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大哥在地上面。”
跟着那種超大号輪子的印痕來到一處廠房門口，看着裏面停着的那個奇怪機關，荊天明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這位大哥哥是住在地下的。
他已經将機關城部分熟絡了，知曉地上面的大多是居住區，在地下面還有個地下城，那裏是墨家的重地，很多巨大的機關都是在下面制造的。
他看到過幾個向下的機關入口，可惜那裏有人把守着，不讓他們進去。
“先生的那種機關是用來耕種的，雖然意義重大，但并不是戰争機關，不會被墨家重視的。”
項少羽認爲這一點很正常，不管是公輸家，還是現今的墨家，都以戰争機關術爲主，尤其是塑造那種巨型機關。
“大哥哥！”
看到正在那個機關另一面敲敲打打的某人，荊天明趕忙跑過去打招呼，并看着對方對那個機關拆解修改。
項少羽也走過去觀看，之前雖然看過這東西的工作樣子，但現今卻已經被那位拆解開來，可以看到内部構造。
哪怕不懂得原理，将之記下來也是好的。
“你對機關術很感興趣？”
田昊抽空問了句，他認爲自己是荊天明的師叔，有義務将荊天明引到正道上去。
這小家夥在機關術上有着非凡的天賦，得重點培養。
天賦這東西對于搞科研的人而言很重要，就像那句話說的，普通的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靈感，而真正的天才則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靈感外加百分之一的汗水。
層次越高，對天賦的要求就越高的。
不能讓這小家夥埋沒了自身的才華。
“呂老伯都誇我在機關術上很有天賦的，這是我設計出來的玉米弩。”
荊天明連連點頭，說到最後還炫耀似的取出一個圓筒一陣擺弄，變成了一把弓弩，最後甚至還弄了個玉米進去。
“挺精巧的，可惜是走殺戮那一類的。”
看了眼那把玉米弩田昊颔首表示對技藝的認可，随即失望的搖了搖頭，表示對殺戮類的機關術不喜。
“這可殺不了人的，就是玩的。”
聽到殺戮那個詞荊天明被吓了一大跳，趕忙搖頭表示這就是個玩具。
“将玉米換成小巧的箭矢不就能殺人了。”
淡漠的回了句，讓荊天明一時間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
“先生不喜歡攻擊類型的機關術嗎？”
項少羽問道，看出這位對那種機關術的不喜。
田昊一邊忙活着修改旋耕機，一邊說道：“我們人類是一個很有自毀傾向的種族，發明的很多東西都被用在了殺戮戰争上面，機關術也是一樣的。
現在墨家裏面的機關造物有九成九都是爲了戰争殺戮服務的，已經走上了歧途極端。
機關術應該用在改造世界，輔助我們人族更好的生活上，而不是戰争殺戮。”
“所以先生才根據秦國那邊的情報，研制出了這種用來耕種的機關。”
項少羽恍然，明白了這位的理念，雖然不太認同，但卻是一個偉大的人。
“現在也不知道這偌大的機關城中有多少人還記得我們墨家的核心理念是兼愛非攻呢？
墨家心法修煉的人無數，可能修成兼愛非攻的卻沒幾個了。”
歎了口氣，田昊對這一點最爲失望，墨家已經徹底抛棄了墨學的理念，之前用空識界神力掃了一遍，發現沒一個将墨家心法修煉到兼愛非攻境界的。
天人體系雖然有坑，但對心境的修煉卻很強的，有着可取之處。
可惜了！
“我爹當年也沒修成嗎？”
荊天明忽然問起自家父親，他隻從大叔那裏知曉自家爹爹很強，但具體怎麽個強法卻沒說。
