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昊所料不錯，六日後上次那一萬黃金火騎兵就抵達了戰場。
别看六天時間很長，但要知道黃金火騎兵算是重騎兵，速度跟那種輕騎兵沒辦法比，能在六天趕過來已經很猛了。
領軍的還是蒙武，帝國大将蒙骜之子，其有兩個兒子，蒙恬和蒙毅。
而那些韓軍士兵已經被扒下了戰甲，跟軍營中的民夫彙聚在一起，再加上城牆戰場那邊的韓國傷兵，加起來足有十一萬，比預計的還要多出一萬。
雖然戰場上死的韓軍士兵很多，但古代打仗對後勤壓力很大的，往往會征調民夫輔助，這次韓國就征調了數萬民夫，都是青壯，然後這些人就被俘虜了。
“還真讓你們做成了！”
蒙武看着那滿軍營的俘虜很是震驚，百越竟然真的打赢了韓國，并且還俘虜了那麽多人。
即便讓他來指揮都難以打出這種戰績和戰果來。
“用了些取巧的手段罷了，隻可惜山岐大蛇的毒液隻有那麽點。”
田昊謙虛的道，同時帶着點惋惜。
“戰場隻論結果，過程方法隻是次要的。”
蒙武不認爲取巧有什麽不好的，正所謂兵者詭道也，講究的就是千變萬化，讓對手防不勝防，從而以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
這一戰百越的損失相比于戰果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了，是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大勝。
“韓國經此一役，如同當年趙國的長平慘敗，必然會一蹶不振。”
目光轉向那些面色灰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戰俘，蒙武嘿嘿冷笑。
别看韓國這次隻是損失了十幾萬的青壯，但要知道韓國的體量比起趙國來差了很多的，這等損失已經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了。
“蒙将軍，可有新鄭那邊的最新情報？”
田昊忽然詢問新鄭的情報，上次逃走的姬無夜等人應該會有所動作的，反正他不相信那些人會接受這種失敗，以姬大将軍等人的作風，既然通過正規流程得不到，必然會用陰暗的手段。
“韓安他們是你們故意放走的？”
蒙武一愣，回想起之前得到的情報，神情不由多了點詭異。
按照得到的情報，新鄭這幾天可很不太平的。
“哦，韓王然被搞死了嗎？”
田昊笑了，姬大将軍果然從未讓他失望過。
“死了，其他幾個有心争位的公子也都死了，公子安成爲了太子安，目前正在準備登基稱王，成爲韓王安。”
蒙武不由重新審視眼前的年輕人，這能力有點強啊。
“弑父殺兄宰弟，通過這種方式登上的王位可不算名正言順，不穩當的，短時間内韓國應該不會再派人過來搞事情了。”
田昊松了口氣，雖然他也想将姬無夜等人宰了，但既然對方跑了也有跑了的好處，至少能讓韓國亂起來。
否則換了韓王然在位，說不定會拼上一把将駐紮在韓巍邊境和韓楚邊境的大軍調派過來，殊死一搏。
那樣百越就真得腹背受敵了，現在這種局勢正好。
“新鄭城的城門被封了，裏面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韓國算是廢了，未來幾十年内都難以恢複，要不是我們的大軍助力被趙國牽制着，這次就能滅了韓國。”
感慨一番，蒙武就算沒去新鄭城，也能猜到那裏彌漫的血腥味有多重。
想要以殺登位是要殺很多人的，而新鄭隻是一個開始，要不了多久就會輻射到全國，那才是真正的元氣大傷。
“滅國不行，那樣隻會讓六國同仇敵忾，加劇聯合攻打我們大秦，一旦他們深層次的聯合起來，我們就算能擋住也必然會元氣大傷，得不償失。”
田昊搖頭，不認同現在就滅了韓國。
六國還是有些力量和能人的，上次合縱攻秦就讓秦國損失慘重，甚至被白起打下的地盤都被搶回去不少。
