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一處府邸中,已經滿頭灰發的信陵君目視着王宮方向,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君上,已經查清楚了,來的三人是韓國九公子韓非,同行的是小聖賢莊掌門荀夫子的弟子李斯,以及一個叫浩然的,三人都有不弱的硬功修爲。
現今三人被太後安置在王宮中居住。”
一道身影快步走來,禀報剛剛查到的消息。
“荀夫子!”
收回遠眺的目光,信陵君思索着那個名号帶來的意義。
“小聖賢莊内可有消息傳來?”
“那邊傳來消息,荀夫子依舊在閉關突破,但從秦國那邊傳來的情報看,荀夫子當初應該在秦王宮遭受重創,回去閉關很可能是在養傷。”
來人回道,并道出自身的猜測。
“秦國那邊的情報不會錯,荀夫子肯定遭受重創,這麽長時間都不見出關,也不知能不能挺過去。”
眸光閃爍,信陵君不懷疑秦國那邊傳來的情報,因爲那是兩個勢力傳來的。
楚系和羅網,兩邊的消息基本一緻,并且雙方都想與自己合作,再加上秦國内部的局勢,應該錯不了的。
他不相信那兩方人,但他相信利益,隻要利益一緻,那就是自己人,哪怕隻是暫時的。
“小聖賢莊和荀夫子不足爲慮,韓國那位大将軍怎麽說的?”
思緒轉到隔壁那位姬大将軍身上,雖然那人很無能,但卻是一個能夠以利益相伴的合作夥伴。
自己想要奪權成爲新一代的魏王,不單單要在魏國内部謀劃,還得打點好周圍幾國的關系。
韓國是最需要注意的,不單單是因爲距離近,更因爲韓王安與那位侄子有親戚關系,不得不防。
“姬無夜的回答很奇怪,說是韓國需要休養生息,不想被外力打擾。”
來人道出姬無夜那邊給出的回答,神情帶着份疑惑,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相比起手下的疑惑,信陵君立馬聽出了内中含義。
“不奇怪,韓國九公子拜入了荀夫子的門下,而那位荀夫子雖然是儒家掌門,但理念卻傾向于法家,這一點上早就引得儒家各脈不滿了。
韓非在他門下學習,歸來韓國必然會進行變法強韓,這等同于直接與姬無夜爲敵。
雖然一個小小的公子還不足以撼動姬無夜,但那位韓王的心思可不好說。
而且韓非是王嫂的外甥孫,隻要有機會,那位王嫂必然會推一把的,這對姬無夜而言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更别說韓非師從荀夫子,能很大程度上代表小聖賢莊乃至整個儒家。
這些優勢在關鍵點上都會化爲一股股的勢,一旦形成大勢,哪怕姬無夜也得被碾壓過去。
維持韓國現今的局面對姬無夜他們最爲有利,自然不希望出現外力的幹擾。”
他很了解姬無夜那樣的人,明白對方的所求,也是他們合作的基礎。
現在他做的事情畢竟有些不光彩,隻有這種不擇手段的小人才能與自己合作。
“我們可要除掉那韓非?”
邊上一名大漢忽然問道,聽明白了自家君上的意思,這恐怕是韓國那位大将軍與他們合作的條件。
“始終是個變數,除掉也好。”
思量了一陣,信陵君最終決定将之除掉。
雖說對方有一位很強的老師,但他們這邊也不是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強者,至少能拖住。
至于說儒家,隻是一群在空談誤國的書生罷了。
儒家雖然爲天下兩大顯學之一,但其實沒有任何一國采取他們的理念治國,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以此來換取一個盟友,是值得的。
“韓王那邊屬下該如何布置?”
