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照相館内,人不算多,卻也不少。
還沒出正月,攜家帶口與親朋好友前來照相的人,自然很多。
平時也不少,但每年的正月,照相館的生意最好。
老話說,沒出正月就是年。
縱然是今年所有人都早早地上班了,但今兒周末,人閑暇下來,便想着趁機再好好享受享受。
照相館内的師傅很忙,忙着給小孩照相,也忙着給年輕的小青年照。
午後黃昏的夕陽,傾灑在照相館的門口,徐慶彎腰将自行車上鎖後,帶着媳婦靜紅和兒子邁步推門走了進去。
徐慶一進門,一個十七八歲的小青年主動笑着接待道:
“同志,拍照啊,是想拍什麽照?”
“兒子滿月,拍張滿月照,順帶我們一家再拍張全家福。”
徐慶言簡意赅地說明來意。
小青年噢了一聲,“好嘞,您一家人稍等一下,待會輪到你們,我叫您!”
徐慶和靜紅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靜靜等着。
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師傅,剛幫一戶家庭拍完照,一旁有個女青年,聲音有些尖銳道:
“下周周三來取照片啊,底片你們要嗎?要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們登記一下,下周取照片時,一塊拿走。”
“要要的。”
剛照完相的中年男子,連聲應着,同時掏出錢,一邊遞給那女青年,一邊将照片要多少張,多大尺寸,告訴對方。
徐慶瞧了瞧,繼續等着剛才接待他的小青年叫他。
十分鍾後,小青年走到徐慶身邊道:“同志,該伱們了,先給你們孩子照,還是你們一家?”
“先給孩子照。”
“嘚勒,您讓您家裏人抱來這邊來。”
徐慶站起身,和抱着兒子的馬靜紅,跟着小青年去了一旁的幕布跟前。
“您孩子就放着,您二位稍微往旁邊站站。”
徐慶把兒子放在幕布前的小椅子上,然後和靜紅退到兩側。
一分鍾後,徐慶和靜紅抱着兒子又照了全家福。
照完之後,徐慶付過錢,說明照片的尺寸和張數,順便也讓那小青年幫他登記了要底片。
畢竟照片以後萬一不見,有底片還能再洗,當然,前提是底片得保存好。
其實徐慶對兒子的滿月照和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各隻要了一張。
他有一分爲二的能力,照片分一下不就多出來了,沒必要多要。
畢竟要的多,掏的錢也就多。
盡管照相館是國營的,價格不算很貴,可也不便宜。
兩張一寸的黑白照,加底片就要兩毛。
而徐慶給兒子拍滿月照和全家福,哪能隻要一寸的,起碼得六寸大小。
價格自然就高了起來,再加上徐慶又要了底片,總共花費了一塊三毛五。
但這年頭,每個人每個月掙的錢,僅隻有幾十塊,照相說起來算得上是件奢侈的事情。
但兒子今天滿月,滿月照哪能不照,這該花的錢,自是不能省。
走出照相館,徐慶騎着自行車,帶着媳婦和兒子朝大院返回。
眨眼到了取照片的日子。
中午,徐慶在食堂吃完午飯,趁着離上班還有段時間,就蹬着自行車,出了廠,趕緊朝照相館這邊過來。
報了名字,徐慶拿着已經沖洗好的黑白照片,離開照相館,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用能力分了一次,而後騎車又趕去郵局,分别給鄉下的爺爺奶奶和三弟豐銘,分别寄了一張。
分出來的全家福,徐慶寄給爺爺和奶奶,兒子滿月那張,他則寄給了下鄉插隊的三弟。
做完這些後,徐慶出了郵局,騎上車,朝廠裏回去。
下午下班時,徐慶騎着帶着二弟剛回到胡同,還沒進大院,就見三大爺跟三大媽倆人,一個推着自行車載着于莉,一個跟在一旁,手裏拿着被褥等東西,着急忙活地朝外面走。
而于莉挺着大肚子,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臉色蒼白,一個勁地哎呦不止。
瞧痛苦的模樣,徐慶知道于莉是即将臨盆了,忙讓開路,讓三大爺他們趕緊走。
閻埠貴推車經過徐慶身邊時,急聲道:
“徐慶,你不忙的話,幫我去找一下我家老大,給他說一聲,讓他趕緊上醫院來,于莉要生了,我現在跟你三大媽帶她先過去。”
徐慶本不想去找閻解成,前幾日小鴻志過滿月,閻解成算計的沒來,徐慶才懶得管他的破事。
但礙于三大爺的面子,隻得點頭,應了下來。
不管怎麽說,小鴻志滿月當天,閻埠貴這位三大爺是給他面子上家來了。
況且三大爺是大院管事大爺,徐慶怎麽着,也不能駁三大爺的臉面。
徐愛國沒等徐慶說,縱身就從自行車後座跳下,“大哥,你幫三大爺找解成哥去吧,都到胡同了,我走兩步回去。”
徐慶聞言,調轉車頭,跟在閻埠貴身後朝胡同口出去。
隻是瞅着三大爺這位鐵公雞,于莉要生也不想着雇一輛汽車,就靠着自行車去醫院。
徐慶算是見識到,三大爺的摳門,簡直就是刻進骨子裏的!
