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墨家機關城那邊的諸多變化,燕丹這邊已經着手安排起來了。
沒有動用太多的人,隻是讓血衣率領十萬玄蛇軍暗中順着河流入海,從海洋繞道前往墨家機關城那邊。
墨家機關城就建立在海邊不遠處的山脈中,可以從海中直接突襲,不給那些人反應的時間。
而他自身則率領三萬玄武禁衛出發前往墨家機關城,作爲燕國君王,出行帶着大軍是很正常的。
甚至這兩年他幾次離開都城都是帶着玄武軍的,就是爲了讓墨家那邊适應,爲這一天做準備。
墨家說到底隻是他的一個踏腳石,現在既然已經無用,并且對方還有了反心,自然得盡快除掉了,免得真被儒漢那邊拉攏過去。
一個秦國就已經夠讓他頭疼了,決不能讓儒漢再成爲強敵。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玄蛇軍的出動已經被甘羅安插的強者探知到,一個足以避過血衣感知的強者。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蓋聶看着十萬玄蛇軍入水,心下歎了口氣。
他知道有甘羅的算計在内,不過甘羅算計的不多,隻是讓燕丹知曉墨家有些人接觸了儒家罷了。
而墨家想要脫離燕國轉投儒漢這件事情卻是墨家内部一些人的決定,跟甘羅沒多大關系。
看了眼恢複平靜的河面,蓋聶轉身前往甘羅那裏,速度極快,當天就抵達了甘羅的住處。
“玄蛇軍出動了?”
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甘羅問了句,看蓋聶的神色他就明白了,甚至早有猜測,連消息都先一步傳到了墨家,讓那邊早做準備。
他想看到的是魚死網破的戲碼,可不是單方面的碾壓,能将燕丹麾下的玄武軍和玄蛇軍覆滅再好不過了。
隻有打破反秦四國内部的平衡,才能挑起更大的戰端。
雖然不明白那位師兄有着怎樣的謀劃,但這樣的局面顯然更适合其發揮。
點點頭,蓋聶跪坐到對面,心緒挺複雜的。
諸子百家的時代要結束了,傳承到小莊手中的鬼谷派也快了。
“師兄可願對上一局?”
甘羅問了句,自己跟自己下棋到底失了些樂趣,還是得找個人真實對上一局才能過瘾。
蓋聶沒有言語,看了眼棋盤上的棋局,撚起一枚白子落下。
“蒼生塗塗,天下缭缭,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現今終結諸侯時代和諸子百家的卻是我鬼谷派!”
跟着落下一枚黑子,甘羅感慨道。
以前的天下諸侯和諸子百家,現今都要成爲這棋盤上的棋子,最終被抹除幹淨。
而自己便是這個棋手。
當然,也主要是現今的諸子百家和反秦四國已經沒資格成爲秦國的敵人,至少沒資格成爲主要的敵人,那就是大秦和天命之間的一個緩沖地帶罷了。
同時也是一個餌料,讓天眼投送下更多好東西的餌料。
比如說天眼重啓出來的四大神系他們就很滿意,能讓他們進步的更快,縮短與天命之間的差距。
“小莊也許想要開辟出另一種道路。”
蓋聶爲自家師弟說了句,心下也爲衛莊擔憂。
“最多算是順帶的,衛莊師兄的執念在大師兄你身上。”
甘羅對這一點是認同的,衛莊師兄走的路子雖然有點偏,但的确是鬼谷傳人,當得起當代的鬼谷子之稱。
隻是那位師兄的執念有點深,主要就在面前的這位大師兄身上。
而這話讓蓋聶忍不住眼皮跳了跳,後背皮膚也似乎有點癢癢,心中則對某個坑貨師弟滿滿的怨念。
他跟小莊最初的感情還是很正常的,可自那晚過後就變了,都是那坑貨害的。
“你覺得衛莊師兄跟那位夜姬現在算是精神戀愛嗎?”
問起一件事情,甘羅對此很是好奇。
“别跟他學!”