大漢想到了那位韓王安,韓非畢竟是對方的兒子,若是被他們殺害,必然會引得不滿,于他們的計劃不利。
“一個将死之人罷了,無需理會。”
冷笑一聲,信陵君并未将韓王安放在眼裏。
他明白姬無夜的野心,或者說姬姓的人都是不甘平凡之輩。
姬無夜能在韓國快速崛起,一路成爲大将軍,這點成就可滿足不了對方的野心。
他要做的是王,韓國的王,或者說洛陽那片地的王。
對于姬無夜的來曆他早有所猜測,這點隻要聯想下姬無夜出現的時間和西周國被滅的時間點就能明白。
而洛陽是大周的國都,現今則和東周國一樣歸入了韓國國土,姬無夜必然想要掌握那片地,進而稱王的。
這也是他們此次真正的合作内容,姬無夜輔助自己成爲魏王,他過後則輔助姬無夜取而代之成爲韓王,行那田氏代齊之舉。
韓國也确實需要一個更具野心的王,如此才能與自己聯手共抗秦國,現今的那位韓王安太懦弱了,與自己的理念不合。
“無法對典慶用毒嗎?”
想到那個典慶,信陵君很是矛盾。
典慶的天賦比朱亥還要高,是披甲門成立至今天賦最高者,也是成就最高者。
如果能将之收服,他手下便能再增一員大将。
并且典慶成爲魏國大将軍數年之久,與之同門的師兄弟也已經融入大魏軍方,執掌各個要點。
收服典慶便能收服那批人,助自己更快的執掌魏國。
但前提是将典慶說服,對方的脾性他上次見識過了,在那位王嫂和侄子還活着的情況下絕無可能說服。
隻有将之全部清理掉,才能以國家大義去嘗試着說服。
但在此之前,典慶必然會是自己計劃的最大阻礙。
“八十煉的百煉盾甲還會有罩門,至多轉移到體内,但達到九十煉,成就天人的百煉盾甲将再無罩門,将毒藥當飯吃都不會有事。”
大漢回道,不過眸光中卻閃爍起了冷芒。
典慶決不能活着,否則君上就會對之念念不忘,自己未來就算成爲魏國大将軍也難以安穩,最好趁此機會将之絕殺掉。
“希望他不要太固執!”
歎息了聲,信陵君也不想跟典慶鬧得太僵,但王位他必須拿到手。
不單單是自己的野心,更重要的是魏國需要自己。
那個侄子年歲太小,王嫂也不足以完美的執掌魏國,一旦讓侄子完成登基成爲新一代的魏王,接下來十數年魏國将再無建樹。
可接下來的數年卻最爲關鍵,若讓秦國完成休養生息,消化了數年來的收獲,必然會壯大數倍。
尤其是讓那位秦王政掌權,清理掉呂不韋和羅網,将秦國内部一統後,能爆發出怎樣的力量他都想象不到。
所以接下來的數年至關重要,龜縮着修養隻是取死之道,必須求變,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止秦國繼續壯大下去。
這隻有自己能夠做到,所以王位必須要拿到手。
而信陵君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存在早就被一人感知到了。
“竟然也有一位硬功天人。”
府邸外面,北冥子略感驚訝。
雖然之前路上那徒孫沒有與自己交流過,但他也能明白這邊的事情性質。
所以在暗中跟随進入王宮,确定那邊沒有問題後就在大梁城中遊走起來,然後就發現了這裏隐藏着不少的好手,甚至其中還有一個硬功天人。
硬功天人可不簡單,雖說攻擊力單調,甚至都不算太強,但那一身防禦即便他對上了也有些棘手。
尤其是對方還是披甲門的人,修煉有至剛硬功盾甲百煉。
之前那個魏國大将軍典慶他遠遠地感應了下,非常的天賦異禀,估摸着就算用劍氣洪流去沖刷也得打上一陣子。
這邊這個雖然不如那個典慶,但也同樣棘手。
當然,也隻是有點棘手罷了,殺是肯定能殺的,但必然會暴露自身的存在。
又暗中感應一會兒,北冥子繼續在大梁城中遊走起來,甚至還出城轉了一圈,将所有地方都摸索清楚後,方才返回魏王宮。
沒有去跟那個徒孫交流,因爲他相信以那小子的聰明才智,肯定早已經将這裏的情況猜到了,甚至早有可能在其謀算之中。
信陵君雖然優秀,但比起那小子來差了太遠,甚至在那小子手上都吃了不少虧。
從百越之戰開始到隴西之戰,再到上次的合縱之戰,一次比一次坑得慘。
北冥子所想沒錯,田昊早就将這裏的事情猜到了,在很早很早以前。
他知道信陵君一直敵視着秦國,隻要秦國變得更加強大,對方必然會不擇手段的謀劃。
百越之戰,隴西之戰,合縱之戰都說明了對方的決心。
現今秦國被他帶動的強大了數倍,六國卻接連損失慘重,信陵君肯定更急了。
如今魏王圉逝去,魏王增又年幼,短時間内魏國難有大的作爲,這是信陵君所不允許的。
其必然會冒險回來奪取王位,掌控魏國繼續對抗秦國,甚至會用上一些極端的手段。
比如說窮兵黩武的全民皆兵!
