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過。
初二,清早吃過早飯,徐慶帶着媳婦和弟弟妹妹經過前院時,向閻解成閨女給了壓歲錢。
算是禮尚往來,也算是遂了三大爺的心意。
于莉抱着女兒笑呵呵地接過,臉上滿是喜色,不過她可沒想過給徐慶兒子壓歲錢。
三大爺昨兒上後院,她和閻解成可是知道的。
但于莉瞧見傻柱,卻沒想饒過,扭頭朝懷裏的女兒道:
“快說傻柱叔叔過年好!”
于莉的閨女,沒滿一周歲,咿咿呀呀,話還說不真切。
畢竟比小鴻志小幾個月,說話也晚些,此時于莉讓女兒給傻柱拜年,着實難爲了小家夥。
傻柱才剛剛從中院來到前院,打算跟着徐慶以及愛國他們,一起上街去故宮遊玩的,于莉便逮住機會。
好在傻柱倒也不計較這些,沒等于莉閨女給他拜年,就伸手掏出五毛錢塞到了于莉閨女的小手中。
傻柱對小孩子有種天生的喜愛,不管是誰家的,過年這熱鬧的時候,壓歲錢一般都會給。
至于他和閻解成以及于莉這小兩口,雖然平時有些言語上的摩擦,可從不會說,跟孩子撒氣。
閻解成見徐慶給了自個兒子壓歲錢,傻柱也給了,心裏美滋滋的,掏出揣在身上的大前門,先給徐慶遞了一根後,接着是徐豐銘,最後是傻柱。
換做其他時候,閻解成身上不會揣好煙,更不會舍得給傻柱。
徐慶不一樣。
閻解成見着徐慶,一般都會遞煙,徐慶是乾部身份,不管是廠裏還是院裏,那威望可是比一般人都高。
即便是院裏有三位管事大爺,但要是徐慶說上一句,他們三位,也得好好合計一下。
閻解成繼承了三大爺的精明,自然也想和徐慶把關系走近些。
而剛才遞煙的順序,閻解成也是瞧人下菜碟的。徐慶自是第一,豐銘次之,因爲他清楚,徐豐銘現今是大學生,以後的成就,肯定不低,最起碼比傻柱要高。
所以,傻柱也就落在了最後。
在閻解成看來,傻柱現在對他沒一點用處,心裏也就有些瞧不起。
至于徐愛國,不喜歡抽煙,閻解成也就沒給。
不然,傻柱還要再往後排。
而傻柱,知道閻解成心裏那個小算盤。
也不看看這誰兒子?——
三大爺的,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
“慶子,你們這是出去玩去?”
閻解成把煙遞給傻柱後,轉身朝徐慶笑問道。
徐慶嗯了一聲,“今兒天氣不錯,帶我媳婦兒子還有愛國,豐銘,曉雅去故宮轉轉。”
閻解成聞言,眼珠一轉,扭頭朝于莉看了一眼,見于莉給他眨了下眼,示意批準,便回頭對徐慶道:
“慶子,那正好,我帶我媳婦和我閨女,咱們一塊去,反正這大過年的也沒啥事。”
沒多一會兒,徐慶一家人,閻解成一家三口,以及傻柱,衆人走出大院,沿着胡同,拐上大街朝故宮過去。
大街上今兒人不少,小商販們早早地擺攤招攬生意,别看才大年初二,可這時候跟前些年不一樣。
以前小商小販多是初三開始,趁着廟會,紮堆在一起,但這變天的年月裏,“春節”都被廢了,初二還是初三,也就沒了區别。
靜紅和于莉各自抱着孩子,走在一起,和小丫頭東看看西瞅瞅,走走停停,沒一會兒就落在了後面。
女人在一塊,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啥都能聊,聊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徐慶和傻柱還有閻解成三人在前頭抽着煙,說着一些有的沒的,過年了嘛,哪有啥要緊事可說。
愛國和豐銘兩人則時不時越過大哥徐慶,在街道兩旁的小攤位前,瞧一瞧,看一看,然後跑到大嫂靜紅和妹妹身邊,拿着買的小吃,給她們分。
于莉跟着,自然也就能吃上點。
好不容易到了故宮門口,望着人山人海,徐慶不由地皺起眉頭,嚯,簡直就是趕廟會,一眼望不到頭。
大人,小孩,青年,老人,就一個字:多。
各種呼朋喚友的喊叫聲,此起彼伏,混雜在一起,嘈雜一片。
再加上還有不少人,一邊随着人流往故宮進去,一邊又吃着剛買的各種小吃,你推我搡,使得整個場面亂糟糟一團。
傻柱個頭不算高,這會兒墊着腳尖,朝前頭使勁瞧了瞧,高聲對徐慶喊道:
“慶子,進去嗎?人忒多,我怕咱們進去啥都瞧不見。”
徐慶伸手從媳婦靜紅手裏接過兒子,抱在懷中,扭頭朝後一看,不禁露出苦笑。
身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這會兒就算是不想進故宮都不成了。
何況都買了門票,一人五分錢。
閻解成這時也從于莉手中抱過閨女,使勁把于莉拽在身邊,生怕走散。
而于莉不知被哪個小孩踩了一腳,頓時痛的大發脾氣,尖聲道:“誰家小破孩,有人管沒人管?”