覆滅六國必須蓄積好足夠的力量，然後以閃電戰的方式快速掃滅六國，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是這個理！”
蒙武冷靜下來，剛剛他也隻是說說的，現今諸國征戰還隻是攻城略地，滅國之戰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
“蒙将軍不妨将速度放慢點，讓他們的家人能找過來，然後一同帶到秦國去。
還有幾個月前姬無夜爲了阻擊我們，大面積的放火燒山燒林，毀壞大片農田村莊，造成無數的災民。
那些災民這幾個月應該不會好受，将軍宅心仁厚，可以嘗試着将那部分災民也接引到我們大秦去開荒。
對了，将軍可派人跟姬大将軍聯系下，談談合作，讓他幫忙大開方便之門，相信我們那位姬大将軍和韓王安也不想留着那群災民在國内鬧騰，成爲隐患。”
眼珠子一轉，田昊想要進一步擴大戰果，将這些戰俘的家人也帶過去，如此不僅能進一步獲得人口，還能讓這些人到了秦國那邊更快的安定下來。
還有那些災民，都是寶貴的勞力。
“此事易也，韓國一般是就地征召兵丁，那些民夫也是在南部征召的青壯，很快就能将他們的家人聯系上并接過去，那些災民也不難說服。
就是魏國和楚國那邊必定會派兵施壓，但有宗室在上邊頂着，我們大秦扛得住。”
眼眸一亮，蒙武分析起來，覺得可以搞。
他是秦國高層爲數不多知曉對西域征戰開發計劃的人，知道大秦需要人口去西邊開荒，多多益善。
能多帶一些人口回去，那都是功績，并且是不用上戰場拼殺的功績，相當于白撿的。
“在下就不打擾蒙将軍了，希望盡快将商議好的那批糧草送來，而且要不了多久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拱了拱手告辭，田昊這才轉身離去。
他們已經離開南部山城太久了，得盡快回去。
“連楚軍都盯上了，難道那種蛇毒還有存貨？可楚軍沒那麽好對付，也必然會防備起來的，他要用什麽方法？”
目送着田昊遠去，蒙武思索着對方要用怎樣的辦法才能将楚軍拿下俘虜起來。
對方剛剛的話語意思很明顯，就是自己還會再次過來押送俘虜，韓國這邊不可能再去攻打百越，接下來的隻有楚國大軍。
又會用怎樣的法子呢？
“恬兒，你可敢去新鄭見見那位韓國百年最強之将？”
想不明白的蒙武索性不想，扭頭看向後方親兵中的一個小個子，那是自己的長子蒙恬。
雖然年歲不大，但卻生得孔武有力，最重要的是心思不錯，他一直帶在身邊言傳身教的培養，這次更帶來了韓國百越。
“有何不敢！”
蒙恬出列，傲然而又堅定的回道。
兩人剛剛的談話他都有聽到，知道父親的意思，是要讓自己出使韓國，跟那位韓國大将軍達成合作。
以他對那位韓國大将軍的了解，這種賣國求榮的事情應該不會拒絕的。
且不提這邊蒙武父子的打算，另一邊的新鄭城的确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所有人家都緊關街門，街上也到處都有殺氣騰騰的士兵巡邏。
“韓國，完了！”
相國府邸，張開地好似蒼老了十多歲，原本的黑發短短兩日竟多了許多白發。
他知道韓國完了，被韓安和姬無夜等人聯手給霍霍的完了。
他們所有人都成爲了罪人，韓國的罪人！
“爹！”
張平走來，神色同樣很不好看。
“宮裏面來消息了？”
張開地問道，他之前吩咐過不讓任何人打擾，想要安靜的思索一些事情，但兒子既然過來，肯定是有大事情，這個時間點上能有的大事情隻有宮裏了。
“公子安派人來請父親明日上早朝。”
沉凝的回道，張平知道明日的早朝必然也會是一場腥風血雨，一個不好，他們張家都得覆滅。
“還不算太蠢，知道留着老夫和張家來制衡姬無夜他們。”
相比起凝重的張平，張開地反而松了口氣。
他之前一直在擔心韓安會徹底放縱姬無夜等人鏟除異己的大殺特殺，現在看來那位還是有些頭腦和帝王權術的，知道平衡之道。
