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這話一說。
徐慶眉頭微微一皺,這是要錢?
站在馬靜紅身邊的秦淮茹,立馬出聲道:
“徐慶,三大爺給你家拿了些小米,我家實在沒啥東西,今兒瞧見豐銘給買了煤灰回來,我媽就尋思幫着一塊搖些煤球。”
秦淮茹一解釋,徐慶聽明白了,原來賈張氏并非要搖煤球的錢。
隻是剛才她那神态,可看起來,真是伸手要錢的。
不過既然是個誤會,徐慶也就沒往心裏去,面露笑意,朝賈張氏也道謝了一聲。
至于賈家的情況,徐慶自然清楚,住在一個大院裏,低頭不見擡頭見,想不知道都難。
賈家沒男人,唯一的男丁棒梗,下鄉這些年,一直沒回來。
按理說,要是國家沒上山下鄉這個号召,如今的賈家,應該是棒梗撐起來才對。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棒梗下鄉一去不返,還得秦淮茹苦苦支撐。
好在小當和槐花也都相繼長大,而且賈家前幾年最難的時候,在傻柱的幫襯,救濟之下,如今算是熬過來了。
小當和槐花,姐妹倆平日裏能幫家裏分擔一些事情,洗衣做飯這些活計,不需要秦淮茹再動手。
而賈張氏人在院裏,雖然跟誰都不太合的來,可總歸會做些針線活兒補貼家用,再幫着秦淮茹操持家中瑣事。
賈家光景,現在勉強還算過的去。
隻不過,這年頭,住在城裏,所有花銷,都得要錢。
賈家的日子說起來,過的還是緊巴巴的。
但比起十幾年前,可是強了不少。
隻是跟院裏其他家相比,就顯得差強人意了些。
賈張氏今兒主動獻殷勤,徐慶當然清楚她的意思。
家裏東西都不夠吃,依着她的性子,沒找别人救濟她家就算好的,哪舍得拿出來送人。
就算送,也得有才行。
而徐慶不知道的是,其實秦淮茹是打算花錢上街買瓶酒,買條煙,給他送的。
但被賈張氏攔住了。
賈張氏的想法很簡單,東西是不可能送的,但是她也知道,徐慶這當了廠長,要是再沒一點表示,往後想讓徐慶幫忙,将還在下鄉插隊的大孫子棒梗弄回城裏,怕是很懸。
所以,賈張氏看到豐銘今天叫了一車煤灰回來,眼珠骨碌碌一轉,就跑到後院,坐在徐慶家屋門口,動手搖起煤球。
想要以此,向徐慶一家示好。
而實際上,不管是三大爺還是賈張氏,大院衆人臨晚前來徐慶家,都想要表示一點心意。
徐慶這一下就成了廠長。
誰不高興?
高興之餘,全都思索着,往後好跟着徐慶沾光兒。
哪怕是沾不上什麽,但跟旁人提起,自個院裏有個當廠長的,管上千号人,還是正廠長。
這說出去,倍有面兒不說,腰杆子也能挺直。
何況,徐慶人品在院裏又沒的說,誰都知道,隻要找徐慶,一般事情,徐慶都會幫忙。
而實則是,他們的要求,沒觸及到徐慶的底線。
有些事,徐慶會幫,有些事,徐慶不會。
不過院裏人找他,多數也是一些瑣事。
對徐慶來說,舉手之勞而已。
因此,也就順帶手幫一把。
二大媽瞧見賈張氏和三大爺都說了他們拿的東西,趕緊搶在一大媽前頭,笑盈盈地朝徐慶道:
“小慶,二大媽家沒啥拿得出手的,今兒就買了幾顆西瓜,你可别嫌。”
一大媽一瞧,院裏幾家都說了,也忙跟着道:
“小慶,你一大爺前段時間得空編了幾把掃帚,粘了幾把雞毛撣子,我給伱家各拿了兩把。”
已經分家的閻解成和劉光天倆人,倒是啥都沒說,因爲他們倆,誰都沒拿東西到徐慶家。
反正自個父母拿了,他們覺得,自己就不用拿。
徐慶對此,也沒計較。
拿東西來,是情義,他記着。
不拿,無所謂,家裏又不缺。
現今愛國和豐銘還有妹妹工作穩定,他和靜紅也各自都在上班。
一大家子人,都能掙錢。
整個大院來說,以前三位大爺家的日子最好過。
但現在,翻過來了,院裏光景最好的是徐慶家。
其次是許大茂。
許大茂不管怎麽說,在廠裏弄了個副主任。
另外,又給秦京茹找了個工作。
他們倆人的工資,直超院裏的三位大爺。
但跟徐慶家比,還是差不少。
今天徐慶當了五分廠的正廠長。
職位可比許大茂的副主任高。
待遇方面,自然随之也高。
許大茂要想追上,可不是一條小黃魚塞給李主任就能行的。
至于院裏的三位大爺,除了無兒無女的一大爺易中海外,二大爺和三大爺兩家,積攢的積蓄幾乎被各自的兒子,掏了個底兒朝天!