“修煉的不圓滿，因爲他的心不自由，無法被自己掌控。”
微微搖頭，田昊對這點知道的很清楚，不單單是獲得了荊轲的記憶，更在于當初的感受。
在荊轲那次刺殺的時候，心境就已經破碎了。
“可據我所知墨家機關術傳承自墨家祖師墨子，墨子更制造了墨家威名赫赫的四大機關獸。”
項少羽将話題轉開，說起了墨家的四大機關獸，那可是連公輸仇都驚歎不已的存在。
“是有四大機關獸，但那是用來防禦的，可惜現今已經被應用在了進攻殺戮上，違背了非攻機關術的理念，演變成了霸道機關術。”
解釋了句，田昊拿起輪軸用劍氣切削，手動打磨起來。
之前的旋耕機和播種機大體上還行，但一些細節方面還需要調整。
“其實吧，墨家的改變堕落主要源自于那些個墨俠，他們在外有了利益和糾紛，将墨家也牽扯了進去，進而讓墨家有了利益糾紛，最後越陷越深，與兼愛非攻的理念也自然越來越遠。
這樣的墨家未來必然是毀滅一途的，不管未來哪一國執掌天下，都不可能容忍墨家的存在。”
田昊說起一個沉重的話題，韓非那句俠以武犯禁還是很有道理的。
荊天明還沒什麽，畢竟他本身對這方面的事情反應遲鈍，但項少羽卻忍不住看向周圍忙活的那些人。
在發現那些人對這邊的話題都不怎麽理會，或者說見怪不怪後，方才松了口氣。
在墨家裏面談論這種話題着實刺激了點。
“現今各國都重視機關術，更稱未來是機關術的時代，先生此言過重了吧。”
再次左右看了看，項少羽低聲說道，覺得這位說的太過嚴重了。
田昊倒是笑了，好笑的道：“你也說了機關術是未來，人家各國的君王自然要将未來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怎麽可能任由别的勢力抓住自身國家的未來？
看看秦國那邊就知道了，雖然也有機關術，但卻并未形成如同墨家和公輸家這般的勢力，那才是一個國家正确的發展形态，不可能任由國内出現不受掌控的獨立勢力的。
有一點你們要搞清楚，機關術是機關術，墨家是墨家，兩者不能混爲一談。
而且不單單是我們墨家，伱們鬼谷派在未來統一的天下中也不會被容忍的。”
“好複雜啊！”
項少羽陷入沉默，荊天明抓了抓頭，對這句話理解不了。
爲什麽一定要打打殺殺的，甚至要趕盡殺絕呢？
撸了撸騷年的腦袋，田昊解說道：“這是上個時代的錯誤，以前那個時代諸國林立，諸子百家才有生存的空間，并發展出适應那個時代的形态。
可諸國林立的時代快要結束了，未來不管是哪個國家笑到最後，必然是要一統天下的。
整體的大環境都要被改變，諸子百家的形态自然難以繼續生存下去。
要麽作出改變适應新的環境，要麽被環境消滅。
就如同水裏的魚無法在陸地上生存一樣，可惜有些人就是放不下，然後塑造出了那麽多的悲劇，你父親就是其中一個悲劇。”
“雖然不太懂，但感覺跟大叔說的不太一樣。”
再次抓了抓頭，荊天明感覺這位大哥哥說的跟大叔說的有很大不同。
“大叔？誰啊？”
田昊裝作好奇的問了句。
“我師父！我一直叫他大叔的，他對我可好了，就是平時嚴厲了些。”
說起那位大叔師父，荊天明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幾年修煉可沒少被那位大叔抽打，心裏面都有陰影了。
“你是說衛莊。”
田昊了然，想了想問道：“他應該給你們定下過目标要去對付蓋聶的吧。”
“蓋聶師伯是一個目标，不過更主要的是秦國的那位黃天侯。”
項少羽代爲回答，對于師父的想法他有些理解的。
“他對你們的期望還真高。”
砸吧下嘴巴，田昊倒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爲二莊的假想敵了，看來二莊已經猜到自己黃天侯那層身份與鬼谷子老師的關系了。