蓋聶面無表情的瞪了眼,感覺這個師弟也壞掉了。
精神戀愛這個詞就是那坑貨創造出來的,還在小莊的面前說出,當初在鹹陽之戰的時候見到小莊,那眼神讓他現在都記憶猶新,毛骨悚然。
“就問問,問問而已。”
甘羅真的很想知道這一點,對于那位夜姬的來曆他很清楚,就是當年的姬無夜,甚至他還看過姬無夜最初的畫像,跟現在簡直判若兩人,甚至連性别都快要變了。
“他不打算插手墨家的事情嗎?”
蓋聶轉開話題,那個坑貨應該也來了這邊,隻是暫時不清楚在哪裏。
不過墨家要發生這麽大的事情,那坑貨應該會過來的吧。
“師兄沒打算插手墨家的事情,最多過去逛逛,看看那個孩子,也許會善心發動,勸解一下。
再怎麽說那也是他的師侄。”
甘羅不覺得那位師兄有興趣插手墨家的事情,墨家那邊在那位師兄現今眼裏面也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罷了。
“希望那孩子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蓋聶現今也隻能祈禱祝福了。
“那位公孫麗姑娘沒來嗎?”
問了一句,甘羅可是做好了應對那位的準備,結果到現在都沒來。
“她并非墨家中人,對墨家也沒什麽感情,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到來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蓋聶微微搖頭,在來之前他去見過那位公孫麗,勸解了一番方才打消對方過來的念頭。
當然,公孫麗也拜托自己照看下那個孩子。
“老師的性本惡挺有道理的,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感慨了句,甘羅對性本惡這一觀點越發的認同。
人心的陰暗面着實恐怖,根本沒有極限的。
“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自古如此!”
蓋聶顯得很是淡然,對這些他早就看慣了,也看開了。
人性的陰暗面本身就大于良善的一面,做惡人容易,做個好人卻難,一直做個好人更難。
絕大多數的悲劇都源自于人性的陰暗面,好在那坑貨師弟已經針對于此在秦國内部做了改革,直接從教育開始,貫穿了所有人的一生。
秦國現今的風氣是越來越正了,隻要形成一股大勢便可穩定下來,以後隻需要維持住便可。
“年齡最大的那一批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再過四五十年等最初那一代人也走了,剩下的就都是受過教育的新生代,到時候差不多就能穩了。”
落下一枚黑子,甘羅說了下秦國内部的現狀。
雖然爲了最大限度的提升人口,氣血武道的修煉門檻被推演的很低,但那也并非萬能的。
很多百姓以前饑寒交迫外加過度勞累,尤其是被山東六國超負荷的徭役,身體早就被透支了。
在以前能夠活過三十就能自稱老夫了,活過四十便算高壽,普遍如此。
這些已經被透支的人除非用大量藥材調理滋補,否則哪怕有氣血武道的修煉也難以活過六十。
可藥材的種植有很長的周期,根本沒有那麽多的藥材來調理,所以年齡較大的那一批人已經走了,現在的老齡一代在統一的時候還都是青年,透支的不算太狠,能活過七十。
等統一前的那些人全部老去,剩下的便是都經曆過全新教育的新生代,思維觀念會更好一些,以前的諸國理念也會徹底消除,更加的團結穩定。
那時候秦國各方面也就穩了。
“不可大意,對人性陰暗面的鬥争永遠都不會停歇的,容不得半分松懈。”
落下一枚白子,蓋聶神情嚴肅,這方面是半分都松懈不得的。
