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這天,天空雖然飄着鵝毛大雪,但大院裏卻是熱鬧不已。
家家戶戶都早早地起床忙活起來。
閻埠貴一早在前院,等着院裏的衆人請他寫春聯。
可沒曾想,今年中院和後院的人,都沒找他。
如今中院有何雨水這個大專生在,那一筆秀氣的毛筆字,雖然沒閻埠貴寫的蒼勁有力,但令人瞧着卻賞心悅目,半點不覺得比他三大爺遜色。
至于後院裏,有徐慶在,自然更輪不上閻埠貴了。
這不,一大清早,閻埠貴專門守他自個的小書房門口,裏面的書桌上,筆墨紙硯,早已全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臘月裏沒外出上街擺攤,閻埠貴便想着趁着今兒,在院裏多多少少掙上一點,好給自己往回找補找補。
老大結婚,掏騰他的家底雖比不上二大爺家多,卻讓閻埠貴也心疼了好久。
結果,苦等一上午,閻埠貴愣是沒盼到一個人。
閻埠貴想在大院裏掙點潤筆費,如今也沒了指望。便隻得動手給他前院寫了春聯、福字,然後讓閻解放,閻解曠,拿着漿糊趕緊張貼。
百無聊賴之際,他自個又捏着毛筆,跑去給大院的正大門寫起了春聯。
雪下了一個上午,仍不見停,隻是稍微小了一點,沒清早時那麽大了。
剛成家的閻解成,雙手揣在棉襖袖子中,身子依着屬于他自個的屋門,跟于莉說道:
“瞧見沒,今兒院裏沒人找我爸寫對子,他現在是無聊透頂了。”
于莉扭頭白了閻解成一眼:“怎麽着,你爸今兒要是掙了錢,還能分你不成?”
閻解成被自己媳婦噎了一句,頓時眼睛一瞪,望着于莉,把手從棉襖袖子裏伸出,擡手間将屋門上的門簾放下。
閻解成覺得這會兒外面院裏的人,瞅不見屋裏,便右手朝于莉的後腰狠狠地拍了一下,随之摟住于莉就朝裏屋進去。
剛結婚沒多久的小夫妻,幹柴烈火,甜蜜如膠,心火一起,免不得要趕緊恩愛一番。
眼下閻解成還沒跟三大爺分家,過年操辦的事宜,他和于莉自然是用不着管,也更不想管,更不願動手。
就坐等着晚上去爸媽屋裏,吃年夜飯。
閻解成唯一在過年期間做的事情,就是帶着于莉,去剛開張營業沒多久的百貨商店,給家裏買了些年貨。
而那錢,還是三大媽給的。
不過,閻解成這小兩口買了年貨回來後,第一時間沒直接拿去父母家,而是先偷偷截留了一部分,讓于莉拎進自個屋裏去,剩下的這才交給三大媽。
如今閻解成自個上班掙的錢,則全都交給于莉管。
就算是沒上交,依着閻解成跟着自個老爸學的算計,也不會從自己身上掏錢出來。
閻埠貴對此氣惱不已,想要訓斥,可礙于于莉這個兒媳婦,剛過門沒多久,不好直言,隻能心裏暗暗發牢騷。
此時閻埠貴寫完大院正大門上的春聯後,捏着毛筆,墨水瓶,叼着煙,往後退了兩步,站在胡同裏,獨自靜靜地欣賞起來。
中院裏,賈家還是一大爺家,春聯全都讓何雨水幫忙代勞了。
賈張氏拿着沒花一分錢,沒掏一根煙,就寫好的春聯,對雨水猛誇了一番。
搞得雨水都有些不好意思。
沒辦法,賈張氏今天用上何雨水了,自然是各種好聽的話,一個勁地從嘴裏往外蹦。
再加上今兒除夕,賈張氏顯得也挺高興的。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秦淮茹上一周,剛剛找傻柱借了十塊錢。
所以,賈張氏拿着春聯,一邊拉着棒梗朝她自家回去,一邊對傻柱也言語上說了些好聽話兒。
隻不過,傻柱忙着給妹妹雨水幫忙,沒功夫理會賈張氏,張嘴應了兩聲,便忙把雨水給一大爺寫好的春聯,拿着送了過去。
易中海和一大媽兩口子,在院裏這些年,可對傻柱和雨水照顧不少。
究其原因,一來,傻柱父母不在,一大爺身爲中院裏的管事大爺,不能不作爲。
