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内心其實挺矛盾的,從理性上來講,統一六國是對的,能夠結束綿延數百年的戰亂,哪怕期間會發生流血犧牲,但也依舊要做。
可是從自身感性和經曆上來講卻有些反感統一期間發生的戰争,那會造成很多悲劇,甚至其中還會包括自己的朋友。
之前遊曆六國,他認識了一個好朋友,對方在劍道上的天賦不弱于自己,可惜對方卻是墨家的人,而墨家現今是最堅定的反秦陣營。
對方未來必然會阻止秦國統一的,也必然會死,尤其是在了解過秦王政這邊的強大後,更加堅信這一點。
沒人能阻擋秦國的統一,哪怕将諸子百家和六國捆一塊也不行,差距太大了。
作爲朋友,他自然不希望那位朋友因此而死。
甚至連小莊也有這方面的問題,雖然小莊沒有說起過自身的過往,但他知道對方與韓國有着很深的關系,未來也必然會成爲反秦陣營的一員。
嬴政若有所思的看了下蓋聶,方才說道:“老師曾說過一句話,戰争是整治的延伸,源自于權貴層面,乃至一國之君。
在統一計劃不能終止的情況下如何避免戰争,主動權在六國那邊,這也是一個選擇,就看那些人要如何抉擇了。
作爲成年人,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說到這裏頓了下,嬴政将話題轉到蓋聶身上。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寡人能看出先生雖然外表冷酷,但内心卻是感性的。
這是好事情,也會是壞事情,感情能讓人爆發出更強的潛力,成爲進步的動力,但有時候也會影響自身的判斷。
老師有一個平衡度的理念,他認爲萬事萬物都要有一個度,把握好那個度壞事也能變成好事,把握不好了,好事也能變成壞事。”
對于蓋聶他很欣賞,尤其是其内心的這種感性,隻要将這種人收服了,對方便會一直忠誠下去,隻要别做違背對方理念的事情,就不用擔心背叛。
同時他也需要蓋聶用這份感性來提醒自己,雖然作爲王要成爲孤家寡人,要壓制自身的感性,但那是以前曆史中的君王,他要做一個前所未有的王,乃至超越三皇五帝。
所以需要在感性和理性之間把持好那一個度,這一點單靠自身是不夠的,畢竟他要顧全一個國家,這就需要他人來時時提醒了。
蓋聶會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其不僅劍道天賦卓絕,還深得鬼谷派的理念傳承,能看穿很多事情的本質,有助于幫自己查缺補漏。
“蓋聶受教了!”
思量了好一會兒,蓋聶行了一禮,内心想開了一點,也對這種理念深表認同。
“先生可做些準備,過段時間寡人會去一趟韓國。”
嬴政用天籁傳音暗中說了句,而後繼續邁開腳步溜達。
相比起坐在書房裏處理政務,他更喜歡走出來看看,甚至有時候還會去西域和西南看看那些百姓真實的生活面貌。
這可比在奏章中的文字真實多了。
蓋聶則感到吃驚,不明白嬴政爲何會去韓國,這個時間段去韓國太危險了。
隻是他不好去問,而且以秦王的心智,這般安排肯定是有其本身的道理。
而如果去韓國的話,自己就能再次見到小莊了。
一想到那位師弟,蓋聶内心便有些不自然,不由得想到當初的那一幕,以及背上被刻畫的那個畫像。
前行的嬴政同樣在想着韓國的事情,不過所想的是那位老師。
對于母後的事情他是祝福的态度,母後當年爲自己吃了不少苦頭,甚至當年在嬴子楚和呂不韋逃離邯鄲後,母後抱着自己在溝渠中躲躲藏藏,最後到外公府邸方才保全下來,否則那時候自己就得死了。
之後母後在那種環境中将自己撫養成人,并想盡一切辦法找人教導自己讀書識字,了解天下。
