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我不是你的小寶貝了嗎?”
薛陵眨巴着一雙和他如出一轍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又問了一遍。
薛離絲毫沒有顧忌到自己的話會打擊到小朋友脆弱的心靈,隻是居高臨下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一臉泫然欲泣之色的小豆包,慢條斯理的開了口:“你怕是忘了,我的寶貝隻有你娘親一個人。”
薛陵委屈的扁了扁嘴,淚眼婆娑的仰着小腦袋看他,奶聲奶氣的又哼唧起來:“父王……”
薛離瞥他一眼,俯身拎起他的衣領,像是拎一件衣服似的,把他放在了床榻上:“哭也沒有用,你父王我隻會對你娘親的眼淚心軟,就算你是我兒子也沒有用。”
薛陵小朋友的一顆脆弱的心更是破碎了。
“還有,擦擦你的鼻涕,髒死了。”薛離丢給他一條錦帕,不無嫌棄的道。
薛陵吸了吸鼻子,委屈不已的自己用力擦着鼻子,心裏憤憤的控訴着,等娘親回來一定要好好的告狀。
還沒腹诽完,薛陵就見自家娘親滿身泥巴的跑了進來,然後就被自家父王穩穩當當地撈在了懷裏。
“怎麽了?弄得像隻小花貓一樣。”薛離的修長的指尖擦了擦衛雲雪的小臉。
這這這……這個大豬蹄子!薛陵的小手都激動的顫抖了,他方才還嫌棄自己髒,明明娘親比自己還髒,他都不嫌棄!
這區别待遇也太明顯了些。
男人的嘴啊!真是騙人的鬼啊!豆包咬着手帕憤憤不平了。
扭了扭身子,薛陵從床榻上跳了下來,幾步跑過去正想跟娘親訴苦。
“咦?豆包也在?”衛雲雪這才發現屋内還有一個人。
薛離微微一笑:“很快就不在了。”
“诶?”豆包茫然的眨眨眼,什麽很快就不在了?
薛離悠悠的打了個響指,林一立刻現出身形來,利索的将他拎了出去。
世界終于清靜了,礙眼的家夥終于被打發走了,可以和自家夫人溫存了。
“……”衛雲雪淩亂了。
幾日後的一天,小豆包到底還是體驗到了騎脖子的樂趣,當然這個當馬的人定然不會是薛離,而是——
他有求必應的雲念小舅舅。
薛陵一臉的得意洋洋,沖着衛雲雪興奮的揮着手:“娘親娘親,你快看,我比你高了。”
雲念一手扶着他的腿,一手拉着他的另一根胳膊,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就給掉了下來。
“唉。”衛雲雪無奈的搖着頭,走了過來看着他道,“怎麽又欺負你小舅舅了?當心你欺負過了,你小舅舅就不理你了。”
薛陵笑眯眯的一甩小腦袋:“才不會,小舅舅最疼我了。”
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雲念在照顧着這個小祖宗,兩三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她這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薛陵的折騰。
當然,如薛離那般閑人勿近的性子,更不可能陪他折騰了。
這天,薛離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遙遙就看到府内的那顆佝偻着身子的老樹上趴了一個小小的熟悉身影。
豆包?他有些意外的揚起眉梢,負着手走了過去。
“父王!”遠遠的見到薛離過來,豆包的眼睛頓時一亮。
薛離負着手站在樹下,微微擡起頭看向抱着樹枝一動不敢動的薛陵,爾後慢悠悠的挑起眉來:“說吧,爬樹作甚?”