如此一來他們張家便算保住了，隻要韓安在一天，他們張家就能延續下去，不至于被莫須有的罪名滿門抄斬。
“可公子安此人弑父登位，猜忌之心必然更重，須安排好退路，未來不至于斷了香火。”
張平依舊是悲觀的态度，不看好韓安。
“他已經不是公子了，而是王，以後要稱王上！”
提醒了句，張開地認可了韓安稱王，因爲現今沒有别的選擇，不管是爲了保住張家，還是爲了穩住韓國的局面，他都隻能承認韓安稱王的事實，并全力配合。
否則不僅他們張家會覆滅，整個韓國都有可能崩盤的。
“孩兒明白！”
張平鄭重的點頭表示明白，他也知道這是他們張家唯一的選擇，或者說根本沒得選。
“爲父沒記錯的話，王上有一個幼女，很是疼愛，年歲與良兒一般，将良兒送去給那位小公主做個玩伴。”
思量了一陣，張開地決定将唯一的孫子送到宮裏面去，也算是一種質子了，借此獲得韓安的信任。
而且與一個公主相伴也能避免未來卷入諸公子間的奪位之争。
“孩兒…明白！”
張平最終沒有拒絕，爲了張家總是要有所犧牲的，那是良兒生在張家的一種使命。
“隻是如此一來，我們必會成爲姬無夜等人的眼中釘，以他們做事不擇手段的性子，以後怕是難以安甯了。”
猶豫了下，張平道出心中憂慮。
他也看出了韓安的想法，是想要留下他們去平衡牽制姬無夜一方，如此形成軍政分離，相互監督對持的局面，以前的韓王然也差不多是這麽個玩法，也是一種很常見的帝王權術。
畢竟讓臣子相互之間對掐争鬥，總比讓君王去與臣子争鬥來的好。
可姬無夜那人太兇殘了，做事毫無底線，跟那種人物對上，他們張家未來必遭大難。
“能拖一時是一時，也許在未來會有轉機。”
張開地是放棄了，原本覺得韓國還有救，可經過這一檔子事情才發現自身以前的可笑，韓國早就沒救了，現在是徹底沒救了，無非是苟延殘喘罷了，除非能有奇迹發生。
不過他們張家也沒得選，要麽拒絕韓王安，從而被姬無夜滅族，要麽接受韓王安的命令，去成爲其手中牽制姬無夜一系的一把刀。
雖然這把刀很可能會被崩斷，但至少現在不用死。
“那些災民如何了？”
思緒一轉，問起那部分災民的狀況。
當初百越太子天澤率領三千騎兵入韓搶奪物資，歸途中不斷放火，讓火勢失控蔓延，燒毀了大片的農田村莊，有無數的百姓受災。
可偏偏之前要爲大軍籌集糧草，國庫中根本沒有多餘的糧草，想要從其他地方調撥也難。
明日上朝後此事必然是頭等大事，否則拖得久了會出亂子的。
“城門被封之前災民人數已經擴展到了三十萬。”
苦澀的道出一個數字，張平之前負責幫助父親處理那些災民的事情，隻是沒有糧食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增長的那麽快？”
面色微變，張開地之前精力一直放在與百越的征戰上，将災民的事情交給兒子處理，但據他所知，最初受災的人數也隻是十萬而已，才幾個月的功夫就擴展到了三十萬。
要知道整個韓國的人口現今也才五百萬，現在三十萬成了難民，之前的十萬大軍和數萬民夫也全軍覆沒，這對韓國而言無疑是災難性的。
“災民本身就是一種災難，又沒有足夠的糧食去赈災，再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那些災民就會成爲亂民，甚至落草爲寇。”
張平對此很是無奈，之前的糧食全部優先供應南部大軍，就算留下的也隻是一些品質不好，甚至是發黴的陳糧，哪怕熬成稀粥也杯水車薪。
人要是被餓極了，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然後不少百姓村莊被禍害，進而也變成了災民。
此言聽得張開地陷入沉默，一時間也倍感棘手，更難以想出解決之法。
畢竟他也不能憑空變出糧食來，之前爲南部大軍征糧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再去征糧隻會造成更多的人變成災民，如此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一個不好整個韓國都有可能崩盤。
