力不怎麽樣,卻喜歡到處充大的三大爺大兒子,到底能說出個什麽鳥來。
閻解成聽見徐慶的話後,身子一怔,回過神後,伸手用捏着的蒲扇指向傻柱道:
“傻柱他爸這麽多年都沒回來咱們大院,雨水前些年又出嫁了,中院他家那一大一小兩間屋子,都是他一人的,他就算過幾年結婚,那也夠住,老太太的房子,他占着幹啥?”
傻柱沒徐慶那麽好的脾氣,聽見閻解成滿嘴噴糞,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一臉惱火道:
“閻解成,你小子給我滾一邊去!”
傻柱雙眼冒火,梗着脖子厭惡地看向閻解成,氣惱道:“嗑瓜子還磕出你個臭蟲來,三大爺都沒說啥,輪到你小子發言了嗎?!”
閻解成見傻柱要犯渾,吓的急忙後退兩步,身子一縮,趕緊躲在于莉跟三大媽身後,生怕傻柱跟他動手。
閻埠貴見狀,下意識地用手扶了一下眼鏡,打着圓場,幫自個兒子說道:“好了,傻柱,你消停點,老太太的遺囑大夥兒都還沒看,看過之後再說。”
傻柱現在正在氣頭上,就差撸胳膊挽袖子在院裏揍閻解成,一把抓起徐慶面前的遺囑,怒道:“你們看個屁的看,我說三大爺,您愛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老太太是把房子給我和慶子兩家了,院裏你們誰要不服,随便告去,你看爺爺我在乎嗎?!”
傻柱說完,把老太太留的遺囑,一把揣到自個身上,雙手插兜,一臉氣憤不已地扭頭朝中院揚長而去。
留下閻埠貴跟劉海中,易中海三位管事大爺與大院其餘人,一臉茫然。
傻柱就這脾氣,一直沒改,誰要是在他面前鬧事,那就是茅坑裏點燈籠,找死!
傻柱一走,閻埠貴頓時嘿了一聲,用胳膊碰着劉海中跟易中海道:“老易,老劉,你們瞧見了吧,傻柱這小子四年前跟着小慶去大學深造,這回來都當乾部的人,還這臭脾氣。”
易中海和劉海中沒說話,現在老太太的遺囑被傻柱拿走,他們還沒看,誰有心思聽閻埠貴的話。
可都商量了老半天,總不能就這麽散了吧,劉海中朝易中海道:“老易,要不你和一大媽回中院,給傻柱好好說道說道,讓他把老太太的遺囑拿過來,讓咱們大家夥先看一下,他要是不想來,你把遺囑拿來也行。”
易中海心中也想知道老太太的遺囑上是怎麽寫的,心裏歎了口氣,站起身看了一眼把傻柱激怒的閻解成,轉身朝中院傻柱屋過去。
而徐慶見院裏這些人還各懷心思,盯着老太太的房子打主意,沒了興緻再陪他們,帶着弟弟妹妹就準備回自家屋裏。
閻埠貴見徐慶要走,趕忙道:“小慶,你别走啊,你是咱們院官最大的,你不能不在。”
徐慶回頭看向閻埠貴,“三大爺,别介,咱們大院的事,您跟我一大爺,二大爺,你們三位官最大,身份最高,我隻是在五分廠當個廠長,咱大院的事情,你們看着定就好了,老太太的房子問題,我跟我弟弟妹妹,我們不參與。”
閻埠貴忙起身偷偷拽了徐慶衣角一下,臉上擠出笑,小聲道:
“小慶,你這話說遠了不是,你也是咱們大院的人,怎麽能不參與,再說了,你當廠長,愛國上個月又在你們總廠當了主任,豐銘在他單位當科長,曉雅.”
閻埠貴想起徐曉雅在鋼琴廠還是當會計,沒晉升,便頓了一下,心中念頭一轉道:
“曉雅她對象也是科長身份,你們一走,那咱院裏其他人,誰還聽我跟你一大爺,二大爺,我們仨兒說話。”
徐慶道:“三大爺,老太太的房子,人家早都自己定好了,主屋給了傻柱,小屋給了我家,傻柱哥頭前跟你們說,你們不信,我還呆着幹啥?”
閻埠貴見徐慶這麽說,半信半疑地悄聲問道:
“小慶,豐銘先前拿的,真是老太太的遺囑?她真是那麽分的?”
徐慶無語,見三大爺仍抱有僥幸心理,還不死心,非惦記老太太的房子不可,笑了笑啥都沒再說。
徐愛國和徐豐銘則與妹妹曉雅,跟着大哥一同離開。
三大爺不信,那是他的事情,他們是信自個大哥的。
徐慶進屋後,馬靜紅挺着肚子,在兒子小鴻志的攙扶下,出聲問道:
“慶哥,老太太的屋子,咱們院商量出了啥結果?”
