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寂靜悄然,徐慶沒有回應惠麗華,更什麽都沒說。
而惠麗華在說完先前的話之後,像是把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心結打開,深呼吸了兩下,靜靜地望着徐慶,語氣平緩道:
“說出口,以後我就不再去想它了,我祝你和靜紅姐幸福,以後你要是敢對不起她,我跟你沒完!”
徐慶依舊沒說話,隻是心中苦笑一聲,邁步走到樓下,望着靜谧的夜色,獨自一人抽着煙。
他之所以對惠麗華的那番話沒任何回應,甚至一點感觸都沒有,是因爲他知道,惠麗華實際上僅是出于對靜紅羨慕,嫉妒罷了。
如果她和靜紅不認識,如果她從沒見過自己,如果她是在路上,突然和自己相遇,想來她絕不會說喜歡。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但是,喜歡一個人最起碼應該知道,到底是本心的使然,還是嫉妒心作祟。
倘若是瞧見别人手裏的東西好看,而自己沒有,就暗暗地觊觎上了,說直白一點,那其實連喜歡都算不上。
況且,昨天惠麗華經曆了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演出事故,心理上遭受了創傷,那種缺失安全感讓她急需要找個人當做依靠。
當她在看到自己陪伴在靜紅身邊後,難免會産生一種不可摹狀的應急心理。
盡管徐慶的後世記憶中,對于心理學這方面不是很懂,但大抵還是有些了解的。
這時候,他絕不會去安慰,更不會說一個字。
因爲一旦那麽做了,惠麗華心理上會産生依賴,以後想要回歸正常都很難。
至于喜歡,愛情,透其本質來說,完全是無稽之談。
再者,徐慶是乾部身份,他如今和馬靜紅正在處對象,哪怕惠麗華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他,他也不會接受。
腳踩兩隻船的行徑,他不是做不來,而是他不會去做逾越自己底線的事情。
人要是沒有底線,那絕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就連浪迹花叢幾年時間的許大茂,腳上踩過不知道多少船,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次,最近還不是也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知道設立一條紅線,與婁小娥訂親了。
他都能看到這一點,而徐慶自然看的更加通透。
至于惠麗華今晚對他說的話,徐慶任由它随着燃盡的煙卷,消散在夜色當中。
沒必要去琢磨,因爲,不值得!
抽罷了一根煙,徐慶擡頭望着冷寂的月色,心中想起了家裏的弟弟妹妹。
從前天下午到現在,他都沒跟家裏聯系,不是不想,而是大院裏沒個電話,自家屋裏更沒有。
這年頭,高幹子弟家都沒電話,一個大院的人,隻能守着大院裏僅有的一部公用電話使用。
尋常人家,普通百姓住的大院,那就更甭奢想了。
隻不過,徐慶暗覺,小丫頭肯定會擔心自己,她那麽乖巧懂事,心思又那麽細膩。
想到妹妹,徐慶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當然倆弟弟也挺争氣的,一口氣都考上了高中。
盡管在他們初中畢業時,徐慶曾讓他們選擇是繼續讀高中還是上中專出來工作。
倆人全都選擇了上高中,即便是對念書不太上心的徐豐銘,也沒選擇中專畢業工作,這着實出乎了徐慶的意料,令徐慶頗爲欣慰。
在這年月裏,不少人選擇走捷徑,初中畢業就轉而去讀中專,随後參加工作,畢竟能提早獲得乾部身份,沒多少人會不想早點掙錢。
雖然眼前能看到的利好相當不錯,但目光稍微放長遠一些,大學畢業出來,那乾部身份級别,可不是中專畢業能比拟的。
而且值得一說的是,上了大學之後,同學之間但凡稍微相互幫襯一下,升遷起來,那可比中專畢業就工作的人要輕松很多。
中專生他們的人脈頂點,就是在中專這一層面,混的再好,也無法同大學生相提并論。
尤其是接受的教育更多,眼界和知識面什麽的,隻會更寬、更廣,以後的人生路也隻有越走越順風順水。
當然,今年開始國内就要停止高中考大學了。
徐慶63年曾打算讓二弟提前參加中考,早點進入高中,奈何出現停課風波之後,這件事便隻能不了了之。
不過,縱然是停止了高考,但不是說國内就完全切斷了進入大學學習的機會。
四年之後,有工農兵推薦上大學,徐慶現在在廠裏算是穩住了,等二弟用家裏剩餘的名額進入廠裏後,徐慶有的是辦法推薦他去大學深造。
三弟嘛,高中讀完後,差不多趕上下鄉勞動,怕是非下鄉不可。
而這一點,徐慶也不太擔心。
徐慶知道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倘若用心學的話,學習成績要比現在優秀許多。
三弟到時候下鄉,依着他的聰明勁兒,估計也能混出一番天地。
要是他也想上大學,讓他從下鄉勞動中走進大學仍是有可能的。
無非是打點起來,要相對複雜一些罷了。
但他有高中的底子,即便下鄉勞動沒找到機會,可隻要恢複了高考,依然可以參加考試。
小丫頭就不着急了,安安穩穩念完初中,高中再說。
下鄉勞動一家隻需出一個人,三弟要是去了,妹妹就不用再下鄉。
徐慶把弟弟妹妹的事情梳理了一番,一扭頭,猛然被站在身後的吳秀英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身後站個人,任誰都會驚吓。
好在徐慶借助淡淡的月色,認出了吳秀英,這才沒出拳出去。
不然,非一拳打昏不可。
望着不知何時走來的吳秀英,徐慶心裏有些打鼓,生怕她像惠麗華那樣,給他說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已經經曆過一遭了,徐慶實在不想再聽一遍,便出聲問道:
“秀英,伱.找我有事?”
“嗯,有個事。”
徐慶頓時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不好了,後背不由地滲出冷汗,被晚風一吹,讓衣服直接黏在了背上。
“那什麽,秀英,你說吧,我聽着。”徐慶有些忐忑,看着吳秀英,下意識地伸手從口袋内摸出煙,叼在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