六零年那會兒,最困難時期,他們爲了能讓家裏吃飽飯,不挨餓,積蓄沒少花。
經過這十幾年的積攢,倒是又攢了不少,但給兒子們結婚成家,攢的錢,一點一點又沒了。
眼下,三大爺算是窮的叮當響,他三個兒子成事,哪個能不找他要錢。
不管是閻解成還是閻解放,閻解曠,成天到晚的向他伸手。
也就是閻解放和閻解曠結婚後,不在院裏住,這才讓閻埠貴保住了些顔面。
但閻解成和于莉帶着閨女,一家三口還跟着他和三大媽一塊吃飯。
閻埠貴心裏不情願,可也不能說關起門不讓進屋。
劉海中倒是相對能好點,這位二大爺,從一開始就信奉‘棍棒教育’,三個兒子,結婚的老大一直不跟他住一起,除了結婚時,他看着在院給操辦,出了錢,之後幾乎沒再問他要過。
當然,人這些年也不在院裏。
老三劉光福倒是和老二一家還在。
但劉光福還沒結婚,所以,劉海中相對而言,能比閻埠貴略強一點。
可這也隻是暫時的,等到劉光度嚷嚷着要結婚時,劉海中跟二大媽還是得看着掏錢讓成事。
易中海是不用操心這些,但沒兒沒女的苦,讓他和一大媽倆人,一直束手束腳地過日子。
有錢也不敢亂花,家裏至今除了手電筒外,連一件像樣的家用電器都沒買。
說沒錢,那是假的,院裏誰都不會信,
可有錢不花,爲了啥?
大院衆人也都清楚。
沒兒女往後給養老,别說易中海老兩口,擱院裏誰家身上,誰也都會跟一大爺和一大媽倆人一樣,節省着過日子。
如此一來,說起院裏光景好過的,隻能是住在後院的徐慶家。
徐慶拉扯弟弟妹妹走過了最難的年頭,挺過了最苦的日子。
現在光景好,日子好,總歸是苦盡甘來。
就算是精于算計的閻埠貴,也不得不說一句,“要不是徐慶當年在廠裏早早提幹。
還一直努力的供弟弟妹妹讀書。
眼下徐慶一家的日子,可不會是現在這種好過的光景。”
而這,大院衆人,全都心知肚明。
他們是看着徐慶一家,日子一年一年漸漸變好的。
雖然對徐慶家的好光景,眼紅,羨慕,嫉妒。
但誰也不能不承認,徐慶的眼光,眼界,韌性,不是他們能比的。
如果徐慶當初沒辍學,沒想着拉扯弟弟妹妹,沒獨自挑起家裏的大梁。
而是選擇破罐子破摔。
那如今,徐慶一家的日子,則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而他們,自絕不會今天全都跑來,坐在徐慶家。
隻是,徐慶做到了他們壓根不能想的事情。
在這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他們不得不來。
易中海扭頭環顧徐慶家一圈,望着徐慶家立櫃上的電風扇,旁邊的縫紉機,炕頭上的收音機,以及屋門口停放的自行車。
心中不由感慨:“還是徐慶的本事大,能力強,自個日子過好不算,把愛國和豐銘還有曉雅都拉扯長大,沒讓跟着受太多的苦不說,還讓他們讀完大學,各自在國家的安排下,全都提幹,擁有了一份體工作。”
易中海心頭蓦然生出一絲後悔,恨自己怎麽沒早點伸手幫徐慶家一把。
哪怕是當年給徐慶借幾張糧票,給幾個窩頭,那他往後養老的事情,何至于發愁。
何至于隻能指望柱子。
依着徐慶兄妹四人如今成就,随便一個,哪個贍養他不是輕而易舉。
奈何,世上沒後悔藥賣。
易中海就算是腸子悔青,也無濟于事。
能做的就是慢慢彌補,慢慢跟徐慶一家把關系搞好。
隻是今兒院裏大家夥全都來了這邊,易中海知道,其餘人的心思,跟他是一樣的。
唯一的區别,他和一大媽倆人是想看往後能不能讓徐慶兄妹幫他們養老。
而其他人,是想着巴結徐慶。
可說來說去,還不是都想沾徐慶的光兒?