目光轉向荊天明，田昊繼續忽悠道：“所以說衛莊對你的關愛是不純的，除了的确與你父親有些交情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想讓你代他擊敗蓋聶和黃天侯。
以後你要看清楚了，不是對你好就是真的爲你好，也并非是好人的，比如說我現在給你一個饅頭吃，然後讓你去殺一個人，你認爲這樣的我是真的在爲你好嗎？”
他最喜歡忽悠的就是這種清蠢騷年了。
當然，并不是說這種清蠢騷年好忽悠，甚至恰恰相反，這種人有時候是最難忽悠的。
因爲這種人最容易認死理，你說的再多，人家不聽能有什麽辦法？
“先生，請不要這樣說我們師父。”
項少羽不滿的提醒道，衛莊畢竟是他們的師父，對方這樣說明顯是在挑撥離間。
“不許你這樣說大叔！”
荊天明也表示不滿。
“這些話你們當我願意說啊，還不是這傻小子太蠢了，跟他爹一個樣，真要陷進來未來肯定也會被人坑死的。
他爹不想讓他來墨家，他娘也不想讓他來墨家，偏偏衛莊帶他來了墨家。
衛莊對他的關懷難不成還能超越那小子父母的關愛不成？
而且衛莊爲你們準備的是一條死路，對上蓋聶還好，但要對上黃天侯，你們隻有死路一條。
要是荊轲和他媳婦還活着，鐵定得找衛莊拼命。”
白了眼過去，田昊再次揮出愛的鐵拳在荊天明的腦袋上捶了下。
這小子是真的好賴話都聽不清啊！
項少羽看看身旁疼的快飙淚的荊天明，想要反駁，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蠢萌師弟真的很蠢，有時候連師父都氣得腦門青筋直跳。
而且人家說的有道理，師父帶着師弟過來的确有着一些私心的。
“爲什麽老是捶我的頭！”
好半會兒方才緩過勁來的荊天明表達自身的不滿，太暴力了。
“因爲你太笨了，我看看能不能将你的小腦袋瓜捶的靈光一點！”
田昊一副爲你好的模樣，很喜歡這種欺負小孩的感覺，很有成就感。
“暴力狂！”
嘟囔了聲，旋即目光落在那拆成零件的旋耕機上，眼睛眨巴了下，問道：“大叔你能教我機關術嗎？”
他來墨家的目的之一就是學習機關術的，而眼前這位大哥哥既然能自主設計制造出這種能耕種的機關，在這方面肯定是個大佬。
“我能教你的隻有非攻機關術，并且隻局限于我自身開發的這些機關類型，墨家現今的那些受限于門規，我無法外傳給你，也不希望你加入墨家，同時這也是你父親和你娘的意志。”
田昊沒有拒絕，他就等着這小家夥主動入坑了。
“我就要學你這種非攻機關術。”
連連點頭，荊天明看中的就是這種非攻機關術，感覺比自己以前學的那些好太多了，甚至甚至感覺好似找到了某種人生意義。
如果未來的所有人都用上他荊天明開發制造的機關造物，他怕是都得被無數人供起來了。
想想就興奮。
“别叫大叔，叫我三叔！”
田昊糾正了句，按照在師父六指黑俠那裏的排行，荊轲是大師兄，燕丹是二師兄，自己排行第三，這小子應該稱呼自己爲三師叔的。
“三叔！”
荊天明沒有絲毫猶豫的改口，不管稱呼什麽，隻要能學到那種非攻機關術就成。
“來，先将這個旋耕播種一體機重新組裝起來，我給你講解内中的運作原理。”
田昊示意了下，指揮着兩個少年動手，将那一個個零件重新組裝起來，期間對每個零件的功用進行解說，說的很是詳細。
哪怕項少羽都在認真傾聽，對内中原理有了基本的了解。
兩人都有修爲在身，尤其項少羽更是天生神力，堪比人形起重機，做起來很是輕松，沒過多長時間就将旋耕播種一體機組裝好了。
“這種農用機關似乎并不難，爲什麽不制造推廣開來呢？”
看着眼前被自己和師弟組裝起來的大家夥，項少羽覺得挺簡單的。
