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對于唐秀娟的反問,聽都沒聽明白,可不想在衆目睽睽下丢臉面,半響憋出一句,“Idon’t no。”
他再也裝不下去了,本來想顯擺一下學問,結果非但沒顯擺成,還被對方難住了。
頓時臊的臉色微微漲紅,好在手中捏着蒲扇,忙不斷扇動,掩飾尴尬,借機轉移話頭說道:
“瞧這天兒,真是要熱死人,都出伏了,還這麽悶。”
徐慶看向閻埠貴,笑了笑,沒揭短。
知道三大爺是要臉的人,沒必要讓他當衆出洋相。
傻柱和許大茂則瞅着閻埠貴,倆人對于三大爺和唐秀娟的話,誰都沒明白啥意思。
而易中海與劉海中這兩位管事大爺,以及于莉,秦淮茹姐妹,自也是聽的雲裏霧裏。
大院裏沒多少人上過大學,除了徐慶兄妹四人之外,也就隻有傻柱。
而傻柱跟徐慶進大學深造前,文化底子極其差,别說英文,就是報紙上的漢字都認不得幾個。
縱然是在大學學習三年,但這年月裏,英語不是必學的科目,傻柱自然沒學。
所以,除了徐慶兄妹四人和閻解成外,其餘人都隻覺閻埠貴能說英文,頗爲厲害。
壓根沒懂閻埠貴心裏的苦。
如此一來,閻埠貴也不算太丢人。
要不然,今兒他這個三大爺,丢人可就丢大發了。
徐豐銘嘿笑地朝閻埠貴道:
“三大爺,我忘記跟您說了,我對象她父母就是華僑,她小的時候也是在國外讀書的,英語賊溜!”
閻埠貴愕然,神色怔怔地望着唐秀娟,心頭哭笑不得。
敢情是這麽一回事。
閻解成有高中文化,剛才馬馬虎虎算是聽懂了自個老爸和唐秀娟的對話,知道是牛頭不對馬嘴。
但他不至于說讓閻埠貴下不來台。
總歸是父子。
而于莉坐在秦淮茹身邊,用胳膊肘暗暗捅了秦淮茹一下,得意道:
“我爸這老教師,厲害吧?英文都會說。”
秦淮茹嗯嗯點頭,她是一個英文單詞不認識,更聽不懂的人。
剛才見三大爺當着她的面兒,拽了兩句英文,便深以爲然。
張嘴想問問閻埠貴剛才他和唐秀娟說的話是啥。
閻埠貴忙站起身搶先道:
“小慶,你們先聊着,我有點鬧肚子,出去一下。”
閻埠貴說完,匆忙走出徐慶家,腳底抹油回了前院。
閻埠貴這一走,秦淮茹到嘴邊的話,沒說出來。
而易中海和劉海中二人,坐在一旁,抽着煙,沒詢問徐豐銘對象的事。
他們倆人可不像閻埠貴那般好打聽。
三大媽和二大媽以及一大媽,這三位倒是向唐秀娟問東問西,父母在哪高就啊,怎麽和豐銘認識的。
幾乎全是拉家常的一些瑣事。
唐秀娟有些招架不住,忙給徐豐銘遞眼神,讓幫忙解圍。
徐豐銘一擺手,嗐了一聲道:
“一大媽,二大媽,三大媽,你們這審犯人呢?我對象就來我家吃頓飯,瞧你們問的,吓的她要是不跟我好了,我非讓我三位大爺幫我評理不可!”
一大媽見徐豐銘還沒結婚,沒把唐秀娟娶過門,這就護上了,笑盈盈道:“大媽不問了,到時候伱辦喜事,大媽我可要多喝你兩杯喜酒。”
徐豐銘聽一大媽這麽說,呲牙笑道:
“那沒問題,不過您和我一大爺可千萬别忘了随份子就成!”
衆人聞言,頓時哄然大笑.