不過那是他們家的事情,徐慶不好多說什麽,一出胡同,與三大爺分開後,徐慶蹬着自行車就朝紅星第三軋鋼廠過去。
而此時此刻。
從廠裏下班的閻解成,正和傻柱,秦淮茹,一大爺易中海以及二大爺劉海中,幾人結伴沿街朝大院慢悠悠地往回走。
徐慶騎車到跟前,剛打算告訴閻解成,他媳婦要生了。
結果,叼着煙卷,還渾然不知的閻解成,撇着嘴率先對徐慶道:
“吆,慶子,怎麽?你不會是廠裏落下東西了吧?”
徐慶無語,停住車道:“解成哥,甭在這悠哉了,你媳婦今兒要生,三大爺讓我告訴你,讓你趕緊上醫院去。”
“什麽?”閻解成當即一怔,眼珠子瞪的跟牛眼一般大,又驚又喜,神情激動,雙手抓住徐慶的自行車道:
“慶子,快,快把你車子借我。”
徐慶還沒答應,人還在車上沒下來,閻解成就迫不及待地邁腿跨過自行車的橫梁,把徐慶從車子上擠了下去。
傻柱瞧見閻解成火急火燎的樣子,歪頭道:
“閻解成,你小子急啥急,三大爺都把你媳婦往醫院送去了,你着急忙活地過去頂啥用?”
閻解成這會兒急躁不安,壓根沒心思搭理傻柱,騎上徐慶的自行車,右腳用力一蹬腳踏子,人跟車子就瞬間蹿了出去。
徐慶望着急匆匆趕去醫院的閻解成,有些無奈。
徐慶沒說不借,他可不跟三大爺似的,把自行車看的極重,院裏人誰要使,隻要提前打聲招呼就成。
閻解成把自行車騎走了,徐慶隻好跟傻柱和秦淮茹,以及一大爺和二大爺他們朝大院走回去。
秦淮茹問道:“徐慶,于莉真的今天要生了?”
“好像是吧。”徐慶道:“我見三大爺跟三大媽一臉緊張,估計八九不離十。”
傻柱插話道:“現在都這會兒了,他們去醫院,真保不齊。”
易中海抽着煙道:“看樣子是真的。”
“嗐,管它真假呢,明兒不就知道了。”
傻柱抽着煙,又補充道。
轉過天一早。
徐慶剛起床,就見閻解成推着自行車從前院來後院還車。
“慶子,你車子。”
徐慶走出屋,朝閻解成問道:
“你媳婦生了?”
“嗯,生了。”
閻解成把自行車停放在徐慶屋門口,伸手掏出煙,遞給徐慶一根。
徐慶接過煙,瞅見閻解成一臉悶悶不樂,便道:
“閨女?”
“嗯。”
閻解成狠狠地嘬了一口煙,歎氣道:“我那媳婦,太不争氣,頭胎都沒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氣人的要命!”
“得了個閨女不好?”徐慶用打火機點着煙。
“好啥,慶子,你瞧你媳婦,一生就給你生了個兒子,我這點背的,才是個閨女。”
徐慶無言以對,跟閻解成随意又聊了一陣兒,在閻解成走後,便轉身回了屋。
吃過早飯,徐慶拿出打氣筒,給自行車的前胎和後胎打足氣兒,然後推着車子和二弟愛國以及小丫頭,兄妹三人準備去上班。
經過前院裏,見前院裏,三大爺跟三大媽正臉色十分差的在說話。
徐慶心中暗暗苦笑一聲,顯然三大爺跟三大媽對于兒媳婦于莉生了個閨女,不滿意。
當到中午時,徐慶在廠裏的食堂吃飯,傻柱屁颠屁颠地跑過來道:
“慶子,知道嗎?閻解成那小子,于莉給生了個閨女。”
徐慶點頭道:“早上閻解成給我還車的時候,我聽說了。”
傻柱坐在徐慶身邊,嘿嘿一笑道:
“慶子,哥哥我說啥來着,就閻解成那毛毛躁躁的樣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點沒跑兒,就是養閨女的命!”