這些他都看在眼裏,所以希望母後以後能快快樂樂的,這次去韓國散散心就很好。
而嬴政不知道的是,他所想的那位老師此刻卻在發愁,爲錢發愁。
對于某人的發愁四女并未理會,而是讨論之前聽到的那心弦之曲。
雖然還沒有見到人,但單憑這心弦之曲的應用足以證明對方就是胡雅的女兒。
心弦之曲本身是琴藝達到極高層次才能有的特殊技藝,可以将自身的心意融入琴聲之中傳達給他人。
但紫女所言的那位弄玉卻更進一步,以精神力量爲根基來傳達琴音,脫離了琴的縛束,做到無形無相。
雖說那是借助了天賦力量,并非自身的琴道境界達到,但也足以看出那位弄玉的琴道天賦。
“姐姐莫急,目前來看那位紫女應該不是惡人,我們與弄玉的關系短時間内也别暴露,否則隻會給她帶來危險。”
胡媚安慰着自家姐姐,她能理解姐姐的心情,但韓國現今的情況很複雜,未來還會更加的複雜,過早暴露與那個外甥女的關系不好。
“十幾年都忍過來了,别在最後前功盡棄。”
趙姬也開口安慰,對那個孩子也很好奇和關切。
“我建議雅姐姐你先跟她熟悉,建立關系,最後再找機會相認,那樣她能更好接受一些。”
鹦歌也開口提議,直接相認不确定性太大,主要在于那位弄玉的性格,以及對自身身世的看法。
她以前在百鳥的時候看到過太多的孤兒,有些是被遺棄,也有被賣掉的,有些人就對親生父母充滿了怨恨。
所以相認這件事情得徐徐圖之。
“我會穩住心态的。”
好一會兒,胡雅方才将心緒真正平複下來。
雖然她很想與女兒立馬相認,但卻也明白那樣做會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确實需要從長計議,急不得,更别說還有恩公在這邊的計劃。
“我出去看看有沒有賺錢的法子。”
一直在想辦法賺錢的田昊忽然說了句,起身向外走去,同時心下那叫一個郁悶。
上輩子爲了掙錢在不斷奔波勞碌,沒想到這輩子還得爲錢奔波。
“活該!”
鹦歌吐槽了句,之前發現都沒錢的時候,她提議過來一波劫富濟貧的,誰想卻被那玩意拽過去收拾了一頓,一番好心當做了驢肝肺。
“這是原則問題,一個一直堅守自身原則的男人才更有魅力,也更加的稀缺,不是嗎?”
趙姬笑眯眯的道,她就喜歡小男人那般一本正經的模樣,以及這段時日爲了養活她們想辦法掙錢的愁苦樣子。
這讓她感覺很溫馨,也更有了一個家的感覺。
“我看那叫死腦筋。”
嘟囔了句,鹦歌雖然不想承認,但那玩意在底線上的确很堅定,拍自己的時候沒有絲毫留手。
且不提這邊某女的嘟囔,另一邊的田昊在紫蘭軒中轉悠起來,尋找着能夠養家糊口的商機。
雖然可以将在紫蘭軒中的生活賬單挂靠在韓非身上,但也隻限于住宿和飲食,他還需要真實的小錢錢來供應身後四個女人的消費。
畢竟不能一直呆在這紫蘭軒裏面吧,女人出去逛街是很費錢的。
“先生面帶愁容,可是有什麽難處?”
這時一道嬌媚的話音自旁邊響起,田昊扭頭看去發現是一名身穿綠色衣裙的女子。
“姑娘如何稱呼?”
愣了下神,田昊問道。
“奴家彩蝶!”
彩蝶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之前她可親眼看着紫女姐姐将這位迎上去,其身份必不簡單。
尤其是這位還帶着四個絕色天香的美人來紫蘭軒,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事情。
而且此人身穿儒服,再加上如此魁梧的身材和背後那把劍,她對其身份其實已經有點猜測了,隻是不太确定。
“在下浩然,見過彩蝶姑娘。”
田昊向彩蝶點點頭,旋即回道:“剛剛是遇到了點難題,不過在看到彩蝶姑娘後已經想到了解決之法。”
剛剛的确在發愁怎麽搞錢,但彩蝶的到來讓他有了些想法。
“先生可真會說話!”
