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裏,閻埠貴這個三大爺,又端着臉盆,拿着抹布,在擦拭他的自行車。
騎了好些年,自行車在他的精心打理下,依舊是锃光瓦亮。
閻埠貴的自行車,就跟他人一樣,總是那麽體面。
如今暑假期間,閻埠貴不用去學校上課教書,上午擦車,下午便準備騎出去釣魚。
隻不過,早上他一般是不太願意出去的,頂着個大太陽,閻埠貴可不想遭那份罪。
等下午三點多鍾,曰頭沒那麽曬,溫度也不高了,那時候,他才拿着漁具,優哉遊哉地出門。
隻是此時,閻埠貴剛擦拭完他的自行車,站起身瞧見徐慶帶着靜紅以及小丫頭,徐愛國,送家裏的親戚返回了大院。
閻埠貴擰着手裏的抹布,朝徐慶道:
“呦,徐慶,你爺爺奶奶他們都回鄉下了?”
“嗯。”
徐慶應了一聲,望着閻埠貴身前,一塵不染的自行車,笑着道:
“三大爺,你這太愛惜了吧,一輛自行車,騎了這都多少年了,看起來還跟新買的一樣。”
閻埠貴笑呵呵道:“嗐,我這不是閑着沒事,順手擦一擦。”
徐慶停下腳步跟這位三大爺寒暄兩句後,轉身便準備朝後院自家繼續回去。
隻是閻埠貴見狀,忙道:“對了,徐慶,有個事兒,我想向你打聽一下。”
徐慶聞言,再次駐足。
閻埠貴把手裏的抹布搭在自行車上,等靜紅摟着小丫頭,帶着徐愛國進了中院,閻埠貴才小聲道:
“徐慶,就前幾日伱結婚那天,我聽一大爺說,你們廠裏的副廠長都來了幾個,其餘的幾乎全是乾部,嘿,你是不知道,就咱們這大院,這幾十年來,可是頭一次來這麽多領導。”
閻埠貴這話,徐慶聽起來不像是恭維,可偏偏還有那麽點意思,一時不知道,三大爺究竟要說啥。
徐慶便沒着急開口,等着閻埠貴接着往下說。
因爲徐慶知道一點,閻埠貴肯定不會平白無故地叫住自己。
不出所料,閻埠貴東拉西扯說了一大通後,話頭一轉,緊接着道:
“徐慶,我家老大解成,自從進了你們廠後,這段時間,一下班回來,天天找我抱怨,說他車間的活兒太累,太苦,受不了,磨得我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你能不能幫忙,給他重新換個崗位?”
此時,徐慶聽到閻埠貴兜了一大圈,總算說出了重點,心中暗忖片刻後,道:
“三大爺,我是乾部不假,可您也知道,我們廠現如今上千号人,部門又多,我們這些當乾部的,也都是各管一攤,上頭還有副廠長和廠長。
要是解成是在我這個部門管轄之下,我可以找我的頭兒談談,想想轍,但解成不在我這部門,他要調崗這事兒,我是真幫不上忙,我就算找管他的副廠長說了,怕也不見得能調動。”
閻埠貴連忙道:“嗨,沒事,我就随口一說。”
閻埠貴話音還沒落地,繼而又道:“那徐慶,我兒媳婦于莉,你能看着給換個車間嗎?上次那件事,要不是你出面看着給擺平,我家老大跟他媳婦,免不了要被人欺負。”
徐慶思索一番,想到于莉上班的車間,正好屬于吳月梅管,便道:“那成,三大爺,我下午去了廠裏,給負責于莉車間的主管幹部說一聲,讓給于莉換個車間。”
閻埠貴聞言,瞬間面露喜色,“徐慶,我就知道你在咱們大院,不光最有出息,還最厚道。”
徐慶聽着閻埠貴對自己猛誇,心中哭笑不得。
然而閻埠貴這精明人,知道求人辦事,哪怕是一個大院的,不是涉及院裏的事情,而是工作方面,是不好空口白牙的,藏在眼鏡後的眼珠一轉,道:
“徐慶,我兒媳婦要是車間換成了,到時,我讓他們倆人去後院謝謝你。”
閻埠貴接着道:“對了,下午我去郊區河裏釣魚,晚上給你屋送兩條。”
下午,徐慶到廠裏上班後,找到吳月梅,說了一下于莉換車間的事情。
而徐慶之所以能答應三大爺,幫着給于莉換車間,主要是前幾日結婚,三大爺跟三大媽,都幫忙出力了。
徐慶實在抹不開情面,而閻埠貴又在這時候提出來。
徐慶不能拒絕了閻解成調崗一事,再拒絕于莉換車間。
好歹是一個大院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情分還是得給。
而換車間這種事,對徐慶來說,其實就一句話的事情。
不過閻解成調崗,倒是稍微有些麻煩。
但問題也不大。
隻是徐慶不想給調崗。
一來,這年頭變天之後,廠裏車間的工作量不大,再累能累到哪裏去?
别人能忍受,他閻解成怎麽就不能。
二來,就算徐慶安排給閻解成調崗,可廠裏那些輕松的崗位,多少雙眼睛在盯着。
徐慶都沒安排自個弟弟愛國,去輕松的崗位上,憑什麽要先幫他閻解成。
可三大爺的面子該給是得給。
所以,徐慶就應了于莉換車間這事。
此刻辦公室裏的吳月梅,聽到徐慶的話,歎了口氣道:
“徐慶,就你們院裏的那個于莉,一張嘴不饒人,我部門第四車間的女工,沒一個沒跟她吵過架,我本來就打算将她換去其他車間,省的天天在四車間跟人掐架。”
徐慶一聽,這不正好嘛。
廠裏下午下班前,于莉換車間的事情就搞定了,吳月梅親自帶着于莉從四車間出來,去了五車間,讓五車間的車間主任看着接收。
臨走時,吳月梅對于莉道:“于莉,我這是看在你們院的徐慶面上,要不然,進五車間,你想都别想。”
于莉怔住身形,望着離去的吳月梅,心中暗暗地琢磨了起來。
當然,關于換車間一事,于莉心知肚明。
因爲昨晚上,她纏着閻埠貴老兩口子,叨叨了好幾個小時,硬逼着閻埠貴找徐慶的。
她跟四車間的那些女工,全都鬧掰,待不下去了,不換車間,不行。
而于莉剛嫁進大院還沒一年,知道她找徐慶肯定沒戲。
男人閻解成的話,于莉怕也不好使,思來想去,覺的還是讓在院裏,當三大爺的公公,閻埠貴出面。
此時此刻,于莉心中暗笑一聲,感覺家裏兩位老人,還是有些用的。
當然,最關鍵的是,自家大院裏,有徐慶。
如果沒有在廠裏當乾部的徐慶,哪怕她逼死閻埠貴,車間換不換就是換不了。
如此一想,于莉覺得等待會下班後,她得讓閻解成趕緊買條煙去,好晚上送給徐慶。
徐慶幫她換了車間,要是一點不表示,以後再遇上事,再找徐慶幫忙,就不容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