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童子本想着去回春谷,但折夜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回春谷雖說适合養傷,但幾乎沒有防衛,隻靠着谷外的那一片迷香草怕是也阻擋不了多少人。
要是那些武林人士對《攝魂禦鬼術》的心思未死,再集結而去,鬼門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且回春谷離着逍遙宮還有着段距離,折夜還不知能不能及時趕到。
幾人商量之下還是決定采取了衛雲雪的提議,暫時的先回臨安城避避風頭也好。
一來是因爲臨安城遠離永夜城,且又是天子腳下,受官府管轄,這些武林人士自然不敢太過嚣張行事;二來又是衛雲雪身後的衛國公府和定遠王府在帝京可謂是一大勢力,任誰也不敢輕易的去招惹。
衛雲雪本想着再住一晚,等天亮了再啓程上路,那樣也安全一些,但崔判官和陰陽童子的臉卻是瞬間綠了,再三表示走,馬上走,刻不容緩的就得走!
衛雲雪隻得哭笑不得的應了下來。
層層暮雲堆積在蔚藍的天空上,夕陽在一望無際的冥海上灑下淡淡的金影,折夜随着衛雲雪出了逍遙宮,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遠處海面上的揚着帆的漁船輕舟。
落日的最後一點餘晖掙紮着跌進他的眼睛裏,折夜的眼神幽深而長久,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不動聲色的吞噬了世間所有的光芒。
崔判官牽着馬緊跟着他走了出來,一拳打在他的肩上,朗聲道:“老子走了啊。”
折夜垂下眼睫,斂眸輕笑:“既然出城的路你們比我熟,我就不送了,逍遙宮的人會在暗處護送你們直至臨安。”
“嘿,說不送還真不送啊?”崔判官翻身上馬,扯着缰繩看他,“也不客氣客氣?”
折夜一扇子敲在他的手腕上,挑着眉嗤笑:“你我之間還需這些?我覺得對你來說,一句‘我送你出城’不如一句‘等你回來一起去找回場子’更爲實用些吧?”
崔判官大笑出聲:“好!好!我記着你說的話。”
衛雲雪拿餘光偷瞥着折夜,見他隻是一副笑的“花枝招展”的模樣,不由得開始懷疑昨夜是不是自己做夢了,見到的那個滿身孤寂的男子真的是他麽?
但在看到他那雙深海似的桃花眼時,衛雲雪又垂下了睫羽。
那明明是雙令人見之不忘的漂亮眼睛,卻像是一汪支離破碎的深海,表面上看似溫柔,能包容世間一切的黑暗,然而光照不進的海底卻不知埋葬了多少的森森白骨與秘密。
衛雲雪抿了抿唇,從懷中摸出了半張鬼火模樣的白底紅紋面具覆在了臉上,隻露出了那雙清冷通透的眼睛來。
折夜的青雲扇抵上額角,他偏頭沖她一笑:“恕不遠送,一路保重。”
衛雲雪彎起一雙月牙型的大眼,揚聲道:“折夜,若是有時間,可以來臨安玩。”
折夜愣了下,随即笑了起來:“好,逍遙宮也随時歡迎你。”
衛雲雪揚手,駕馬離去:“保重!”
“保重。”折夜站在逍遙宮門口,目送一行人下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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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五年,再次回到闊别已久的臨安城,衛雲雪的心裏居然有了一種不真實感,文靜早早的就在城門口等着了,眼看着她輕巧的從馬上翻身躍了下來,文靜趕忙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過來。
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衛雲雪的肩上,文靜眼圈泛紅的罵道:“死丫頭,我以爲你打算定居明月城,以後都不回來了。”
衛雲雪的傷感情緒被她的那一巴掌拍的煙消雲散,嘶——這丫頭下手還是一樣的沒輕沒重!
“行了,廢話少說。”文靜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馬車,壓低了聲音道:“你讓我辦的事都給你辦完了,先進城再說。”
衛雲雪點點頭,也不再多言,沖着身後的鬼衛打了幾個手勢,鬼衛迅速的駕駛着馬車入了城。
衛家雖然是以武立身,但先前因着衛雲雪的母親身體并不好的這個緣故,衛國公花了很大的精力在城北置了個種植各種草藥的園子,并取名爲百草山莊。
百草山莊内養着好些位民間的名醫,平日裏除了衛家的人在此修養身子外,也會免費爲窮苦的百姓施針布藥。
如今衛雲雪的這些位師兄弟在此修養倒是再合适不過了,況且這百草山莊有她的母親從母族清河崔氏那裏帶來的不少高手充當護衛,安全問題自然是不用擔心。
安排好了鬼門的事情,衛雲雪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天色還尚早,薛離既然不在京中,她自然是不肯回空蕩蕩的定遠王府,又想着衛老太太還在衛國公府上,索性帶着雲念回了衛家。
五年的時間裏足以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衛雲雪站在冷清的衛國公府門口,心裏是五味雜陳。
衛雲生已離京參軍,衛國公奔赴前線,而衛二爺聽說是前年被自己的女人用藥用的重了,死在了女人的床上,他的兩個女兒直接被衛老太太給嫁了出去,如今後院的女人遣散的遣散,發配的發配,偌大的衛國公府竟似成了一座空府。
“姐姐?”雲念見她一副回不過神來的模樣,不由得輕聲叫了她一下。
“嗯,進去吧。”衛雲雪回過神來,扯唇笑了一下,拉着他走了進去。
才剛走到青院的門口,她就遠遠的聽見了屋内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聽着聲音,似乎是衛老太太的聲音?
衛雲雪的眉心微微蹙起,前些日子衛老太太寄去明月城的家書裏并沒有說自己生病之事,隻說衛家一切安好,讓她照顧好自己就好,其他不必太過挂念。
院内并沒有人,想來伺候的老嬷嬷們都在屋内,衛雲雪一邊向裏面走着一邊向雲念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推門進去,内室的門簾後傳來的咳嗽聲更大了,嬷嬷們擔憂的低談聲也清晰的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如今老太太的身子愈發不爽了,也不知太醫那還有什麽好辦法。”
“唉,國公爺不在,公子們也不在,老太太又不讓給小姐說,如今這府上連個能主事的人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