彩蝶抿嘴輕笑,對這位也越發的好奇了。
她聽說過這位的事情,是儒家當代年輕一輩的最強者,更是那位荀夫子的親傳弟子,還是九公子韓非的師弟。
紫女姐姐這段時間可一直關注着那位九公子的情報,她也知道一些。
“彩蝶姑娘來紫蘭軒多久了?”
田昊沒有辯駁,而是詢問這位來紫蘭軒的時間。
“紫蘭軒建成那日起我就在了。”
彩蝶沒有隐瞞,這本身也沒有隐瞞的必要,随便在下邊找個常客問問就能知道的。
“姑娘可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田昊又問了句,讓彩蝶一愣,更有些茫然了。
這個話題她還真沒想過。
“你們這一行是吃青春飯的,畢竟大多數男人的喜好始終如一,便是年輕漂亮,姑娘不可能一直在紫蘭軒中過活下去。
而且作爲女人,總是得有一個歸宿和正經的生活。”
田昊一本正經的忽悠着,也是出自真心善意的,更隐隐有種使命感。
魯大師果然沒有說錯,男人總喜歡勸人從良和拉人下水。
後邊的他田浩然沒興趣,但勸人從良他田某人決定試試。
“我們這種人哪還敢去奢求一個歸宿。”
回過神來,彩蝶苦笑着。
她自然知道紫蘭軒是什麽性質的,但在這種世道中能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有點想法,也許能幫到彩蝶姑娘你,讓伱轉轉行。”
田昊進而說道,他的确想到了一個撈錢…不,是适合紫蘭軒這些苦命小姐姐們的新道路。
“浩然先生才剛來我們紫蘭軒,就想着挖牆腳了,這不符合儒家的禮學吧。”
還不等彩蝶給出回應,紫女緩步走來,神情中帶着份不滿。
“紫女姐姐。”
彩蝶向紫女問好。
“并非是挖牆腳,隻是覺得紫蘭軒的層次太低了,就算是躺着去賺錢能賺到的也隻有那麽點,我想試試讓彩蝶姑娘站起來賺錢。”
田昊向紫女笑了笑,表示自己不是對彩蝶一人有想法,而是對整個紫蘭軒都有想法。
而這話在紫女聽來卻如同貶低嘲諷,神情越發的不善了。
“那還請浩然先生給小女子展示下更高檔的手段。”
面上帶着份冷意,紫女倒要看看這位能耍出怎樣的手段來。
“彩蝶姑娘,你們這裏可有樂器,我想借用幾件?”
田昊沒在意那份冷意,向彩蝶問了句。
“先生請随奴家來!”
彩蝶看了眼紫女後,方才回應,轉身離開,田昊跟在後面,紫女也跟了上去,倒要看看此人想作什麽妖。
“先生,這裏是我們紫蘭軒存放各種樂器的地方。”
帶着田昊來到紫蘭軒深處的一處房間,内中擺放着很多種樂器。
田昊走進去看了看,的确有很多樂器,甚至還有一排編鍾,不過從痕迹來看,應該很少用到。
并不是有灰塵,而是敲打的痕迹少。
走進去對那些樂器一一嘗試,最後選定了一些用功力托着向外走去。
來到位于二樓的走廊上,并正對着大門處。
這處地方很顯眼,讓紫蘭軒内中的人都能看到。
紫女看出某人似乎要借此表演樂曲,但對這一點并不看好,也不認爲那能賺到錢。
彩蝶則隻是單純的好奇,這位先生能帶來怎樣的驚喜呢?
