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下起春雨,細雨蒙蒙,淅淅瀝瀝,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悄然落下。
徐慶從屋裏出來,望着濕漉漉的後院上空覆着的一層薄薄水汽,站在屋門口,一時有些怔怔出神。
自從進廠之後,他的心思,幾乎全都一直放在通過轉正考核這件事上。
眼下已經轉正,成爲一級鉗工,不但擺脫了學徒工的身份,而且不用再提前去廠裏。
這會兒,徐慶拿了一個闆凳,坐在屋門外,抽着煙,在靜谧的春雨中,對于以後,暗暗地進行規劃。
工作方面,接下來就是一步一步的努力晉升。
從一級鉗工,晉升二級,晉升三級.
至于通過其他渠道掙錢,徐慶暫時不考慮。
這年頭,安安穩穩,才能好好活着,要是跳騰,很容易出事兒。
像許大茂那樣小打小鬧地,做二道販子的營生,徐慶依然沒打算。
許大茂孑然一人,出事了,沒啥後顧之憂。
徐慶不行,三個弟弟妹妹都還小,還在念書,全指望他。
而且,要幹就幹大的,要麽隐忍着,等到78年再說。
在此之前,徐慶隻會在廠裏上班掙錢。
倒不是他膽小,而是之後的年月裏,會發生什麽,徐慶心裏很清楚。
馬上要起風了,何必站在風口浪尖作死。
雖然做生意是最賺錢的事情,可時機不對,冒險去做,總歸得不償失。
況且剛把家裏的事情理順,日子漸漸有了起色,沒必要這時候折騰。
感情方面,他和馬靜紅,相處的還不錯,還沒鬧過什麽矛盾,但以後會不會,就不知道了。
女孩子嘛,要是沒點脾氣,不撒橋,不無理取鬧,那才奇怪。
想到對象,徐慶臉上浮現出燦爛笑容,轉身進屋,拿出紙筆,趁着清晨四下無人,坐在屋門口,給靜紅寫起了情書。
一來,正好可以告訴靜紅,昨天轉正的事情,二來,上個月,他被師父老張磨煉,每天一個人在車間,從早上幹活到晚上,壓根沒時間寫信。
盡管心裏惦記着,但直到今天,才有時間動筆。
寫完情書,徐慶折疊好,揣進口袋,再次回到屋裏,将三小隻從被窩裏叫醒,等他們穿戴整齊後,兄妹四人才一起出門。
三小隻去上學,徐慶則和傻柱以及劉海中結伴,朝廠裏過去。
今天是徐慶轉正後的第一天,心裏輕松,惬意。
尤其是想到工資從二十七塊五漲到了三十五塊五,徐慶愈發感覺日子有盼頭。
春雨還在下着,把整個四九城籠罩,像是過完年,要把整個世間清洗一番。
傻柱叼着煙,一邊踩在坑窪處的雨水中,一邊時不時與徐慶和二大爺閑聊。
秦淮茹嘛,早都去了廠裏,她還是學徒工,自然還要早到。
劉海中嘬了一口煙,将雨披前頭的雨珠抖落掉,轉頭朝徐慶詢問道:
“廠裏這些天,有沒有找你談話?”
徐慶明白二大爺爲何發問,苦笑搖頭道:
“沒有。”
劉海中愣了一下,看向徐慶的眼神中,露出一絲詫異。
但什麽都沒說,繼續沿着大街,朝廠裏走去。
徐慶也不指望廠裏會因爲他上報的事情,對他怎麽樣?
