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内竈台的火還沒徹底熄滅。
徐慶拿了倆闆凳帶馬解放進來。
既然是喝酒,自不能在前屋。
三小隻要學習,徐慶不想打擾,隔壁的小屋倒是閑置,也寬敞,可入冬以來,沒生過一次火,人站一小會兒就遍體生寒。
廚房雖狹小、逼仄一點,但好在圍在竈台跟前,卻也不會冷。
再說馬解放是哥們弟兄,徐慶也不跟他見外。
馬解放也不計較這些,都是知根知底,在學校一起念書的哥們兒。
伸手接過徐慶遞來的闆凳,便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彎腰撿起一個煤球,扔進了竈台。
徐慶從用紅漆漆過,卻已經有些褪色的木質櫥櫃内拿出兩個小酒盅。
又夾了一小碗腌鹹菜。
圍着竈台,倆人喝起了酒。
今天元旦,要是念書,也是放假的時候。
不過,徐慶和馬解放此時全都離開了學校。
校園生活算是已與他們揮手告别。
一杯酒下肚,馬解放用筷子夾了一口鹹菜,大呼好吃。
伸手入懷,從縫在棉襖裏面的内口袋掏出一盒牡丹,拍在了竈台上。
一邊抽煙,一邊向徐慶說道:
“哥們過完年就進紅星軋鋼廠,到時候咱哥倆又能在一起了!”
“想好了?”徐慶将煙伸進竈台點着問道。
“這還有啥可想的,我爸都開始着手安排了,準備讓我進保衛科,讓我跟着他。”
馬解放捏着筷子又夾了一口鹹菜,一邊嚼,一邊抽了口煙道:
“對了,我向我爸打聽了一下,他說你現在好像在三車間當學徒工,他這人記性不太好,也不知道說的對不,不過,明年開春後,要不我給我爸說說,讓他想辦法把你也調到保衛科。”
“我瞧我爸在保衛科最舒坦。”
馬解放說完,忍不住又夾起鹹菜吃了起來。
徐慶喝了口酒道:
“我在車間已經習慣了,過完年,等廠裏安排了正式工考核,我準備考一下,要是去了保衛科,工資固定的,晉升又很難,還不如我在車間。”
“那倒也是。”馬解放伸手撓了一下頭發,“沒辦法呀,我爸當着保衛科主任,除了他與副主任和幾個小隊長以外,其他保衛科那些人,每個月就固定的三十五塊五的死工資,想要晉升,隻能下車間去,但車間又得從頭熬,沒人願意,我爸也說讓我去車間,有前途,好好學幾年技術,以後一輩子都不愁沒飯吃。”
“不過我打算先去保衛科呆上段時間再說,了解一下廠裏情況,順便玩幾個月,在學校,天天讀書,我是被折磨怕了,好不容易從學校解放,直接下車間,我受不了。”
“我又不像你,伱幹啥都比我強,學校的時候,學習好,老師都喜歡你,瞧我就眼黑。”
“現在你在廠裏上班,才半年時間,就有信心參加明年的考核,要是我,按照我爸的說法,好好在車間當幾年學徒再說。”
徐慶笑了一下道:“你在學校不也挺好的嘛,女孩子都圍着你轉。”
“别提了,都是淚。”馬解放端起酒杯,一仰頭,悶進肚子道:
“哥們今天向你坦白,其實那些女生不是喜歡我,而是喜歡你。”
“我?”徐慶微微有點驚訝。
“對,她們喜歡的是你,隻不過,她們都不好意思直接找你,每次都是先找我,然後讓我叫你出去,一起玩。”
徐慶沒說話,靜靜地抽了一口煙。
馬解放手杵在竈台上道:
“你學習優秀,每回考試都拿第一,還長得好看,咱們高三幾個班的女生,哪個不暗戀你。”
“也就是你很少接觸其他班的女生,不然,我連當電燈泡的機會都沒有。”
“知道嗎,就連我五姐都喜歡你!”
徐慶見馬解放情緒有些激動,苦笑一聲。
“我現在都不在學校了,那些不都沒了。”
“還有我五姐啊,她沒事就向我打聽你,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徐慶哭笑不得,隻好端起酒瓶,向馬解放的酒杯内倒酒。
此時屋外的雪下的更猛起來,寒意也愈發濃重。
大院裏靜悄悄的,一個人也瞧不見,唯有雪花在靜默地下個不停。
竈台的煤球火紅地燒了起來,讓廚房倒是比之前更加暖和。
徐慶舉起酒盅和馬解放碰了一下,喝完道:
“過去的事,再說也都沒用了,現在咱倆都不上學了,學校的事情就此翻篇,還是聊聊以後吧。”
馬解放嚼着鹹菜道:
“以後的事,我爸都幫我想好了,讓我先進保衛科鍛煉一陣子,多跟廠裏的女孩接觸接觸,最好能在明年或後年結婚,然後像你一樣,進車間,老老實實學門技術。”
徐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沒想到,馬解放會這麽說。
而且這還是他爸的意思。
不過,細想一下,到也沒啥問題。
既然不念書了,結婚生子便是頭等大事。
至于工作,學一門技術自然是沒錯的。
以後老婆孩子熱炕頭,掙錢養家,努力養育下一代。
大多數人的日子,可不就這樣嗎?
隻是自己,算是個例外了。
父母如今不在,結婚生子隻能往後放。
好好照顧好弟弟妹妹才是當務之急。
想到三小隻,徐慶朝馬解放問道:
“解放,你家糧票,米票,布票,肉票多嗎?”
“這個我不大清楚,不過,我爸也就是保衛科主任而已,估計每個月也沒多少。廠裏每個人都是定量的,還是按照家裏人口數給,應該不會有多少。”
“而且這些都是我媽管,我得回去問問我媽。”
馬解放說着,突然道:“不過以前我們家倒是挺多的,我大姐,二姐,三姐沒出嫁之前,我總能瞧見我媽手裏攥一大把。”
“但她們出嫁後,戶口都遷出去了,現在我家就隻剩下我和我爸媽以及我四姐,五姐。”
馬解放說完,一臉疑惑地看向徐慶,問道:
“你打聽這個幹啥?”
“想找你借一些。”
馬解放身子一愣,像是想起了徐慶父母已經不在的事情。
當即拍着胸口道:
“要多少,糧票還是肉票,哥們明天給你送來。”
“什麽票都成,越多越好。我用一下,後天還你,絕對一張不少。”
徐慶并沒有解釋自己擁有一分爲二的能力這件事。
馬解放也沒問,端起酒瓶,倒了酒,跟徐慶繼續喝了起來。
因爲他信徐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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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