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廠長瞬間遍體生寒,如墜冰窖。
徐慶的話,讓他如芒在背,心生驚恐。
他跟劉岚的事情,因爲見不得光,所以一直私下進行的很謹慎,同時,幾乎不在廠裏暗中私會。
可徐慶突然這麽說,李副廠長隻覺得自個的後背冷汗直冒,心中不由地暗恨起來,感覺徐慶,這個時候冒出這麽一句。
顯然是對于自己和劉岚的事情,有所掌握。
隻是李副廠長混迹仕途多年,不敢說見過大風大浪,但好歹也是經過一些事兒的人。
心性早已經過千錘百煉的打磨,趨于處變不驚。
因此,聽到徐慶的話後,李副廠長的臉上不但沒任何激烈情緒流露,反而佯裝出茫然道:“徐慶同志,你這說的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徐慶見李副廠長揣着明白裝糊塗,懶得跟他打啞謎,站在辦公室門口,扭頭冷聲道:
“李副廠長,您這麽大的官,世上還有您聽不明白的事嗎?”
徐慶說完,看都沒看李副廠長的反應,轉身直接推門出去。
李副廠長頓時一臉驚愕,整個人再也繃不住了,心中暴怒不已,邁步走到辦公室門口,探身望着徐慶的背影,眼神之中布滿陰狠。
而他沒敢去追徐慶,當然,他很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奈何,如此一來,他就變被動了。
不管怎麽說,在情況不了解之前,李副廠長覺得,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爲好,以免自亂陣腳。
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李副廠長卸下僞裝,陰沉着臉,站在辦公室内,不斷來回渡步沉思。
要是徐慶把他和劉岚的事情宣揚出去,恐怕頭頂的烏紗帽要保不住了。
但李副廠長怎麽都想不通,爲啥徐慶會知道。
莫非他曾在外面撞見過自己和劉岚在一起?
李副廠長皺眉思索,伸手掏出煙,叼在嘴上,狠狠地嘬了起來。
本來今天他想把徐慶手拿把掐,讓他主動退出提幹名額的競争,好讓自個侄子李虎,在自己的精心運作之下,霸占提幹名額。
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李副廠長做夢都沒想到,徐慶僅一句話,就讓他背地裏謀劃許久的事情,将要化爲虛無。
不甘,惱火,暴怒,各種激憤情緒,刹那間,全都湧上心頭。
李副廠長的臉色愈發變得難看起來,狠狠地嘬着煙,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目光陰鸷地眺望着剛離去的徐慶。
這會兒,徐慶站在陽光下,一臉惬意地緩步朝第三車間回去。
他之所以提劉岚,爲的就是讓李副廠長知道,别以爲自個當個副廠長,就牛逼哄哄,覺得可以隻手遮天。
就憑他那點權術手段,壓根不怵。
對徐慶來說,該是自己的利益,東西,沒理由讓給别人。
他李副廠長想要李虎提幹,做他媽的春秋大夢去吧。
這年頭,時局還沒穩定,人心惶惶的。
有些事情,徐慶是不屑去做,不然,整點黑材料出來,怎麽着也夠他老小子喝一壺的!
不安安穩穩幹好自己的事情,還整天琢磨着動歪心思。
他李副廠長對别人打什麽算盤,徐慶不知道,也管不着。
但今天,他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徐慶感覺,沒必要跟他李副廠長客氣。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徐慶到想看看,這李副廠長到底是騾子還是馬!
不過,徐慶如今手中捏着李副廠長的把柄,就算他是尥蹶子的倔驢,也自信能把他收拾成順毛驢。
反正自己是工人,還是一級鉗工,就算是搬不倒他,也沒啥可失去的。
而他李副廠可是副廠長,要是還想往上爬,檔案記錄上,敢有污點嗎?
而且他和劉岚确實有私情,隻要上面派人調查,絕對是一查一個準。
徐慶一回到第三車間,二麻子就急急忙忙撂下手裏的活兒,跑到跟前,咧嘴道:“慶子,廠長找你啥事啊?”
徐慶一邊戴着先前放在鉗台上的白線手套,一邊道:“你猜?”
“我這上哪猜去?”
二麻子伸手摸着頭發,皺起眉頭,用胳膊肘撞了徐慶一下,小聲道:
“慶子,是不是廠裏要對伱提幹?我可聽好些人說了,你前段時間上報紙,可是給咱們廠露了大臉。”
徐慶沒接話茬,二麻子踮起腳尖,側目朝車間主任所在的位置偷瞄一眼,繼而悄聲道:“慶子,你就給哥們我偷偷說說,你要是真的提幹,今天下午下班後,哥們我請你喝酒,提前給你慶祝!”
徐慶見二麻子糾纏不休,苦笑地搖了搖頭。
“不是?”
二麻子微張着嘴,臉上露出驚訝。
而老張,在一旁不遠處,一邊幹活,一邊用餘光留意着徐慶和二麻子。
作爲師父,老張不好像二麻子似的毛毛躁躁詢問。
一來徐慶是他徒弟,當師父的,怎麽說也該有個老沉持重的師道模樣,再加上年紀又大,即便是問,也要找合适的機會。
二來,徐慶回來時,并不激動。
老張心中大體上猜出,徒弟可能真像馬國華之前說的那樣,要在車間幹幾年,才提拔。
但不管是直接提幹還是拖幾年提幹,總歸徐慶提幹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老張對這倒不是太在意,他眼下在意的是,徒弟會怎麽想。
徐慶剛進廠工作沒多久,對廠裏的渾水涉足不深。
要是因這件事,壞了心境,以後估計很難在鉗工這條路上走太遠。
畢竟鉗工除了手上的技術外,更重要的還是心境。
這種慢工出細活的工作,很考驗這一點。
心不靜,隻憑熟練的技術做零件,即便是做出的東西合格,卻也是合格中的下品。
尤其是做一些精度要求極其嚴格的零件,更是需要良好心境。
可作爲師父,有些話,他不能直接對徒弟說。
就像學校的老師教學生,需要一個循循善誘的過程,讓他自己慢慢體會,感悟。
雖說徐慶前不久已出師了,老張其實可以不用再去替他操心。
但師徒之情擺在那裏,再加上徐慶算是他最後一個徒弟,從今往後,他不會再帶。
這師徒情誼自是比以往要深厚。
老張對徐慶又十分喜歡,不想操心都忍不住,誰讓是自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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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