“大師兄說得在理,千裏之堤潰于蟻穴,我們的鬥争永遠都不能停止。”
甘羅面上也多了份嚴肅,這的确是不能停的。
因爲陰暗面是人性的一部分,隻要有人,陰暗面就會一直存在,現今不過是被那位師兄塑造的大勢壓着罷了,時刻都在想着腐蝕反撲的。
真要讓那陰暗面翻身上來,秦國也就得腐朽崩毀了。
“也難怪師兄當初最先發展農用機關,将農耕體系改革提升起來,不然人性的改革也必然會是無根浮萍。”
對于那位師兄的眼光他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步步爲營,将一切都算計在内。
隻有讓百姓們吃飽穿暖了,才好進行精神層面的改革,不然人都吃不飽穿不暖,鬼才願意聽你廢話呢。
“用他的話來說這是生産力推動精神文明的進步。”
蓋聶雖然很想砍死那個坑貨,但不得不承認那坑貨是真的很有才華,一手塑造出了現今的大秦盛世。
“物質文明是精神文明的根基,可惜反秦四國的那些人有的不懂,有的雖然懂但卻不會去做,根基都不穩,還妄想去建立神權制度。”
甘羅冷笑,這些事情都是需要循序漸進前進的,可反秦四國這些年卻在籌備建立所謂的神權制度,還真将自己當做神靈了。
“一部分是他們無法放棄,一部分是被逼無奈。”
蓋聶挺惋惜的,爲反秦四國的百姓惋惜。
當然,也僅僅隻是惋惜。
當年能跟随着離開中原的是什麽人用腳指頭也能想明白,那些人不值得他去做出什麽。
“師兄提出的冷戰計劃真是陰狠,遺禍無窮,哪怕反秦四國逃離了中原也依舊無法擺脫冷戰計劃的影響。”
說起這個甘羅就笑了,對那位師兄更是佩服,竟然能想出如此陰狠決絕的計劃來,不費一兵一卒就讓反秦四國走上了無法回頭的絕路。
“也許早在他選擇陛下的時候,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擡眼看向墨家機關城的方向,蓋聶回想秦國這些年的發展史,就如同夢境一般,很不真實,因爲太過完美了。
與之相比,所謂的諸子百家,山東六國差了太多太多,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要不是不想過度刺激那天眼天命的話,當年的反秦四國根本沒機會逃出中原,早就被滅幹淨了。
“大師兄準備如何突破成就先天仙神?”
甘羅将話題轉到修煉上,這位大師兄在劍道上的天賦當世罕見,現在的劍道修爲更超越了老師鬼谷子那一輩人,哪怕田昊師兄在單純的劍道上都比之差了些。
田昊師兄的強大是全面的強大,而且劍道也并非是那位所主修的,會被超越不奇怪。
這位大師兄早就達到了陸地神仙的極限,距離那仙神境界隻有一步之遙了。
“底蘊已經積累夠了,隻差天地意志的認可,虞淵那裏會助我突破。”
蓋聶的目标是虞淵那裏,那始終是個隐患,開戰是早晚的問題,作爲人族的一員,自當要在那裏征戰。
不隻是他,秦國内部很多頂尖強者都将目光放在了那裏,那既是一個大危機,也是一次大機緣。
“天眼接下來要在反秦四國這邊進行大動作,爲了防止我們插手肯定會開啓虞淵牽制我們的主力,就要快了。”
甘羅知道虞淵封印的破除就要快了,之前田昊師兄也提點過自己。
蓋聶沒有言語,手掌卻搭在了劍柄上,心中的戰意在升騰。
“他們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
忽然扭頭看了眼墨家機關城的方向,甘羅準備等墨家那邊的事情完結後,就返回秦國着手做更大的準備調整。
“可惜了!”
蓋聶再次看向墨家機關城的方向,對此惋惜。
同一時間,墨家的幾位統領也收到了自家人手傳回來的情報。
“玄蛇軍暗中潛入大河出海。”
看過那份紙條情報,幾人面色微變,有了不好的預感。
“地圖呢?”