徐慶還沒說話,徐豐銘搶先道:
“嫂子,甭提了,我大哥跟雨柱哥都說了,老太太留了遺囑,結果愣是沒人信,都覺得是咱們家跟雨柱哥是想要獨占老太太的房。”
徐曉雅也道:“嫂子,咱們大院這些街坊,就喜歡占便宜,您别上心,不管啥事,有我大哥跟我二哥和三哥呢。”
馬靜紅嗯了一聲,臉上露出憂慮,她知道自個爺們打心底裏不願意管這種事,但也不好多說什麽。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大院住的其餘幾家,非親非故,更難處理。
而此時後院院中,徐慶兄妹一走,其他人等了一會兒去中院的易中海,見半天沒回來,便也陸續散了。
閻埠貴從後院回前院,穿過中院時,側身朝傻柱屋望了望,又扭頭瞥向易中海家。
看到易中海屋門緊閉,跟傻柱家一樣,心裏暗暗琢磨起來。
“該不是老易在跟傻柱串通一氣吧?”
閻埠貴心中這個念頭一生,瞬間覺得,弄不好還真就是這樣。
易中海想讓傻柱給他養老送終,這件事,大院的人都心知肚明。
閻埠貴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眨了兩下,感覺這事得通知一下街道辦,不能就這麽算了。
一回到前院,閻埠貴叫上從後院跟着他回來的兒子解成,父子倆眼神一遞,一塊朝大院外出去,直奔街道辦。
而住在後院的劉海中,捏着蒲扇坐在自家屋裏,跟二大媽和小兒子劉光福三人合計了一陣後,決定去中院找傻柱,看一下老太太的遺囑。
之前是老閻家的解成惹火了傻柱,不是光福,劉海中尋摸着,憑他對傻柱的了解,清楚傻柱不至于給他這二大爺甩臉子。
劉海中把扇子撂在屋裏,掀開門簾就朝中院傻柱屋走去。
傻柱這會兒正坐在自個家裏聽着易中海的苦口良言,一大媽站在一旁,幫着勸說傻柱把老太太的遺囑拿出來。
傻柱一肚子火,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将煙頭扔在炕沿底下道:
“一大爺,一大媽,你們說的我耳朵都起繭了,老太太的遺囑,我說不給咱們院人看,那誰都别想看,你們要是想知道,找街道班主任去,老太太寫遺囑的時候,他就在跟前。”
傻柱說完,往炕上一躺,側轉身子,雙手環胸,枕着枕頭閉上眼,假裝睡覺。
易中海兩口子見傻柱這樣,隻好退出傻柱屋。
隻是剛一出來,就碰上了剛來的劉海中。
“老易,傻柱讓你看遺囑了嗎?”
劉海中迫不及待地問道。
易中海搖着頭,帶着劉海中回到自家後,把傻柱的原話說了一遍。
劉海中愕然,看着易中海,一聲不吭。
傻柱敢說讓找街道辦主任問,想來應該是确有其事。
否則,依傻柱的性子,扯謊斷然不敢拿街道辦主任當擋箭牌。
兩位大院管事大爺,面對面坐着,都心裏長長歎息一聲,誰也不說話。
說啥?
老太太活着的時候,在他們不知曉的情況下,把身後事交代清楚了,房子給了傻柱和徐慶,還讓街道辦主任當見證人。
這件事鐵闆一塊,就算是想動心眼都找不到縫兒。
哪怕是能說動街道辦主任向着他們說話,但院裏徐慶那關就過不了。
徐慶一家現今在大院裏,威望最高,他們這當管事大爺的,都幾乎沒人信服了。
而這時候,前去街道辦的閻埠貴父子倆,正灰溜溜地從街道辦的大院出來。
五分鍾前,閻埠貴向街道辦主任說明來意,街道辦主任直接道:
“老閻,關于你們大院老太太的房子問題,沒有什麽可争議的,老太太去年健在時,當着我的面立了遺囑,房子給了傻柱和你們院的徐廠長,我記得遺囑是徐廠長拿着,你要是有啥異議,回去找徐廠長讓他拿出遺囑,你自己看看。”
閻埠貴低頭走在路上,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他怎麽都沒料到,老太太年紀那麽大的人,腦子竟然還十分清醒,在去年就做好了一切。
回到大院,閻埠貴直徑進了自家。
而閻解成站在前院院裏,跟媳婦于莉把剛才在街道辦那邊的情況一說。
于莉心眼忒多的人,當即就附耳向閻解成道:
“你個窩囊廢,街道辦主任說把房子給了傻柱和徐慶,那老太太屋裏的東西沒說給誰不是,你現在去後院找徐慶不對,去中院找傻柱,讓他把遺囑掏出來,你看看上面有沒有寫東西歸誰,要是沒有,咱把老太太屋裏的家具,拉到咱們家使喚。”
閻解成聞言,心頭一喜,叼着煙卷,就跑向中院找傻柱。
“傻柱,你小子出來,把老太太的遺囑拿出來,讓我瞧瞧。”
閻解成站在傻柱屋門口,一邊喊叫,一邊一個勁地砰砰敲門。
此時此刻,傻柱肚子裏的火還沒消,聽見閻解成居然還舔着臉想看遺囑,猛地睜開雙眼從炕上坐起,踩着炕沿下的布鞋一出門,厲聲罵道:
“閻解成你個孫子,找抽是嗎?
就你還想看老太太的遺囑,你他媽的夠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