“魏無忌你還得再等等,我會給你成爲魏王的機會,但不是現在。”
望着夜空中的皓月,田昊心中想着那位信陵君。
他跟信陵君也算是老對手了,第一次交手是對方派人去刺殺嬴政,然後給他帶來了盾甲百煉。
之後又多次交手,每次都帶來不小的收獲,尤其是隴西那邊給他帶來了全套的盾甲百煉,甚至還有一個天人朱亥,幫了自己的大忙,堪稱最佳送寶童子。
不過這次他沒想着讓魏無忌送禮,隻是想讓對方沉寂一段時間。
魏國需要休養生息,讓信陵君那樣的人成爲王不好,非常的不好。
“趙王丹應該也快了。”
扭頭看了眼北方,田昊思索着那位趙王丹應該也快要挂了,接下來便是趙王偃上台。
那可是一位猛人,不過最猛的還是其麾下的郭開,号稱戰國第一戰神。
當年白起沒搞定的廉頗被他搞定了,王翦沒能搞定的李牧也被他搞定了,堪稱名将殺手,也是他們大秦的第一戰神,必須好好地扶持。
那會是他們大秦覆滅趙國的先鋒!
“大梁城被秦軍攻破,還劫掠摧毀,爲何魏王不換一個都城?”
李斯走來,道出心中的疑惑。
他能看出現今這座王宮修建的很倉促,甚至有很大一部分還是廢墟狀态。
大梁城内也有不少府邸當年被秦軍搶掠燒毀,再加上大梁城那次暴露出來的缺陷,按理說不應該再成爲都城才對。
“大梁城能成爲一國之都是有原因的,原因方方面面,并且圍繞着這個國都形成了一個利益圈,一旦遷都會損害多方利益,得不償失。”
在不遠處想事情的韓非回了句,韓國畢竟與魏國毗鄰,他對這邊事情知道的多一些。
“我之前來過魏國,魏王當初以工代赈,召集那些災民将大梁城重建,耗費不算太大。”
田昊補充了句,他之前有收到魏國這邊的情報,知道那一戰後魏國是如何應對和恢複的。
整體來說還算不錯,那位魏王圉很有能耐的。
甚至相比起來那位魏王圉要比信陵君更難對付,信陵君性子激進,做事不擇手段,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隻要針對性的布局,就能坑上一把,屢試不爽。
但魏王圉卻要老謀深算的多,很難找到破綻。
再加上對方是名正言順的魏王,可以動用的力量要遠超信陵君魏無忌。
那次東周之戰要不是自己帶着大黑過來,并且專門給大黑的铠甲上裝備了背刃的話,怕是這邊就得被魏國壞事了。
魏武卒可沒那麽容易對付,披甲門的高手也一個個肉的讓人頭疼。
要是與東皇太一等人聯手的話,東周這塊地他們當初就别想要了。
“那魏王是如何做針對性防備的?”