屋外院裏,天色入暮,銀河倒挂,明月隐現。
院裏牆根附近的蟲鳴聲響了起來,時斷時續,涼風稍微一吹,立馬戛然而止。
徐豐銘見天色不早,從炕沿上站起身,扭頭對徐慶道:
“大哥,我先送我對象回去了。”
徐豐銘說完,朝坐在自家的院裏衆人道:“一大爺,二大爺,你們先聊着。”
徐豐銘帶着唐秀娟與衆人告别後,一起走出屋,推着自行車,去往大院正門外。
中院的賈張氏今天沒到徐慶家,一個人站在自個屋門跟前,背靠窗台,望着空蕩蕩的院子,獨自磕着剛從鍋裏炒熟的西瓜籽。
她前不久攆到後院,在徐慶屋裏鬧了一通。
得罪了徐慶,自然也把徐慶的弟弟妹妹得罪了。
也就沒臉到徐慶家去,瞧見徐豐銘推着車送唐秀娟從後院過來,眼神瞥了兩眼,什麽都沒說。
直瞅着徐豐銘和唐秀娟進了前院,賈張氏才幽幽地收回目光,咧嘴低聲嘟囔了一句,探頭又朝後院瞧了一眼,見秦淮茹還在徐慶家沒出來,擰身回了屋。
此時後院,一大爺帶着一大媽,與二大爺他們還在徐慶屋裏坐着。
盡管他們今兒前來,主要是想看看徐豐銘對象唐秀娟的,可實際上,還想趁機跟徐慶一家把關系處好。
大院裏官最大的是徐慶,而且徐慶的弟弟妹妹,以及媳婦,一個個都是乾部。
往後他們還想跟着沾光兒,自然不會因爲徐豐銘對象走了,轉身就離開。
閻解成把他閨女摟在身前,朝着徐慶道:
“慶子,你三弟豐銘可以啊,竟拐了個懂英文的!”
徐慶眼神瞥了閻解成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什麽叫‘拐’了個懂英文的?
掐滅煙,徐慶道:“解成哥,我三弟當乾部,交往的對象會英文,奇怪嗎?”
閻解成頓時尬住,摟着閨女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他瞧見徐慶臉色不好,意識到剛才說話用詞不妥當。
于莉見狀,眼神狠狠地剜了閻解成一眼,忙笑着打圓場道:
“慶子說的對,豐銘當乾部,找的對象肯定也得是有文化的,懂英文多正常啊,媽,您說是不?”
三大媽聞言,嗯嗯地直點頭,附和道:
“可不是嘛,咱們院裏最先上大學的,就是豐銘和愛國還有曉雅,文化高,哪能找沒文化的,要是結了婚過不到一塊,隔三差五就吵架,那日子怎麽過?!”
劉海中聽見三大媽的話,覺得在理兒,擡起頭朝自個二兒媳婦望了一眼。
劉光天媳婦,瞬間臉一沉,頭一擰,心中咒罵了自個公公一句,真不是東西!
同時暗暗覺得,劉海中就是瞧不起自己沒讀過書。
其實劉海中對于二兒媳婦,一點都不滿意。
沒讀過書是其次,他最在意的是,她居然沒羞沒臊地跟着劉光天,天天跑自家蹭吃蹭喝。
一點當媳婦的樣兒都沒有。
而與此同時,閻解成眼睛瞅了于莉一眼,但被于莉給瞪了回去。
于莉以前也沒文化,學曆隻有小學層次。
閻解成是高中畢業,他們倆正如三大媽說的一樣,隔幾天就吵架。
不過,于莉心眼兒多,閻解成即便是文化不低,可在她跟前,就像耗子見了貓。
别看閻解成在外面成天是個爺們樣兒。
但隻要回到家,于莉說啥就是啥。
除非急眼了,厲害一下,但最後還不是啥事都得聽于莉的。
當徐豐銘騎車送對象唐秀娟回家,然後返回自家大院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
院裏的衆人,已從徐慶屋裏轉移到了後院院中,坐在涼席上,一邊納涼,一邊閑聊。
月很明,晚風很輕,薄薄的雲層在夜幕下,宛如一層輕紗籠罩明月。
徐豐銘把自行車在自家屋門口停好,瞧了瞧自家屋門口熏蚊子的艾蒿,而後轉身走到院中,脫掉腳上的布鞋,挨着大哥徐慶坐在涼席上,賞着月,抽着煙,聽一大爺和二大爺談論最近的形勢。