易中海論精明,不亞于閻埠貴,看問題,看事情,比閻埠貴還深,還遠。
可就是膽子跟劉海中一樣小,不想招惹事。
所以,在廠裏幾十年了,連劉海中都不如。
劉海中盡管有時候很怯懦,做事也猶猶豫豫,但對于仕途一路,卻很上心。
并且還曾跟着李主任,在廠裏當過一段時間的官,威風過一陣兒。
但易中海,問題看得明白,事情也想得清楚,結果,啥都沒撈着。
此時易中海望着徐慶正跟衆人連說帶笑的聊着天,心中暗想:
“如果我年輕時候,能有徐慶這兩下子,哪能走到這步田地。”
可惜,一切都晚了。
易中海和一大媽,在徐慶家坐到快十一點鍾,才與院裏衆人一起離開。
徐慶帶着媳婦靜紅與弟弟妹妹送他們出了屋,這會兒屋外,月明星稀,晚風徐徐,燥熱消散,隻剩清涼襲人。
送走衆人,徐慶沒着急回屋,順勢坐在屋門口的台階上,吹着院裏的涼風,抽起了煙。
徐豐銘和愛國便陪着自個大哥,坐在一旁,倆人都替大哥當廠長高興。
當然,昨晚上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大哥今兒要去五分廠當廠長。
愛國就在總廠,而且工作了三年時間,位置也不低,消息靈通着呢。
也就是沒提前給大院衆人透漏。
愛國說話辦事,方方面面都會考慮。
心思之缜密,在徐慶看來,院裏幾乎沒人能趕上自個二弟。
豐銘雖然不在紅星軋鋼廠的總廠,可三年時間裏,他不但在五金廠學會了開車,更是一手把五金廠,因經營不善導緻連年虧損的局面,一手扭轉。
使五金廠的效益,突飛猛進。
如今豐銘在他工作的廠裏,混的是風生水起。
别看才進廠三年,五金廠那邊,老廠長力排衆議,給單獨騰出一間辦公室,就爲了讓豐銘潛心工作。
這待遇,着實讓徐曉雅朝自個三哥念叨了好些天。
而徐曉雅在她單位的表現也不差。
徐慶聽媳婦靜紅前幾天說,妹妹已經在單位能獨當一面了。
想到弟弟妹妹的發展勢頭都不錯,徐慶感覺自己這個大哥,還算稱職。
最起碼他們的事業都有着落,而且都是乾部,不用像他當年剛進廠時,要在車間受苦。
隻是他們的個人問題方面。
徐慶作爲大哥,一直沒插手。
直到現在都還沒解決。
不過徐慶也不着急,随着弟弟妹妹吧,他們啥時候把對象領家來,就看着給他們結婚。
至于錢的問題,徐慶都當廠長了,給弟弟妹妹操辦婚禮,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轉過天一早。
徐慶早早起床吃着媳婦和妹妹做的早飯,愛國和豐銘坐在一旁,挨着大哥。
豐銘咬着手裏的白面饅頭,一邊嘴裏嚼,一邊道:
“大哥,嫂子,我們廠準備給我配輛自行車,嫌我上下班走路不方便,我這三年攢的工業券,幾乎一張都沒用。
大哥,您看要不給咱們家再買一輛自行車。”
徐愛國聽見豐銘的話,附和道:
“大哥,老三說的對,咱家現在就一輛車,五月節的時候,車胎爆了一次,曉雅上街買東西,推回來的,是得再添一輛。”
徐愛國說完,忙放下手中筷子,伸手從身上掏出一把工業券放道徐慶跟前,笑着道:
“大哥,我也攢了些。”
徐曉雅見狀,咽着嘴裏的饅頭,示意,我身上也有好些呢。
馬靜紅督促完不好好吃飯的兒子,回過頭看到小叔子,小姑子,把自己的工業券都拿了出來,說道:
“慶哥,我也存了不少,還有你去大學深造前,交給我的那些,家裏這幾年沒啥需要添置的,就一直全都留着。”
徐慶擡頭望着懂事的弟弟妹妹,賢惠媳婦,心頭不禁一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