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慶子。”
“喲,慶子哥,你怎麽電話打我單位了,有啥事?”
徐慶捏着聽筒道:“今兒我家剛裝了電話,給你打一通,你下午沒事的話,上我家來,國華好像調進城了,我九月份要去大學,見面詳聊,先這麽着,挂了啊。”
徐慶一口氣說完,二牛聲音傳出道:“好的慶子哥,下午我就過來。”
時及下午,一天總算是過了最熱的時候。
二牛騎着自行車,如約來了徐慶家,前院的閻解成正和閻埠貴,父子倆說着徐慶家今天裝電話的事情,突然瞧見有外人來院,不由地扭頭朝從大院正門外進來的二牛望去。
之前二牛來過院裏,閻埠貴和閻解成倆人都還有些印象,隻是不熟悉,就沒主動打招呼。
可瞧見二牛一身藍布中山裝,腳上一雙三接頭皮鞋,穿着打扮,着實體面,手中又推着自行車,胸前口袋還揣着一包煙,别着一支鋼筆。
閻埠貴扶着眼鏡,好好打量了一番,心裏不禁暗暗叫道:“小慶這老同學,這是發達了啊。”
而他熟不知,一臉憨厚的二牛,可是在二商局工作。
自然穿着方面自然比他這個當小學老師的有派頭。
不過閻埠貴知道的是,二牛是乾部。
畢竟二牛和李國華以前上大學這事兒,這位三大爺問過徐慶。
徐慶當時也直說了。
二牛推着自行車,車把上挂着一個網兜,裏面塞了一瓶二曲,一斤水果糖,外加一小包茶葉,瞧見閻埠貴父子倆人在看他,就笑着示意了一下,算是回應,而後直徑推車朝後院徐慶家過去。
徐慶此時正在後院自家屋裏,哄着腦袋磕在自行車後座上的兒子。
小家夥淘氣,下午睡醒,迷迷糊糊地就要跑院裏去玩,結果好巧不巧,剛出屋,迎頭就碰上了從街上買菜回來的徐豐銘在停自行車。
腦袋磕了個大包,疼的哇哇大哭不已。
徐豐銘哄了半響都沒見好,徐慶隻好抱着兒子,用手揉着撞疼的地方,接着哄。
二牛來了後院,朝徐慶喊道:“慶子哥,我來啦!”
徐慶聞言,抱着兒子朝屋外出去,小家夥看到二牛,立馬止住哭聲,但臉上的眼淚,還是撲簌簌的從小臉蛋上不斷往下巴滑落。
二牛把自行車停在徐慶屋門口,望着一臉哭相的小鴻志,詫異問道:
“慶子哥,伱兒子這是怎麽了?”
“沒事,腦袋撞自行車上了。”
二牛彎腰摸了摸小鴻志腦袋發腫的地方,笑着道:
“你兒子這還算好,我家那搗蛋的,前天把我自行車不知怎麽弄倒了,倆門牙直接磕掉,害的我抱着他大晚上跟我媳婦去了趟醫院。”
“嗐,孩子都淘氣,沒招。”
二牛點着頭,很是認同徐慶的話。
徐慶把二牛讓進屋,然後把兒子放在炕上,轉身去端暖水壺給二牛沏茶。
而二牛喊了一聲,“慶子哥,我帶了點好茶葉給你,咱們喝這個。”
“啥好茶?”徐慶問道。
二牛憨笑一聲,道:“就是一點紅茶,南方廣東那邊産的,據說特出名,我單位有個家是那裏的同事,前段時間回去了一趟,給我帶了些,我今上午去單位過去取,正好接到你電話。”
徐慶聞言,便将盛有高碎的小鐵罐蓋上,走到二牛跟前,接過那一小包茶葉,抓了一些,放進搪瓷茶缸裏,讓三弟端着暖水壺沖泡。
二牛站在炕沿邊兒,從往兜裏取出水果糖,塞給小鴻志道:
“鴻志小同志,吃塊糖腦袋就不痛了。”
小鴻志眼睛盯着二牛,不太敢接,轉頭看向自個爸爸。
見爸爸啥都沒說,這才接過糖,奶聲奶氣道:“謝謝賈叔叔。”
二牛呵呵一樂,伸手掏出煙遞給徐慶一根,然後複又給了徐豐銘一根,走到徐慶家今兒剛裝的電話機跟前,瞧了瞧道:
“慶子哥,這電話機你今天剛裝的,挺貴的吧。”
“還好,兩百多塊。”
二牛眉頭瞬間一挑,抽着煙道:“慶子哥,幾個月工資就買這玩意,不心疼?”
徐慶笑着道:“哪能不心疼,不過家裏人多,都在上班,沒個電話,不方便。”
二牛點點頭,“也是。”
徐慶陪着二牛聊了一會兒,說起李國華,便問道:
“二牛,國華我今天給他們單位打電話,說調城裏了,你知道嗎?”
二牛放下手中的搪瓷茶缸,搖頭道:“慶子哥,你要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他調回城裏了,這啥時候的事?”
徐慶道:“我今天打電話過去,那邊說昨天才調的。”
二牛哦了一聲,皺眉道:“國華昨天剛回來,估計在家裏忙着呢,還沒來的及跟咱們聯系。”
就在徐慶和二牛談論李國華之際,大院外的胡同裏,一道人影,推着自行車,滿面春風地朝大院進來。
前院裏,閻埠貴正一個人躺在椅子上搖着蒲扇,微眯着眼睛聽收音機裏的廣播,突然聽見自行車的響動聲,眼睛一睜,頓時有些錯愕。
又是徐慶的同學,穿着比剛才的二牛還體面,别說來人他有印象,就是沒印象,瞧打扮也知道是當乾部的。
精明的閻埠貴知道,今天能來大院的乾部,百分之百是去後院徐慶家的。
因爲院裏當乾部的,前院和中院都沒有。
也就後院徐慶一家和許大茂是乾部。
而許大茂如今還在局子裏蹲着,那不用猜,一準是找徐慶一家的。
當然,閻埠貴此時認出了來人,從椅子上坐起,搖着蒲扇,望着那人。
“喲,老爺子,歇着呢。”
李國華主動跟閻埠貴打了聲招呼。
閻埠貴忙臉上露笑道:“下午沒事,乘乘涼。”
“那您歇着,我找下你們院我同學徐慶。”
李國華推着自行車朝閻埠貴又說了一句,便離開了前院,往後院走去。
閻埠貴轉頭望着李國華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
大院來乾部,全都是奔後院找徐慶,沒一個說,找他三個兒子的。
閻埠貴郁悶不已,怎麽自個仨兒子,沒一個給他争氣。
瞧瞧人家徐慶來往的,全都是乾部,自家三小子,自個沒本事不說,交的朋友也沒個當乾部的。
唉.
閻埠貴長歎一聲,擡頭望着午後的陽光,頓覺刺眼,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