思索了好一會兒,李斯對此認可,同時好奇魏王會作出怎樣的應對手段,防止秦軍再次那般長驅直入的打進來。
“将那條河改道了。”
韓非走來回了句,這事他是知道的,當初魏國大梁之所以被快速攻破,主要原因在于那條河流爲秦軍提供了直入大梁城這邊的條件,隻要沒了那條河,便問題不大。
再給這邊駐紮一支大軍,足以應付秦國那種戰術了。
當然,還有别的布置,不過這個是重點。
“秦國的優勢太大了,天時地利都站在他們那邊,隻要能解決了人和的問題,統一大勢将無人可擋!”
砸吧下嘴巴,李斯對秦國越發的看好。
現今秦國已經占據了黃河和長江的上遊,這是中原大地上最大的兩條河流,并且支流無數,可以借此抵達中原各地。
如此秦國就占據了主動權,可以依靠戰船快速直沖六國腹地,哪怕燕國那邊都可以通過渤海登岸。
這種地利優勢六國很難防備得住,更别說秦國還有一條真龍,在水中近乎是無敵的存在。
“能别說這個嗎?”
韓非更感郁悶,他也一直在爲此頭疼,那幾乎是個無解的難題。
他們韓國雖然從秦國手中交易到了東周乃至西周國的領土,但對于黃河他們仍舊無可奈何。
那玩意可沒辦法封堵,真要封堵起來第一個遭殃的就得是他們韓國,會被淹掉的。
李斯笑了笑,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情,也是與黃河有關的。
“斯聽聞秦國隴西那邊從山中沖出一尊龐然大物,是一種機關造物,正在順着黃河遊動,在多處河段修建水壩。”
韓非面色一肅,凝重的道:“我也聽說了,是一種很大的機關獸,跟墨家的機關玄武有些相似。
據說秦國在趙國搶到了墨家的機關玄武,可能是依照機關玄武的構造建造出來的,隻是放大了很多倍。
秦國借此修建那麽多的水壩用途我一時間想不明白。”
儒家在天下各國都有人手,哪怕秦國那邊也有,消息還是很靈通的,之前在小聖賢莊的時候他聽說了這個情報。
隻是他不明白秦國爲何要修建那麽多的水壩,明明在秦國那邊,黃河很穩定的,隻有過了泰山後,黃河有時候才會泛濫成災。
按理說秦國那邊沒必要修建那麽多的水壩治理黃河才對,到底是爲什麽呢?
他相信秦國肯定不會做無用功的,塑造那麽巨大的機關造物肯定是有原因的,隻是自己學識尚淺,閱曆也不夠,一時間無法猜到。
李斯也在思索,隻可惜他對秦國那邊也沒有太多的了解,更沒去過,單憑一點消息很難分析出來。
對此田昊沒有言語,對秦國地勢不了解的人很難想到這樣做的深意。
修建那麽多的水壩一來擡升河面,進一步加強農田灌溉,二來進一步擴展黃河水面,增加水汽蒸發,從而改變氣候。
就如同前世三峽大壩的存在就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當地的氣候,并且大多是有益。
水是生命之源,隻要有了水動植物就能茁壯的生長,包括人。
世界各大古老的文明基本上都是在河流邊上建立的,中原這邊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那些水壩深處還會安置發電機組,借助水力發電,以此來進一步擴展雷電軍團的規模。
當然,那些發電機組是保密的,内中有墨班根據非攻機關術和霸道機關術,以及從青銅巨人上得到的機關術制造的重重機關,甚至還有自毀的裝置,足以做到保密了。
更别說他們還會在那邊派遣大軍駐守,也是雷霆軍團本身,修煉防守兩不誤的。
甚至這也是防備西邊和北邊異族的重要防線。
總之是好處多多,也是未來他們快速執掌秦國的最大底氣所在。
就如同前世那位偉人所言,槍杆子裏出政權,隻要掌握了絕對的兵權,一切陰謀詭計都隻會是紙老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