“爲父記得王上有位妃子與魏國的魏王後是血親關系，可否借此借糧？”
思索了一會兒，張開地想到了一條出路。
韓國本身是難以再籌集出足夠的糧食了，隻能向外求助。
西邊的秦國和南邊的楚國是不用想了，所能求助的隻有魏國。
“那位的母親與魏王後是親姐妹，但因爲信陵君當年的事情，魏王最忌諱後宮幹政，恐怕幫不上忙。”
張平回道，他之前也有想過這條路線，隻是仔細思索一番無奈否決。
當年信陵君爲救趙國，令如姬竊取魏王兵符，并且殺死了大将晉鄙，這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情，而且事後讓信陵君威望大漲，名滿天下，魏王和魏國卻什麽都沒撈着，魏王還成爲了天下人的笑柄。
甚至有說如姬跟信陵君有染的，才冒死竊取兵符，這對于任何一個男人都是絕對無法容忍的。
所以現今的魏王很忌諱後宮幹政，想要通過魏王後那條關系弄到糧食解救韓國的危機很難，幾乎沒可能。
“信陵君啊！”
張開地也想起了這茬子事情，信陵君當年的确做的有欠考慮，甚至都不敢回魏國，一直居住在趙國鄗地。
現在魏無忌還沒死，魏王心裏面肯定還有一根刺的，的确不好通過那條路線弄到糧食。
至于說花錢購買糧食，錢早就花在之前的戰争中了。
别以爲戰争隻是調派人手就行的，各方面都需要錢，一旦打起來花錢就如同流水一般。
再加上被百越坑了那麽多次，國庫早空了。
不對，這次殺了那麽多人，抄了那麽多家，錢應該是有的。
“用錢買糧吧，希望魏王不會下手太黑。”
想到這裏，張開地皺着的眉頭平緩下來，不管魏國這次會不會趁火打劫的提升糧價，隻要能買到糧食就成，度過了今年的難關，明年就能稍稍緩過氣來。
“有什麽話就說！”
忽然瞥見兒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張開地示意開口，這裏沒外人。
“孩兒調查到那些火是在百越三千騎兵穿過前就燃起的，甚至還對百越騎兵造成了阻礙。
當初右司馬李開戰敗後騎馬返回大營，之後卻傳出重傷不治的消息，帶回的那幾個親兵也失去蹤影。”
遲疑了下，張平低聲說出之前暗中調查的結果。
當初百越三千騎兵不管是過來，還是回去都是光明正大的，夜晚也會打起火把，很遠就能看到，所以當初的景象有不少人都知道。
顯然事情并非是姬無夜等人所說的那般，是百越人故意縱火阻礙追擊，而是反過來的。
甚至右司馬李開的死都有問題，與百越的戰争一開始就錯了。
聞聽此言，張開地愣住了，一張老臉瞬間變得鐵青，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不少，牙梆子更緊緊地咬着。
“勿要爲那些小人動氣，不值得！”
張平趕忙上前爲父親輕撫着後背順氣，父親可是家族的支柱，要是被氣個好歹出來，張家就有難了。
“國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好一會兒張開地方才緩過氣來，仰望着蒼穹，一臉的灰白，知道韓國徹徹底底的完了，就算發生奇迹也救不了的。
有那種王上，有那種大将軍，一個個的都是亡國之相啊！
“平兒，勿要讓良兒在韓國出仕，必須爲張家保留一份血脈。”
緊抓着兒子的手掌，張開地凝重的叮囑道。
韓國已經完了，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完了，沒有未來可言。
就好似一條四處漏水的爛船，沉掉隻是時間問題，但他們張家不能随着這條爛船給沉了。
“孩兒記下了！”
張平認真的應下，他也有如此想法，張家不能跟着韓國陪葬，必須早作謀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