坐在徐慶身邊的許大茂,聽見傻柱的話,扭頭望向傻柱,冷冷地白了一眼。
馬靜紅給徐慶生了個兒子。
于莉給閻解成生了個閨女。
而秦京茹,直到現在,肚子都還沒大,給他甭說兒子了,就是閨女也沒生下。
許大茂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對面前的飯菜頓時沒了胃口。
啪地一聲。
許大茂放下手裏的筷子,朝傻柱道:
“傻柱,你小子死一邊去,跟個娘們似的,嚼什麽舌根兒!”
“嘿,許大茂,怎麽着?沒說你這個副主任,你不舒服是嗎?”
傻柱梗起脖子看向許大茂,哼哧道:
“閻解成雖然得了個閨女,人家好歹比你小子強,你說你,娶了倆媳婦,現在還一點動靜沒有,不嫌臊得慌嗎?”
傻柱對上許大茂,話匣子一開,來了勁頭,沒等許大茂還嘴,繼續道:
“我要是你,拔根球毛上吊死去!”
許大茂被傻柱擠兌的臉色鐵青,惱怒不已。
不過許大茂瞧着傻柱,念頭一轉,冷哼道:
“傻柱,你少拿我說事!你也不瞅瞅你自己,多大年紀了,慶子和解成都比你小吧,人家倆人結婚比你早不說,現在孩子都有了,你呢?”
許大茂的話,怼的傻柱啞口無言。
傻柱平時嘴碎,但此刻,卻隻覺紮心不已。
當然,剛才他對許大茂說的話,也直戳許大茂的傷心處。
倆人針鋒相對的言論,刹那間讓氣氛有些凝重。
徐慶心頭苦笑一聲,隻好打圓場道:“傻柱哥,大茂哥,你倆消停點,大家夥都還要吃飯,說那些不愉快的幹啥,别忘了,下午咱們廠還要來大領導檢查。”
徐慶這話一說,傻柱和許大茂看在徐慶面子上,朝對方瞪了一眼,沒再鬥嘴。
下午兩點多,快三點時,廠裏來了大領導,不過來人直接上了李主任的辦公室。
對于廠裏目前的經營狀況,貌似漠不關心。
現如今,上面主抓的任務是廠‘G委會’的工作。
廠裏的生産方面,已經不再是首要任務。
所以,今兒來廠裏的大領導,沒去車間也沒召開會議,而是聽完李主任的彙報,便直接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間,天氣徹底暖和起來。
在這春光燦爛的日子裏,徐慶脫掉棉襖,換上單衣。
而同時,閻解成的閨女也快滿月了。
閻解成這幾天便忙着準備給閨女辦滿月,雖然說,他對于莉生的是閨女,不是很滿意。
但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滿不滿意放一邊,滿月酒他當父親的,哪能不操辦。
徐慶可剛給兒子擺了滿月酒,請了廠裏和大院衆人,閻解成要是不辦,那大院的人,可有的說道了。
閻解成便請了車間的人,然後又向大院的人說了一聲。
而徐慶,閻解成自然親自跑到後院登門請。
隻不過,上個月徐慶給小鴻志過滿月,讓閻解成來家熱鬧熱鬧。
結果,閻解成算計地不來。
現在,風水輪流轉,徐慶直接回道:
“解成哥,太不湊巧了,我小舅子過生日,趕到同一天,你閨女滿月,我估計沒法參加。”
閻解成急忙道:“慶子,别啊,我閨女滿月,你哪能不來。”
徐慶抽着煙,笑着道:“解成哥,我跟我媳婦要帶我兒子去我老丈人家,真沒辦法。”
閻解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除了徐慶和許大茂,其他當乾部的,可再也請不到了。
閻解成見徐慶不打算參加自己閨女的滿月,隻好返回前院。
于莉一聽徐慶不來,氣的直罵閻解成。
“你說你,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虧你還是個大老爺們,自家大院的乾部都請不動,我當初嫁給你,真是瞎了眼!”
于莉氣急敗壞,她可是想借助給閨女辦滿月,到時徐慶和許大茂同來,她好在她車間主任面前,好好顯擺一下,讓車間主任往後知道,她于莉不是好惹的。
可徐慶不來,光許大茂一個沒用啊。
許大茂在廠裏是副主任不假,可跟她于莉沒太多關系,管她車間的乾部,不是許大茂辦公室的人,也更不是他許大茂。
而是徐慶辦公室的吳月梅,還是徐慶的舅媳婦。
徐慶不來,于莉感覺自己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了。
于莉氣的在自家屋裏團團轉,望着沒一點出息的閻解成,心中思索一番,拉着閻解成就去找三大爺。
兒子沒本事,那當老的,總歸還是有能耐的。
怎麽說閻埠貴也是大院裏的管事大爺,于莉便想着,讓三大爺出面請徐慶,準行!
明天高考,祝各位考生:
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