田昊沒有解釋,一揮手用功力凝聚出十幾道虛幻的虛影,各自拿起一種樂器準備演奏。
這是從朱家那裏學來的分身之法,不過做了一定的修改。
沒什麽戰力,但用來表演下卻也足夠了。
對于樂曲他現在也算是個大家,不單單有在小聖賢莊中的學習,更有從四嶽堂中學來的,甚至農家長老弦宗還特别指點過他。
操控分身開始,在短暫的樂曲前奏過後,田昊開唱。
“月光色……”
奇特的歌聲在功力的加持下在紫蘭軒中傳蕩開來,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在歌聲中更有一種特别的情緒,引得他們共鳴。
沒錯,田昊唱的正是月光。
這首歌在前世成爲了絕唱,沒辦法,誰讓原唱是個狠人,但對于他這種練武之人則不算什麽,完全可以用武學開挂的。
而且他還對唱歌做了改良,融入了音功手段和幻術技法,就是離舞的那種,再加上陰陽家的幻術,能引得他人情緒共鳴。
原本正在跟小姐姐們玩樂的那些達官顯貴們停下了手中動作,不由自主的認真傾聽,甚至都聽得入迷了。
那些紫蘭軒的小姐姐們就更别提了,對這種以兒女情長爲主調的歌聲更難抵擋,甚至都不由自主的落下淚珠。
即便在邊上看着的紫女都愣住了,心緒湧動,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麽。
“好!好歌!好曲!好詞!”
田昊唱完過了許久,方才有人回過神來,大聲稱贊。
其他人也回過神來,紛紛叫好。
他們能來紫蘭軒這種地方,本身就是找樂子的,現今聽到如此新奇的歌曲,甚至聽後身心都感覺好似被洗滌了一遍,這種感覺讓他們很是爽快。
有不少人走出來,二樓的那些客人也從房間中走出,然後就蒙了。
擡眼看去,隻見在一排樂器前站着一尊身材魁梧的男子,背上還背着一把相當誇張的大劍,其身旁隻有兩個女子,其中一個還是紫蘭軒的老闆娘,他們都算熟悉。
剛剛的歌聲是男音,顯然不是紫女兩人唱的,隻能是那位魁梧男子。
這讓他們有了種強烈的反差感,表情都不由扭曲了些。
“剛剛是一首月光,接下來是一首紅顔,希望諸位能夠喜歡,也希望諸位能夠在紫蘭軒玩得盡興,喝的痛快。”
田昊朗聲說了句,然後便着手準備第二首歌,還是那位狠人的。
沒辦法,他雖然能用武學模仿他人聲音,隻要是記憶中有的,都能模仿出來,哪怕是海豚音都沒問題,這相當于是開挂了。
隻可惜他的挂不夠牛,模仿可以,但需要長時間的調整。
而且他也不是一昧的模仿,而是以自身的聲音爲根基,融合那些歌手的聲音,這個難度更高,需要進行細微的調整。
所以短時間内最好不要大幅度的改變聲音,最好是就着一個人薅,今夜便是那位對自己狠的狠人的主場,先将對方給薅秃了再說。
雖然衆人感覺那反差有點大,但還是很快沉浸到了那歌聲之中,有些幹脆閉上眼睛。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田昊的歌聲其實帶着洗腦效果的,這也是他們全體出來傾聽的主要原因。
隻不過這個洗腦催眠效果很微弱,無法被察覺,除非是東皇太一那種擅長此道的大佬過來才能從中聽出異常。
趙姬四女也從房間中走出,癡癡地看着聽着。
對于某人能唱出如此動情的歌來她們并不感到奇怪,因爲這位本身就是全能的,沒有任何事情能難道對方,甚至她們懷疑有需要的話,人家連生孩子都能做到。
同時一名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少女從房中走出,看到某人那魁梧的身形後愣了下,旋即認真傾聽那種歌聲和内中傳遞出的情緒韻味。
對方所用的手段跟自己的心弦之曲差不多,不過要更加的和諧自然,顯然在樂道上有着極高的造詣。
不單單是聲樂方面的武學修爲,還有在聲樂上的純粹境界,這對她有着極大的吸引力。
她的琴藝其實大多數是自己一個人琢磨出來的,尤其是那套心弦之曲,有很多的不足之處,現今能遇到這樣一位聲樂大家學習,是一種難得的機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