“嗚嗚——父王,豆包在放風筝,誰知一陣可惡大風刮來,正好把它吹到了樹上,豆包又想起了平日裏父王教導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不欲假手于他人,自己奮力爬了這棵樹來,哪知上樹容易下樹難,這才被困到了樹上。”薛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
本以爲父王會一臉心疼的将自己抱下去,然後摟在懷裏,溫聲細語的的安慰自己一番,結果哪知一番哭訴隻換來了自家親爹的無情嘲笑。
“啧,真沒用。”薛離啧了一聲,慢條斯理的道:“你娘親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開始學輕功了。”
“???”父王,你拿錯劇本了吧?薛陵在心裏一陣呐喊。
“不準哭。”薛離瞥他一眼,又慢條斯理的吐出了三個字。
“嗚——”薛陵含着眼淚還真不敢哭出聲來。
“王爺,王妃睡醒了。”正在這時,林一忽然從暗處現出身形,低聲禀告道。
薛離聞言,轉身就走。
薛陵忙不疊的抱着樹枝,揚聲喊他:“父王!”他還在樹上呢,父王倒是把他抱下來再走也不遲啊。
薛離頭也不回,隻有帶着兩分嗤笑的清冷嗓音淡淡傳了過來:“跳下來就好。”
薛陵:“……”
眼看着薛離就要走出自己的視野範圍了,薛陵趕緊又揚聲道:“父王,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
薛離依舊是不回頭,隻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這個高度傷不了。”
薛陵:“……”
嗚!這個親爹太不靠譜了,他要去找小舅舅,還是小舅舅最疼他。
——
深秋過後便是初冬了,一場又一場的秋雨吹來的初雪的氣息,薛陵前些日子在雨裏跑得多了,恹恹的病了一場,病好之後又生龍活虎的開始纏着薛離帶他出府了。
薛離這次倒是好說話了許多,他才剛扭扭捏捏的一出聲,薛離就一口應了下來,驚的他半天沒合上嘴巴,還以爲自己是病的重了,耳朵出現了幻聽。
但薛離這次帶他去的卻不是街上,而是宮裏,确切的說是一場宮宴,更确切的說是一場相當無聊的宮宴。
他就說嘛,父王怎麽突然這麽好說話了,原來是帶自己來參加這麽無聊的宮宴來了,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自然無聊的宴會也要上陣父子兵了。
宴會進行到一般,薛陵着實是無聊,在薛離起身和周弈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他趕緊趁着這個機會,偷偷溜了出去。
薛離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滾作一團的扭打着,四周圍了好些個太監宮女,卻都是一臉着急,也不敢上前拉開這兩個小祖宗。
雖然和薛陵扭打在一起的那個孩子身型足足比他大了小半圈,但卻是絲毫沒從他的手下讨到便宜,尤其是一雙漂亮的大眼,直接被薛陵下了大力,揍成了一對熊貓眼。
到底是吃了年齡小的虧,薛陵很快體力不支,被那孩子按倒在地上,隻是他依舊不甘的睜着一雙清亮亮的眼睛,憤怒的瞪着他:“不準你說她!”
“我說又怎麽了,關你何事!”那孩子肆無忌憚的嘲笑着,“這京城誰人不知她與我父王……”
似是被觸怒了逆鱗,薛陵一下子用力的推開他,也不知道薛陵哪裏來的力氣,他毫不客氣的就沖那孩子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啊!”那孩子一聲呼痛的驚叫,下意識的就要握拳打過去。
隻是那拳頭還沒招呼到薛陵的身上,便被一隻修如梅骨的手給截住了。
那孩子一惱,手臂上的傷口又痛的要命,擡起頭來便罵:“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攔小爺我……”
話未說完,他就打了個寒噤,猛然住了口。
那是一雙和薛陵如出一轍的丹鳳眸子,隻是和薛陵不同的是,眼前的這雙眼睛幽冷鋒銳,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泉,裏面看不見半分的溫度,凍得人直發僵。
“父王。”薛陵看到他一呆,然後松了死死咬着那男孩臂彎的口。
“奴婢奴才見過定遠王爺!”聽薛陵這麽一喚,周圍的人才齊齊回過神來,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不敢擡起頭來。
雖然一早就知這個孩子必定是王孫貴族之後,但自己的主子也是靖王之子,上了皇族玉碟的皇子皇孫,想來應是自己主子身份更貴重一些,但卻未曾想到,眼前的這個孩子居然定遠王府的小世子。
薛離俯身将他抱起來,微涼的指尖拭去他臉頰上粘到的草屑灰塵,查看着他身上的傷:“受傷了麽?”
“沒有。”薛陵垂着頭,偷偷的拿餘光瞟他,心裏惴惴不安,生怕他生了自己的氣。
聽見他這樣說,薛離才稍稍放下心來,偏頭看向那個同樣一身狼狽的男孩子。
那孩子薛離是見過的兩次的,不過是三四歲的模樣,面貌生得和周佑不大像,倒是像極了他寵幸的那個美貌的小婢女,隻是眉宇間比那小婢女多了一種令人不舒服的乖戾驕縱之感。
嗯?不記得哪個小婢女了?就是五年前離京時,在火場裏和周佑嘿呦嘿喲的那個,這樣說想起來了吧,想來是那小婢女好手段,更是母憑子貴,順理成章的也搬進了靖王府裏。
聽見薛陵這樣喚,那孩子臉色煞白,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是定遠王的兒子,誰不知這定遠王身份矜貴,連自己的父王都要敬稱一句小王叔的。
這樣說來,這男孩居然是定遠王府的嫡世子,将來定遠王府的小主人,隻這一個身份便足以壓過京中所有世家門閥子弟一頭,連着自己也要依着規矩,稱他一句王叔才是。
薛離沒再搭理那個孩子,抱着薛陵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