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雪覺得薛離今日實在是有些不對勁,往日裏他在面對她的時候,雖然大部分時間也是淡淡笑着的,但與今日還是大不一樣的。
今日他的情緒似乎外洩的着實……明顯了些?
“我怎麽感覺你今天有點不對勁?”衛雲雪收回手,一臉狐疑的看着他,難不成薛離在回京的路上撿錢啦?而且看他這副模樣,想來定是撿的錢不少。
“因爲開心。”薛離依舊是與方才無二般的回答。
“爲什麽這麽開心?是因爲見到了我嗎?”
“嗯。”他大大方方的點頭,坦然的承認。
衛雲雪有些驚奇的看他,她本以爲他會否認來着,畢竟薛離怎麽看也怎麽不像會把心思直白說出來的那種人。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眼前忽然一暗,衛雲雪的雙眸被一隻修長的手覆住,随即一個溫熱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鎖骨處,薛離低啞的聲音如絲絲管弦聲沁入她的心口:“我很想念夫人,這話是真的。”
他很少會這般直白的訴說自己的想念,更多的時候是抱着她,一邊像撫摸小貓似的順着她的發,一邊在她的耳邊低聲念着那些她似懂非懂的詩詞。
即便衛雲雪對他口中的那些情詩不甚理解,但也能從他咬字發音時的那種纏-綿-悱-恻的語調中窺探到他的二三柔情。
心扉霎時間一片柔軟,衛雲雪垂下了眼簾,彎起唇角來,聲音糯糯軟軟:“我也很想念你,這話也是真的。”
天色連着陰了大半個月,在薛離回來的這天,夜裏終于是下起了雨來,正所謂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着門扉窗框,帶來了深秋的氣息。
滿城的楓葉皆落,鋪平了一整條朱雀大街,衛雲雪習慣了漠北的風沙和滿天的風雪,初回臨安倒是覺得有幾分不适應,漠北的這個季節已經早早的落起雪來,而這時候的臨安城溫度還不算太低。
定遠王府上雖然長時間沒有住人,但這五年來一直都有專人打掃着,尤其是兩人的内室裏,祭星更是一天至少打掃兩遍,幹淨清潔的連點灰塵都找尋不見,是以這次從衛國公府回來,也沒用特意再清理。
王府上還是往日裏的那幾個爲數不多的小厮婢女,但因着薛陵和雲念的到來,王府裏倒是比先前熱鬧了不少。
文靜一早就傳了信兒來,今日要來看自己的幹兒子,巧的是,周弈也給薛離捎來了口信兒,要來看一看小豆包。
衛雲雪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告知他一聲文二姑娘也來的這個消息時,周弈已經帶着大包小包的稀奇禮物上門來了。
當然,禮物都是給薛陵的。
“豆包,來。”衛雲雪沖着正與一個撥浪鼓較勁兒的小豆包招了招手,“叫叔叔……呃,不對。”她又停住了口,猛然想起來眼前的這位譽王殿下按輩分來說,似乎要喊薛離一句小王叔來着。
薛陵放下手中的撥浪鼓,邁着小短腿抛過來,撲到了衛雲雪的懷裏,眨巴着一雙漂亮的過份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薛離順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接過了話來:“豆包,叫周弈哥哥。”
薛陵乖乖的點頭,奶聲奶氣的喚道:“周弈哥哥。”
啊哈哈哈哈,兩歲半的小家夥,喚他一個二十四五的人哥哥,周弈聽起來還真是有些别扭,他的這個年齡足以當這小家夥的叔叔了吧。
不過,看着這麽一個軟萌的小包子在自己面前眨巴着雙眼,周弈忍不住心癢的伸出手,把他從衛雲雪的懷裏撈了過來。
薛陵也不認生,隻是歪着小腦袋,傻乎乎的朝他笑,一副“我很好欺負,我是傻白甜”的嬌憨模樣。
周弈的心尖尖瞬間柔軟的一塌糊塗,好好好……好一個軟萌的小包子啊,來來來,哥哥抱哥哥抱。
衛雲雪看着又一個被自家兒子乖巧的外貌所蒙蔽了雙眼的無知男人,不由得啧啧的搖了搖頭,她的兒子她自是最了解,這小包子自幼聰明早慧,最是擅長扮豬吃老虎,連她這個娘親都被他哄的一愣一愣的,更何況是這些不知他性子的人呢。
這邊周弈正拿着那些從雲蒼各地搜羅來稀奇玩意兒逗着薛陵開心,那邊後腳文靜也大包小包的上門拜訪來了。
當然,東西也是給薛陵的。
與周弈不同,文靜早些時候就見過豆包了,衛雲雪在廣陵城的那些日子裏,還是文靜陪了她好些時間,不僅如此,這幾年間文靜也沖着豆包來過明月城幾次,說起來,薛陵與她并不陌生。
瞥見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颀長身影,文靜愣了一下,然後指着他問出了口:“你怎麽在這兒?”