不單單是這種旋耕播種機，前邊那個機關拖拉機也挺簡單的，至少看着不如那些機關獸複雜，說的簡單點也隻是帶着幾個輪子旋轉的前進罷了。
這樣簡單地機關不管是對墨家，還是公輸家都沒什麽困難的，爲什麽不制造推廣呢？
田昊一邊啓動機關拖拉機，用轉軸帶動後邊的旋耕播種機空載運轉，一邊回道：“那是因爲想要讓這種農用機關真正起效，就得擴展到足夠的規模，那需要巨量的鋼鐵青銅。
現今對于某些人而言，銅鐵用來鑄造殺戮機關都嫌不夠，怎麽可能用來大規模的制造農用機關？
而且對于某些人而言，平民的生活如何跟他們沒多大關系，甚至反而會擔心這種農用機關落在那些百姓手中，會被用來造反。
再加上别的一些原因，我們這邊就禁止了，甚至還封鎖了這方面的消息。”
“好複雜啊！”
再次抓了抓頭，荊天明聽不明白，明明是大好事情，怎麽就有人不願意呢？
而項少羽則若有所思，對這一點是聽明白了。
“李哥，幫我弄個織布機過來，要小一點的。”
田昊向一人招呼了聲，那位大漢點點頭後出去，沒過多長時間就扛着一個不大的織布機回來。
他們墨家講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衣服的紡織自然也在其中，所以城内有不少人家都有織布機的。
“你們兩個誰會織布？”
走到那一織布機邊上，田昊向跟過來的項少羽和荊天明詢問。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項少羽兩手一攤，他一天隻是聽說過這東西，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了解的不多。
倒是荊天明略帶傷感的道：“小時候我看娘親用過。”
“那你将這個運作起來，稍後我告訴你如何一個人運作一百個織布機。”
再次撸了撸騷年的腦袋，田昊示意上去操作織布機。
“怎麽可能？”
荊天明不相信，一個人怎麽可能同時操作一百個織布機的。
項少羽也感到很不可思議，要知道那可是一百個啊。
“那個旋耕播種機就能以一頂百的。”
田昊指了指被停放到一邊的旋耕播種機，表示那就是一個能以一頂百的例子。
兩人扭頭看去，一時間相顧無言。
好像是這個理，隻是他們一時間也想不出該如何讓着織布機也變得以一頂百。
拍了拍那架織布機，田昊說道：“衣食住行是人生活中的四種基本需求，之前的旋耕播種機是有關于糧食的，現在這個織布機則是衣服方面的。
我們人不同于野獸，野獸有着厚厚的皮毛可以遮羞和保暖，我們人隻能借助衣服來遮掩保暖，尤其是保暖。
一到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凍死凍傷，如果有足夠的布匹做成厚厚的衣服，保暖性能就可以大大提升。
而現今的織布機效率太低了，根本無法滿足需求，所以需要改進，讓其效率提升。
人手這方面不好提升，就隻能在紡織機上想想辦法了，這也正是我們非攻機關術的意義所在。
你們先研究一下織布機的運作原理，想想該如何讓一個人同時操控上百架織布機，我去打造零件，過後帶你們組裝新的織布機。”
說完走向廠房的那些機關處，着手制造零件。
沒錯，他要做的就是以前在課本上看到過的珍妮機。
那玩意他知道的不多，其中的關鍵點在于将紡紗機豎起來。
以前将這個理念說給墨班聽，結果就搗鼓出來了，甚至還連帶着織布機也改良了，他以前見過，現在搗鼓出來一個類似的不難。
當然，不可能真的直接實現一百倍的效率，主要是這個廠房還不算大，裝不下那種層次的大家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