徐慶和靜紅身邊有愛國和豐銘以及小丫頭,相對來說,倒是沒閻解成那邊擁擠。
從故宮外面到走進去,徐慶一行人花費了将近二十分鍾,等進去後,總算寬松點了,衆人全都是一腦門的熱汗。
靜紅和小丫頭還有于莉,三人各自掏出手絹,擦着額頭汗珠,然後跟着徐慶和閻解成以及傻柱他們,在故宮裏閑逛起來。
乾清宮,交泰殿,坤甯宮.幾乎哪裏都能去,也就極個别的地方,立了木牌,用毛筆寫兩個黑色大字“禁止”,沒人敢靠近。
其餘的,随便逛!
徐慶一行,整個上午都在故宮逛遊,中午沒出去,一直逛到下午三點多鍾,才走出故宮,找了個生意熱鬧的小攤位,一個人吃了倆火燒,一碗鹵煮,暫時墊吧一口。
其實徐慶不是随便找的攤位,因爲攤主他認識,三虎子。
三虎子今兒一早就來了故宮附近,趁着人多,想多賺些錢。
徐慶遇上了,自然得照顧一下生意。
三虎子自從不再暗地裏幹二道販子的營生後,又跟許大茂鬧掰,生計陷入絕境。
他成分不好,一般單位、工廠,就算托人找關系都進不去,便咬着牙,花錢弄了個攤販許可證,做起了正經營生,自謀生路。
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不是!
三虎子也沒想到,今兒能在這碰上,給徐慶一行舀的鹵煮,分量都很足。
惹得一個帶着孫子的老太太,眼神朝三虎子瞧了半響。
傻柱嘿嘿一笑,對于三虎子做的鹵煮,一邊吃,一邊忍不住說道起來。
“三虎子,你這鹵煮放的佐料還是少了點,味道是不錯,但哥哥我告訴伱,你要是再多加點那八角,茴香,還有那個.”
傻柱後面的話,說的聲音很小,幾乎是湊到三虎子耳朵跟前說的。
三虎子彎着腰,站在傻柱跟前,雙手放在圍裙上,聽完傻柱的話,眼前一亮,翹起大拇哥道:
“您這是高見,今晚上收攤了,我就試試。”
傻柱一臉得意,右手捏着筷子道:“放心吧,聽哥哥我的,明兒你這生意比今天還要好!”
閻解成側目朝傻柱和三虎子看去,哼哧一聲,暗覺,倆廚子碰一塊,還真是志同道合,也不知道能研究出花來不成。
不過吃着嘴裏的鹵煮,閻解成倒也覺得,三虎子做的還真不賴。
美娟一邊忙着收錢,一邊把碗筷摞起來,堆放到攤子旁邊的竹筐裏,一旁還放個洋鐵皮桶,裏面盛滿了清水,似等人少的時候,方便清洗。
而另外一個年輕女的,徐慶第一次見,剛才忙着沒問三虎子是誰。
等三虎子從傻柱那邊走來,才問道:
“三虎子,你還請了人?”
“嗐,慶子,哥們我這小本生意,一天忙到晚也掙不下幾塊錢,哪能請得起人,那是我媳婦,農村的,還沒過門。”
三虎子坐在徐慶身邊,伸手掏出煙,先給徐慶遞了一根,随之又給傻柱和愛國還有豐銘,閻解成遞。
三虎子不曉得徐慶弟弟妹妹上大學這事,他倒是天天出攤,風雨無阻,可徐慶不是天天上街。
再者,都忙自己的事情,三虎子要守癱,徐慶平時在廠裏忙于工作。
所以最近一年多來,沒見過幾次面兒。
而三虎子又不跟閻解成似的,喜歡看人下菜碟,以前或許是,但如今,擺攤這幾年,什麽人沒見過,早已改掉了那臭毛病。
“慶子,哥們我忙完這幾天,等正月十五再一過,十九那天準備結婚,你要是瞧得起哥們,可記得來我家喝杯喜酒。”
三虎子給坐的稍遠點的閻解成遞了煙後,朝徐慶一臉樂呵地說道。
徐慶聞言,放下手裏的筷子,笑着道:
“沒問題啊,你結婚,哥們我哪能不到,要不要傻柱哥幫你掌勺?”