形勢自還在變,但大體上,算是有了定論。
徐慶沒發言自個的見解,抱着剛玩累的兒子,坐在易中海身邊也靜靜地聽。
這兩位管事大爺和閻埠貴,三人各自說着自己的看法。
但徐慶聽了半響,覺得還是三大爺說的靠譜點。
好歹是當老師的,思想覺悟和眼界,不管怎麽說,比易中海和劉海中這兩位還是能看的遠些。
十點多鍾,衆人陸續回家,前院的三大爺帶着兒子和兒媳婦以及孫女回了前院。
易中海讓傻柱把老太太背回屋後,與一大媽和秦淮茹也朝中院回去。
住在後院的徐慶和許大茂以及二大爺一大家子,則還繼續在院裏坐着。
明兒雖然衆人得上班,但如今,沒人是學徒工,所以都不用早起。
許大茂今天沉默寡言,幾乎沒怎麽說話。
先前院裏三位管事大爺談論最近的形勢變化時,抽着煙,一聲不吭。
直到劉海中帶着二大媽離開,許大茂才朝徐慶道:
“慶子,哥哥我怕是要懸了,你五分廠那邊要是有啥空缺,你幫哥哥我想個轍,把我弄你那邊去。”
徐慶把睡着的兒子交給媳婦靜紅,讓先抱回屋裏去,轉身看向許大茂,苦笑道:
“大茂哥,我分廠目前可不缺副主任。”
許大茂抓耳撓腮道:“慶子,哥哥我現在真沒招了,我幫姓李的前幾年整倒的那幾個副廠長,現在官複原職,被平.反,見着天地向廠裏告我狀。
姓李的隻想着護住他自個的烏紗帽,把一切都往我身上推,哥哥我現在在三廠的日子,難過的要命,你那邊随便有個啥,科長什麽的我也不嫌,哪怕是副科也成!”
徐慶搖頭,“大茂哥,不是我不讓你來我廠裏,隻是這事不好辦,我沒個合适的理由借調你,三廠不會放人。”
許大茂歎了口氣,猛嘬着煙,緊皺眉頭,思量半響後,又長長歎息一聲,道:
“那慶子,以後要是你那邊有好差事,記得想着哥哥我。”
徐慶點了點頭,示意好的。
實際上,徐慶是不敢讓許大茂到五分廠。
哪怕是三廠放人,也不會答應。
平心而論,許大茂是個有能力的人,爲人處世方面,也圓滑世故。
可有一點,許大茂一肚子花花腸子,喜歡到處瞎撩哧。
這毛病改不了,徐慶把他弄到五分廠,簡直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再者,徐慶剛上任五分廠還沒多久,把五分廠還沒整頓好,生産等方面也沒恢複正軌。
廠裏眼下亂糟糟一團,在這裉節上,許大茂要是到了五分廠,弄出個動靜來,徐慶身爲正廠長,臉上無光倒是其次,主要是往後還怎麽領導孫德友和王民生幾個副廠長。
落在廠裏的上千号工人眼裏,徐慶剛在廠裏樹立起的名聲,就要被敗了。
如果是傻柱今兒跟徐慶說這話,徐慶說不定就答應了。
傻柱可沒許大茂那般喜歡沾花惹草,人是軸了點,愛較真。
但不管怎麽樣,生活作風方面可沒任何不檢點的舉動。
轉過天下午,夕陽映紅了半邊天,徐慶騎着車,在夕陽下一回院裏,傻柱就跑到跟前,嘿笑地小聲道:
“慶子,許大茂栽了,”
“栽了?”
“嗯。”
傻柱叼着煙卷,點着頭道:“慶子你現在在五分廠,三廠這邊的事情你估計沒聽說,許大茂前段時間,不知道撩哧了哪個女工,被人捅到李主任那邊去了,今兒李主任下了許大茂的副主任。”
徐慶不由皺眉,李主任在三分廠居然還這麽有話語權?
不過想到變天終結的幕布,還沒正兒八經的落下,便瞬間心中釋然。
“傻柱哥,許大茂被下,你沒摻和?”
徐慶推着自行車,悄聲問道。
傻柱呲牙一笑,吐出嘴裏的煙道:“嗐,哥哥我就跟李主任吃了頓飯,給上了個眼藥,誰讓許大茂那孫子沒事總跟我過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我至今還一個人,罪魁禍首就是許大茂!”
