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銜，跟我去敵軍後方。”
“小姐。”衛銜猶豫了一下，“那裏太過危險，小姐想做什麽吩咐衛銜去就是。”
“無妨。”衛雲雪擺了擺手，眸底閃過一絲詭谲的光，“隻是想看看這名軍師先生的廬山真面目。”
大軍主力幾乎全被前方戰場所牽制住，後方虛空，并沒有留多少人馬，衛雲雪帶着人順利摸進了匈奴後方軍帳。
衛銜摸出袖中的彎刀來，緊貼着軍帳背光處，像是一抹溶于夜色中的鬼魅，朝着衛雲雪打了一個手勢，他悄無聲息的摸進營帳裏。
衛銜的刀橫上營帳中那人的脖頸時，那人還在眉心緊縮的看着兵力分布圖。
脖頸處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登時回了神：“你是誰？”他的聲音聽起來尚算沉穩，沒有半分慌亂。
“先生好本領，這一手八門金鎖陣使得是出神入化。”回答他的是一道聽起來猶帶兩分稚氣的女孩聲音。
男子稍稍一驚，立刻擡頭向聲音來源處看去。
那是一個身形不大的少女，看模樣也不過十五六歲，眉眼間還帶着未脫的稚氣，聲音聽起來卻是極清冷。
男子下意識的看向營帳門口。
“先生是再找守衛麽？”少女嗤笑一聲，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不必找了，他們已經被我殺掉了。”
“你想做什麽？”
“難得遇見同道中人，想和先生聊聊而已。”衛雲雪笑了下，語速刻意放慢了些許：“奇門遁甲，九宮八卦，我還不知匈奴中竟有如此高人？”
她笑盈盈的看着他，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冷的像是雪澤山山頂上萬年不化的寒冰。
這個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眉宇間是極重的書生氣，一看就知他并非是匈奴人士。
“八門金鎖陣是你破的？”男子一愣，陡然間擡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衛雲雪抱着臂，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擡起頭時語氣裏已難掩敬佩之意：“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師承何人？”
衛雲雪似笑非笑的彎起唇角，并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先生對我這般好奇，我倒是對先生也有諸多疑問呢，看先生的模樣，并非匈奴人，再看先生的談吐，想必也是飽讀聖賢書，隻是不知先生爲何要做出這般背叛家國，令人不恥之事？”
男子沒料想到她會直白的說出這樣一番話，愣了下之後才微微垂下了頭，啞聲開了口：“不錯，我是大周廣陵人士，并非是匈奴一族。”
“哦？”衛雲雪神色不變，隻是示意衛銜收起劍來。
“我本是名醫師，一直與幼弟生活于廣陵城，一年前，聽聞西域月落國爆發大範圍的疫病，民間不少醫者自發前往支援，我亦是随友一同去，後來從月落國出來，過烏蘭草原的時候與友失散，又被匈奴兵所擒。”
男子說到這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有幾分苦澀：“匈奴單于在吾弟身上下了蠱毒，強行留下了我，許檀一條賤命自是死不足惜，隻可憐星兒才五歲，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死去。”
衛雲雪眸光微微一閃，目光定格在他身後的那個坐在小輪椅上安安靜靜的男孩身上。
“我幫你弟弟解毒，你跟我走如何？”她忽然這樣說道。
男子一愣。
“王妃，這——”跟在她身側的林一一聽這話，忍不住現出了身形，急聲道。
這人可是匈奴大軍的軍師，誰知道他心裏安的是什麽心思？
衛雲雪微微一擡手，止住了他的話。
王妃？許檀的目光微微一動。
“考慮的如何？”衛雲雪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語氣裏卻已經滿是笃定的意味。
“好。”
《雲蒼列國志·大周紀》記載：
大周天盛二零四年季冬，時值漠北欲動，突厥諸部犯于明月之境，帝使定遠王薛離爲主将，數名武将子弟爲副使，率軍而駐。
初，突厥部數萬人馬覆于魔鬼城，後，匈奴鐵騎困于九宮八卦之陣。
匈奴單于及軍中大将皆被斬于馬下，卒。
匈奴乃降。
大勝的捷訊傳到京中，帝心大悅，封賞的旨意八百裏加急傳了過來，三軍皆有功勞，隻待整軍後入京論功行賞。
薛離允了幾個将領的提議，應了這場慶功宴，夜幕降至，熊熊的篝火燃在校兵場的每個角落裏，一場盛大的慶功宴就在此時拉開序幕。
衛雲雪嫌場内太過喧鬧，随手拎了壇桃花釀，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自己尋了一個僻靜的角落，也不嫌棄地上髒，撩了撩衣袍就大咧咧的坐下了。
剛揭開酒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聲音淡淡的傳入了她的耳朵裏：“前院如此熱鬧，衛小姐怎一人在此喝獨酒？”
衛雲雪恍若未覺的又将酒蓋放了回去，這才轉過身去看她，答非所問的道：“原來是穆姑娘。”笑了一下，她又道：“穆姑娘不去前院參加慶功宴，怎會來這？”
穆姝淩動作自然的在她的身邊坐下，聲音不卑不亢：“前院太過吵鬧，又見衛小姐拎了壇酒來此，遂有些好奇，便随着您過來了。”
衛雲雪笑着點點頭，也不主動接話。
停了一小會兒，穆姝淩擡頭望着天上的那輪彎月，似漫不經心的開了口：“不知衛小姐……是怎麽和王爺認識的？”
衛雲雪把玩着酒蓋的手一頓，爾後她彎了彎唇，纖長的睫羽掩去了眸底的了然：“穆姑娘很喜歡薛離麽？”
聽她忽然就這樣直白的問了出來，穆姝淩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釋然，落落大方的點頭承認道：“是。”
這倒是讓衛雲雪有些詫異，她本以爲她會否認的，卻沒想這麽坦然的就承認了。
“我十二歲的時候便随着父親來了明月城，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王爺，衛小姐，你信一見鍾情嗎？”
見她不答，穆姝淩也不介意，隻是笑了笑，道：“我以前心高氣傲，也是不信的，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