二來,易中海和一大媽對傻柱和雨水好,是抱着讓傻柱幫他們兩口子養老的想法。
否則,一大媽哪能這幾年對傻柱找不着媳婦,一直上心。
可正因爲如此,傻柱對一大爺跟一大媽,相比大院裏的二大爺一家和三大爺一家,要走的近一些。
此時後院裏,徐慶也忙着給許大茂和二大爺一家,以及老太太寫春聯。
小丫頭在廚房和三哥徐豐銘,幫奶奶收拾那隻大公雞。
徐愛國便在前屋桌子跟前,把大哥徐慶寫好的一張張春聯,福字,拿開,放到一旁。
老爺子叼着旱煙杆,一邊嘬着煙,一邊低頭打量着大孫子徐慶寫的春聯。
瞧見徐慶的字,比公社那幫人寫的還好,心中說不出的自豪。
前來找徐慶寫春聯的二大爺劉海中,見着徐慶爺爺,忙伸手從身上把提前預備好的那包大前門,遞給了老爺子。
今天徐慶家,可相當熱鬧,爺爺奶奶今年要在城裏陪他們過年,徐慶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而二爸徐廣進,前天一大早,吃了早飯,開着拖拉機又忙返回鄉下去了,徐慶挽留不住,隻好又從前幾天買的年貨中裝了兩網兜,給二爸帶回去。
此刻,徐慶給二大爺劉海中家寫的春聯,格外漂亮。
字迹飄逸好看不說,寫的又極其認真。
爺爺在跟前瞧着,徐慶寫的很用心。
十分鍾後,徐慶給劉海中寫完了春聯,剛準備歇息一下。
許大茂抽着煙就從屋門外進來,掏出煙,先給了老爺子一根,随後又遞給徐慶道:
“慶子,我家的春聯和福字,寫好了沒?”
昨晚上許大茂拿着酒,跑到徐慶屋裏,陪着徐慶和老爺子喝了一番。
他家春聯的事情,其實早劉海中一步,與徐慶說好了。
徐慶接過許大茂遞的煙,笑着道:“大茂哥,這就給你寫。”
深呼吸了一下,徐慶抓起剛放下的毛筆,在墨水瓶内蘸飽墨汁後,趕忙幫許大茂寫起來。
又是一番忙碌,徐慶把寫好的春聯,交給許大茂,然後一鼓作氣,把自家和老太太的春聯也一并全都寫了。
寫完之後,徐慶和二弟徐愛國,一人拿着春聯,一人拿着奶奶調好的漿糊,站在屋門口,張貼起來。
老太太屋那邊,徐慶也看着給貼上了。
下午四點多鍾,徐慶沒其他事忙,準備進廚房和小丫頭以及奶奶,一起做年夜飯。
可是奶奶直接将他推了出來。
“伱當大哥的,在前屋陪你爺爺聊天去,廚房這頭,我和曉雅能應付來。”
奶奶說完,伸手卻把徐豐銘叫進了廚房,讓坐在竈台前燒火。
徐豐銘有些不解,坐在竈台前的闆凳上,扭頭朝奶奶問道:
“奶奶,你爲啥不讓我大哥進廚房?”
站在案闆前,捏着菜刀铛铛切肉的老人,一邊忙一邊道:
“你大哥是家裏頂梁柱,今兒年三十,萬一你們院裏有人找他,他是該在廚房做飯,還是該出去應酬?”
徐豐銘哦了一聲,低頭望着竈台内燒的通紅的煤球,不再說話。
臨天色擦黑的時候,傻柱跑來後院,端了一碗他做的拿手菜,到徐慶屋裏轉悠了一圈。
之前的兩三年,傻柱和雨水倆兄妹,大年三十,都是和徐慶兄妹四人一起過的。
畢竟都是父母不在,聚在一起,既圖個熱鬧,也讨個喜慶。
隻是今年,徐慶爺爺奶奶進城過年。
傻柱和雨水就不便跟徐慶一起。
所以,今年他和雨水去一大爺家裏,隻得給徐慶端一碗肉菜送來。
徐慶收下那碗肉菜後,奶奶沒讓空碗還回,舀了一碗肉丸子,這才把碗交還傻柱。
大過年的,哪能空碗出門。
傻柱一瞧,滿滿一碗肉丸子,咧嘴一樂,不知道說啥好。
他可沒想過讓徐慶回他這東西。
但既然碗裏都裝了,也不好不收。
大過年的,處處順心順意,順順當當才好。
傻柱接過碗,轉身想去老太太那邊,請老太太到中院,跟他和一大爺一家,一起過年。
不過,坐在炕上的老爺子,瞧見傻柱,人雖然長的顯老一些,但是心底不錯,擡手留在屋裏,讓喝幾盅再走。
徐慶笑着道:“傻柱哥,今兒過年,不喝酒哪能讓你從我家出去。”