傻柱一臉憤懑,“慶子,要不是他前些年攪黃了我跟秦京茹的事,哥哥我說不定現在孩子都會跑了。”
徐慶微皺了一下眉頭,心中琢磨起來。
“傻柱說的不是沒道理。
許大茂挖了他牆角,截胡秦京茹,導緻他現在還沒媳婦,确實有一定責任。”
推着車,徐慶穿過中院和後院中間的月牙門時,朝傻柱道:
“傻柱哥,許大茂回來了沒?”
傻柱眨着眼,朝徐慶一努嘴,伸手指向後院院裏。
徐慶順勢一瞧,許大茂正一個人蹲在屋門口喝悶酒。
傻柱停下腳步,嘬着煙道:“慶子,哥哥我今兒就不去你們後院了。”
徐慶嗯了一聲,知道傻柱是怕許大茂喝醉找他茬。
畢竟這倆人在院裏,這麽多年來,可沒少掐架,一個一直不肯服一個。
徐慶見傻柱轉身回了中院自家,便推着車繼續進到後院,直徑到許大茂跟前,把自行車一停,朝許大茂道:
“大茂哥,少喝點。”
許大茂醉眼迷離,右手捏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紅着臉,看向徐慶,滿嘴酒氣道:
“慶子,姓李的那王八蛋,今兒把我下了,他丫的就是個孫子!”
徐慶沒着急說話,掏出煙,遞給許大茂一根,道:
“大茂哥,那你乾部身份有沒有保留?”
許大茂左手夾着徐慶遞的煙,身子搖晃道:“姓李的要是敢把我乾部身份也抹掉,你看哥哥我怎麽弄死他!”
徐慶見許大茂喝飄了,站都站不穩,伸手将酒瓶奪下,擡手放在一旁,扶着許大茂就朝他屋裏回去。
而徐慶一進許大茂家,瞧見秦京茹在屋裏,便道:
“秦京茹,大茂哥剛才在喝酒,你怎麽不攔着點?”
秦京茹哼哧一聲,“慶子,你别管他,他要喝就喝,喝死了拉倒!
他在廠裏跟别的女人眉來眼去,弄的副主任都沒了,讓我往後日子可怎麽過?!”
徐慶無語,把許大茂扶到炕上,沒理會秦京茹,轉身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晚上七點多鍾。
徐慶剛和媳婦、兒子,還有弟弟妹妹一塊吃完晚飯,就聽自家後院院裏,一片吵鬧。
出門一瞧,見是秦京茹拎着大包小包,正和醉熏熏的許大茂在院裏吵架。
“許大茂,你現在副主任都不是了,我還跟你過啥,打今兒起,我上我姐家住,你别來煩我!”
“秦京茹,你個臭娘們,我警告你,趕緊把東西給我放回屋去,我不是副主任了,但我還是你男人!”
“許大茂,你算男人嗎?”秦京茹左手一個大包,右手一個小包,立在院裏,瞪着眼睛,冷冷道: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之前跟那個婁小娥也沒孩子,我早知道你這麽沒用,當初就不該嫁給你,你嫌棄我生不出孩子,那是你的問題。
之前還打我,現在你副主任都沒了,我還跟着你幹啥?”
秦京茹和許大茂這麽一鬧,住在後院的衆人,聽見動靜,都從自個屋裏出來了。
許大茂今天被廠裏下了副主任一職,心裏本就不痛快,這會兒又被秦淮茹當衆戳了痛處,心一冷,發起狠,接着酒勁兒,擡手一巴掌,照着秦京茹的臉,狠抽下去。
啪地一聲!
秦京茹被抽飛倒地,躺在地上,伸手捂着臉,一雙花眼,淩厲起來,張嘴厲聲罵道:
“許大茂你個沒用的,你還打我,好,我不跟你過了,離婚!”
許大茂充耳不聞,一把揪住秦京茹的頭發,一邊往屋裏拽,一邊目光兇狠地瞪着秦淮茹,罵道:
“老子當年不想娶你,你死活纏着我,現在想離婚,晚了!”
秦京茹見許大茂發了狠,吓的花容失色,知道回到屋,鐵定逃不了一頓毒打,忙扯着嗓子朝中院喊道:
“姐,你快來後院,許大茂他要打死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