周弈此時也不怕這位小祖宗了,隻管低着頭逗着薛陵,頭也不擡的回了她一句:“怎麽?這定遠王府隻許你來,還不許我也來了?”
文靜聞言,丢給他一個白眼,難得忍了脾氣沒有怼回去,而是動手拆開了方才擱在桌上的那一個梨花木小箱子,沖着薛陵招手:“小豆包,幹娘來看你了。”
薛陵擡起頭來,笑眯眯的沖她也揮手回應着:“幹娘。”
倒是周弈忍不住嗤笑起來:“啊哈哈哈,幹娘。”
文靜抱臂斜他一眼,水潤的杏眼中是赤.裸裸的挑釁:“诶?譽王殿下還要謹言慎行才是,文靜可當不得您老的幹娘,怕是要折壽哦。”
周弈臉上的笑一卡。
衛雲雪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這兩隻怎麽又吵起來了,都吵了這麽多年了還沒吵累啊?扭頭看看薛離,薛離隻是淡定自若的端着杯熱茶,慢條斯理的喝着,全然當作不關自己的事。
衛雲雪的頭更痛了。
“不要管他們,來這邊坐着喝茶就是,等他們吵累了,就自會消停了。”薛離身後拉過她,坐在桌邊的另一側,自覺的遠離了戰場。
周弈站起身來,心不在焉的拂了拂衣袖,忽然沖着文靜露出了一個微笑來。
瞅着那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文靜頭腦中的警戒值瞬間達到了頂峰,這厮這麽笑肯定沒好事!
果然下一秒,周弈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話來:“文二小姐怕折壽的話,不如自己生一個?也這麽大的老姑娘了。”
咔——
衛雲雪眼睜睜的看着文靜手中捏着的那個精巧小玩具硬生生的被她捏了個粉碎,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文靜的整張臉都是猙獰的:“老娘才二十一歲,怎麽就成了老姑娘?”
周弈狀似驚訝的睜大眼睛:“呀?文二姑娘都二十有一了麽?那爲何還未成親?”
文靜平日裏本來就被父兄念叨的多了,今日得了閑心來這裏轉一圈,結果還被譽王嘲諷,當下暴脾氣就發作了,直接一掌啪的一聲拍在了桌面上,惡狠狠的盯着周弈,一字一頓的道:“老娘什麽時候成親關你丫屁事?管這麽多,一天天吃飽了撐的啊!”
周弈無辜的一攤手:“隻是好心的關愛一下晚輩而已。”
眼看着文靜又要發表,衛雲雪正尋思着自己找個理由勸一勸,卻見薛陵忽然沖着文靜走了過去。
“幹娘,不要生氣。”薛陵拍着她的手背,奶聲奶氣的道:“令人生厭的女人即使芳齡二八,依舊令人生厭,而優雅漂亮的女人即使白發蒼蒼,依舊是優雅漂亮。”
說着,他一臉認真的看着文靜的眼睛,又道:“歲月不敗美人,就如同幹娘這般,即使成了老婆婆,依舊是名豔帝都的文府二小姐。”
衛雲雪:“……”
周弈:“……”
薛離:“……”
隻有文靜眉開眼笑,抱起他來連連親了好幾口他的小胖手:“瞧瞧,還是我幹兒子會說話,這小嘴兒甜的!走,下午跟幹娘出去逛街,看上什麽幹娘都給你買!”
周弈看着自己用心拉攏的小包子轉眼就成了叛徒,俯下身沒好氣的戳了戳他的小臉,揚起聲音來:“小包子,跟誰學的,拍馬屁,嗯?”
文靜斜他一眼,哼道:“就算是拍馬屁,那我幹兒子拍的也是彩虹屁,你懂個屁啊。”
薛陵松開環着文靜脖頸的小胖手,擡起頭來看周弈,依舊是滿臉認真的表情:“豆包才不是拍馬屁,豆包說的都是真話。當然,不僅幹娘是這樣,周弈哥哥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亦是如此,不論到什麽時候,這臨安的公子榜上都會有你的名字。”
周弈:“……”
這小家夥除了模樣像薛離,性子還真是一點點都不像啊,不過——
這馬匹拍的他是真的通體舒暢啊。
周弈喜滋滋的從文靜懷裏撈過小包子來,笑眯眯的捏着他肥嘟嘟的小臉:“這話聽得我開心,明個兒跟我去逛街啊,看上什麽,咱們買,哥哥全給你買,全買!”
衛雲雪的嘴角抽了又抽,喲——自家兒子年紀不大,這圈錢的本領倒是一等一的好。
“小豆包,你現在可是團寵呀。”
“唔?幹娘,什麽叫團寵?”薛陵迷惑的眨了眨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