說話間,徐慶往空酒盅内倒滿了酒,傻柱撓了撓頭,放下碗,坐在炕沿上,便陪着徐慶和老爺子喝了一陣兒,随後才端着那碗肉丸子去了老太太屋。
晚上七點多鍾。
徐慶和弟弟妹妹,一起把廚房内做好的飯菜,全都端到了前屋炕上。
今兒奶奶做了不少好吃的菜肴,雖說都是家常菜,但徐慶光聞着香味,就不禁食欲大開。
徐豐銘更是饞的直咽口水。
今兒過年,總算是能敞開肚皮,好好地大快朵頤。
尤其是這些飯菜,還是奶奶親手做的,徐豐銘好久沒吃,早想了。
但是,坐在炕上的爺爺沒動筷,徐豐銘再眼饞不已,也不敢搶先下筷。
奶奶見曾經的小家夥,幾年之間就蹿成了半大小夥子,笑着道:
“想吃就吃,别怕你爺爺,奶奶幫你撐腰。”
徐豐銘嘿嘿一笑,擡頭朝坐在炕上的爺爺望了望,眼珠一轉,沒動筷子,而是端起酒瓶,朝爺爺面前的酒盅内倒酒。
老爺子看到徐豐銘今天這麽懂事,便用手裏的煙杆點了點道:
“給你奶奶,還有你大哥和你二哥也倒上。”
徐豐銘聽見爺爺的話,忙接着繼續倒起酒來。
老爺子今天心情大好,一方面是前兩天見着了未來孫媳婦。
另外一方面,今兒過年,暴脾氣自是收斂起來。
見徐豐銘倒完了酒,老爺子放下煙杆,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道:
“給你自己的酒盅内也滿上。”
老爺子說完,扭頭看向身邊的小丫頭道:“今天你也喝一杯?”
小丫頭眨巴眼睛,看向爺爺,又看向奶奶,最後目光落在徐慶大哥身上。
老爺子當即咳嗽一聲,“曉雅,爺爺我做主,你今天可以破例喝一杯。”
老爺子這些年來,難得如此高興一回,趁着過年,也就不再守那些老思想,舊習俗了。
若不然,按照以前的老理兒,女孩子第一次喝酒,那得是訂親時候。
但現如今,舊社會結束,新時代到來,最近這兩年裏,全國上下又在破除那些老舊陳腐的習俗。
而農村,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徐慶端起酒杯,帶着弟弟妹妹向爺爺奶奶敬了一杯。
兩位老人望着面前,即将成大成人的孫子孫女,渾濁老花的雙眼内,滿是溺愛,心裏倍感欣慰。
前些年,他們還發愁,怕徐慶這當大哥的,忙着上班,一個人拉扯不大他們三個。
現在看來,大孫子不但把弟弟妹妹照顧的都很好,而且他自個的事情也沒落下。
兩位老人心裏欣慰的同時,又對徐慶心疼不已。
晚上十二點,徐慶帶着弟弟妹妹,在屋外院裏放了鞭炮後,回到屋裏向爺爺奶奶拜年。
坐在炕上的兩位老人,忙掏壓歲錢。
徐慶磕完頭,對于爺爺遞的壓歲錢沒拿。
“爺爺,我就算啦,你給愛國和豐銘,曉雅就好。”
老爺子擺手道:“等你結婚有了孩子,想要我都不給你,倒時候,我給我曾孫兒。”
奶奶在一旁,一臉慈祥道:“小慶,拿着。”
徐慶隻好伸手把爺爺給的壓歲錢接過。
徐愛國和徐豐銘以及小丫頭,三人各自捏着手中的壓歲錢,心裏甭提多美了。
跟着大哥徐慶,齊聲道:“謝謝爺爺,謝謝奶奶!”
除夕晚上,熬年守歲。
奶奶下炕去廚房,把早已準備好的餃子餡兒,端到前屋,放在炕上,帶着徐慶兄妹四人包起餃子。
屋外院裏,燈火通明。
今兒大院裏,各家各戶都把大紅燈籠,從屋裏翻找出來,挂在院裏。
整個大院,沉寂在濃濃的年味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正月初一一早,徐慶在廚房和小丫頭,一起幫襯着奶奶煮起餃子。
徐愛國坐在竈台前,把火燒的特旺。
而前屋炕上,老爺子叼着旱煙杆,在徐豐銘幫着他,往煙鍋裏填充了煙葉,用火柴點着後,靠着被褥,抽了一口。
突然決定:暫時在城裏住下,看着大孫子徐慶結婚之後,再回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