三虎子忙擺手,“慶子,哥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情況,也沒多少人來,就擺個三四桌,我現在又幹這個,不用麻煩别人。”
徐慶點點頭,朝三虎子的媳婦看了一眼,人談不上多漂亮,有點黑,臉蛋上還有幾個雀斑,但瞧那麻利勁兒,絕對是個賢惠姑娘。
這一點,可比許大茂現在家裏的那秦京茹要強不少。
吃完午飯,徐慶要付賬,三虎子和她妹妹美娟以及他未過門的媳婦,死活不肯要。
“慶子,瞧不起哥們是嗎?你兒子滿月,我都忙得沒時間去,今兒大年初二,就當我給你兒子過年的壓歲錢了。”
不過閻解成和傻柱給的錢,三虎子倒是客氣兩句後,讓美娟收下了。
隻不過徐慶不想占三虎子的便宜,這大過年的,三虎子就出來擺攤,想來日子過得還是拮據。
而徐慶今兒又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一家都在,他要是不給,三虎子算是白幹一上午了。
徐慶隻好先帶着媳婦還有弟弟妹妹離開三虎子的攤位,在街上走了一小會兒,讓三弟豐銘跑回去,把錢給三虎子妹妹。
三虎子是個仗義人,徐慶豈能做不仗義的事情。
黃昏時分,徐慶一行回到大院,這會兒天氣漸冷起來,太陽也沒中午那會兒曬,墜在西邊天空,将落未落。
前院裏,三大爺正和一大爺在下象棋,瞧見徐慶一衆回來了,
閻埠貴扭頭朝自個老大跟老大媳婦望了一眼,回頭對易中海道:
“老易,今兒就下到這,明天再接着下,我孫女回來了,我得帶她。”
易中海正在興頭上,聽見閻埠貴這就不下了,有些不悅,伸手朝徐慶和傻柱招呼道:
“慶子,柱子,你倆來替三大爺下。”
徐慶朝傻柱看了一眼,“傻柱哥,你跟一大爺下吧。”
傻柱沒推辭,摩拳擦掌,坐在閻埠貴剛在的位置上,抓起棋子就跟易中海在棋盤上殺了起來。
靜紅抱着兒子,帶着小丫頭和愛國先回了後院自家。
徐慶與豐銘站在前院,和閻解成瞅了兩盤,一陣冷風猛地襲來,凍的人呆不住。
傻柱和易中海便不再下,衆人紛紛散去。
初三,徐慶和媳婦媳婦靜紅,抱着兒子去老丈人家拜年,順便看望小舅子馬解放一家。
馬解放媳婦吳月梅有了身孕,肚子也隆大起來。
馬國華在給了小鴻志壓歲錢後,馬解放呲牙笑嘻嘻道:
“爸,您今年可又給了拾圓,去年也是,我兒子明年出生,您可不能偏心。”
馬國華瞧着沒出息的兒子,哼哧一聲,“你就記得這個,等月梅生了,我和你媽一人給拾圓。”
“這還差不多!”馬解放一臉樂呵,朝徐慶擠眉弄眼了一下。
初四,徐慶和媳婦呆在自家院裏,哪裏都沒去,幫着弟弟妹妹把明天去學校的東西收拾好。
其實也沒徐慶和靜紅要操心的事情,愛國和豐銘還有小丫頭,他們三個人,全都自個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整理好了。
隻是明天弟弟妹妹就要去學校,徐慶和媳婦便在家裏多陪他們說說話。
盡管他們的學校就在四九城,可從學校到家,這距離不近。
再加上學校也有學校的管理制度,平時他們住宿,周末或節假日,學校又經常安排他們做其他事,不是跟其他系的同學聯誼,就是去一些單位或工廠曆練,想要回趟家,并不容易。
轉過天一早,徐慶和靜紅抱着兒子,将愛國和豐銘還有小丫頭送出大院。
胡同口,膚色依舊黝黑的徐豐銘,呲着一口白牙,一邊和二哥,妹妹朝街上走,一邊扭頭擺手道:
“大哥,嫂子,你們回去吧,我們學校要是不忙,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
徐慶笑而不語,這年頭的大學生,還有閑的?
靜紅抱着兒子,站在徐慶身邊,目送小姑子和兩個小叔子消失在人群中後,才返回大院。
而徐慶,因廠裏也今天開工,就沒回院裏,轉身朝廠裏的方向過去。
最近這幾年,開工開學都早,徐慶到廠裏時,正好趕上李主任在召集全廠的人開大會。
許大茂年前就跟徐慶通了氣,說李主任過完年要對廠裏進行改造。
今兒一開工,瞧架勢,這就要開始了。
徐慶走到錢兵和魏勝利等人身邊,打了聲招呼,站在人群裏聽起來。
不過沒一會兒,就聽不下去了,李主任打着官腔不說,要實行的那些舉措,純屬瞎胡鬧。
說白了,圍繞的就是怎麽給他搞出正績出來。
徐慶懶得再聽,廠裏要是按李主任說的這麽搞,上面如果覺得不錯,那還好。
要是不滿意,弄不好他李主任就懸了,保不齊一把摘掉他頭上的烏紗帽,一撸到底。
誰讓這年月,一切皆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