有則好,沒有,也無所謂。
男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該争取的,徐慶一定會争取,可這件事上,徐慶沒法争取,隻能聽廠裏的。
要是主動去找廠裏,廠裏或許會給個答複,但那樣的話,一定不會特别好。
倒不如順其自然。
再說,徐慶也沒打算在廠裏幹一輩子,隻是現在這大環境下,什麽都不好做,不管做什麽都束手束腳,唯有老老實實當工人,最爲妥當。
進廠後,徐慶與傻柱和二大爺分開,然後獨自朝第三車間過去。
車間内,老張已經在等他了。
徐慶昨天通過考核,廠裏今天也不知道會怎麽安排。
徐慶是繼續呆在第三車間,還有調往别的車間,老張不知道,車間主任也不清楚。
不過上午之前,一般都會有信兒的。
隻是一直到下午,徐慶什麽都沒聽到,也沒人來車間知會車間主任。
按照廠裏的慣例,徐慶多半是留在第三車間内。
徐慶對此,沒覺得有啥不好。
二麻子,周平泰,車間主任,以及王德全等人,也挺樂意徐慶留下。
相互之間,相處大半年的時間,有感情了,要是調走,他們也舍不得。
老張站在車間門口,抽着煙,微皺眉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徒弟出師,他這當師父的,更是願意把徒弟留在身邊。
但老張此時心裏想着,難道廠裏真的打算讓徒弟在車間幹上個幾年後,再提拔?
這都多長時間了,廠裏連個屁也不放,幹的這叫什麽事。
但廠裏就是什麽動靜都沒有,老張心裏不滿,也無可奈何。
這種事,鬼知道廠裏那幫領導幹部怎麽想的。
老張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扔掉手中的煙頭,也就不再去揣摩了。
廠裏願意怎麽着,随他們的便去。
反正徒弟現在還跟着自己呆在第三車間,老張覺得也不錯。
下午離廠時,徐慶将早上寫的信,交給了馬解放。
馬解放站在門房門口,嘿嘿一笑,同時伸手從身上也摸出了一張紙條、
“慶子哥,我昨晚把你轉正的事情告訴了我五姐,她特高興,今天一早,就把這紙條塞給了我。”
徐慶接過紙條,揣在身上,和馬解放閑聊了一陣後,瞧見傻柱和秦淮茹過來,便一塊出廠,朝大院回去。
回到大院時,三大爺蹲在前院院裏,破天荒地沒擦他的自行車,而是在動手補車胎。
“三大爺,車胎被紮了?”
傻柱明知故問地問了一句,惹得閻埠貴直翻白眼。
“瞧見了還問,今天也不知哪個壞小子,在學校門口撒了圖釘,害的我下午一路推着自行車回來!”
傻柱咧嘴,嘿嘿一笑,伸手拍着自行車的車把道:
“三大爺,這有啥的,你天天騎自行車不膩歪啊,走路回來,正好鍛煉身體。”
閻埠貴沒好氣的看了傻柱一眼,懶得跟他掰扯。
低頭繼續右手拿着改錐,左手按住車圈外胎,努力地将内胎拽出來。
徐慶見狀,蹲下身子,幫忙搞了一下,閻埠貴頓時輕松不少,一邊拉拽内胎,一邊朝傻柱埋怨道:
“傻柱伱小子跟徐慶好好學學,瞧瞧人家,瞅瞅你,就知道成天給人添堵,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傻柱撇了撇嘴,跨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一臉不在乎。
傻柱不是沒瞧見,而是不想幫忙,三大爺摳門,那就讓他自個遭罪呗。
補胎花不了幾毛錢,還非得自己動手。
而徐慶知道,三大爺除了想省錢外,最主要的是對街上補胎的不太放心,萬一有人使壞,車胎幫你補好了,其他方面給你暗地裏動個手腳,過幾天,還得去。
還有一點就是,這事三大媽做不來,閻解成,閻解放,也頂不上。
隻好他自己放下身份,動手補胎。
徐慶幫閻埠貴将内胎拉出來後,起身朝後院回去。
此時後院裏,徐豐銘正拿着雨披讓老太太幫忙縫,小家夥淘氣,啥東西都費。
去年才買的新雨披,就被他穿出了好幾個補丁。
徐慶瞧見,邁步朝老太太屋門口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