一人大喊,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一人快步出去,沒一會兒返回,手中拿着一份獸皮地圖。
幾人圍在一起觀看那份地圖,順着那條河流出海,從海域繞過去便看到了他們墨家機關城的标志。
“肯定是消息走漏了。”
一人面色陰沉的道,明白是他們這邊的消息走漏了,讓那燕丹有所察覺,否則不可能作出這種布置。
“也可能是燕丹那邊做好了準備,打算奪取我們的機關城。”
另一人說道,有不一樣的看法,但都不怎麽好。
現今燕丹率領三萬玄武禁衛明着趕來機關城,十萬玄蛇軍暗中出發,怎麽看都是來者不善的。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們不義了,機關城是我們墨家的,誰也别想拿走,當年他算計我們趙國的那筆賬也該還了。”
一人陰狠的道,他們不好過,也絕不會讓那燕丹好過的。
“血債血償!”
幾人緊咬着牙達成了共識,必須讓燕丹血債血償。
他們都是當年融入趙國的那部分墨者,在趙國被坑害滅國後逃到機關城,跟随荊轲來到了這裏。
他們始終沒有忘記滅國的仇恨,雖然當初是秦國趁機吞并了趙國,但罪魁禍首卻是那燕丹,對方不僅勾結王翦屠滅了整個邯鄲城,還勾結狼族南下。
要不是秦國在長城那邊擋着,他們趙國必然得生靈塗炭。
最重要的是那燕丹的如此行徑是背叛,是陰險卑鄙的被判。
要知道當初燕丹能夠順利登基成爲燕王,完全是他們墨家和趙王,以及相國趙捷的鼎力支持,甚至相國還是燕丹的老師,可卻被對方如此算計。
這種背叛比敵人更讓人憎恨,必須讓那僞君子付出代價。
“我們都去做好安排,隻要燕丹的玄武軍和玄蛇軍敢進機關城,就同歸于盡。”
爲首的一人開口,示意都去啓動暗中制作的那些自毀機關。
幾人沒說什麽,急匆匆的離開。
當初在跟儒家和韓國暗中搭上線後,他們就做了防備,在機關城底下暗中布置了很多用于自毀的機關。
一旦開啓那些機關,整個機關城都得崩塌毀滅。
雖然可惜,但總比落到燕丹手裏強。
而且他們本身就沒辦法帶走機關城,隻能将那些機關術和鑄造術的典籍資料備份暗中帶走,在儒漢那邊重新建立起一個墨家機關城。
幾位統領吩咐自身麾下絕對的心腹前去将那些自毀機關開啓,隻要得到信号就能立馬運轉起來,将整個機關城摧毀,不給燕丹反應的機會。
當然,他們也避過了一些人,尤其是親近燕丹的那部分人,免得被對方察覺。
燕丹既然選擇對他們動手,必然會做好周密的計劃準備,讓那些人盯着他們。
對此單純的躲避是不成的,得搞點事情,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同一時間,機關城的另一邊同樣有幾位統領聚在一起,爲首的正是盜跖和大鐵錘。
“已經掌握了切實的證據,隻等王上過來就能審判那些叛徒。”
看過最新收集的情報,盜跖強壓着怒火說道。
那些人背叛燕國,與儒家勾結的證據已經确鑿,可以收網了。
“行動得快,不能給那些人反應的機會,免得來上個魚死網破。”
大鐵錘同樣殺機湧動,對那些個叛徒是恨極了。
“衛莊那邊是個問題,張良也要來機關城,得多加防備。”
盜跖說起需要格外注意的兩個人,尤其是那衛莊。
他跟衛莊打過幾次交道,尤其是當年在農家的時候還見識過那位的劍道實力,極其可怕,現今必然更加強大。
那張良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沒見過對方展露實力,但絕對不差。
而且張良最可怕的是那份心智,要不是他們意外獲得了份情報,還不知道對方已經在算計他們墨家了。
到時候墨家被偷走了一半都還不清楚呢。
“這些叛徒我們能解決,但王上那邊……”
一位統領面帶憂慮,他本就是燕國人,自然親近燕王丹,現今墨家出現如此大的背叛,他擔心會影響到燕王對墨家的看法。
要是因此對墨家厭惡嫌隙就不秒了,希望不會太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