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娘娘可好多了。”
鏡像仙界,淩霄殿後的瑤池旁,趙高小心服侍着。
“奴才去了三十三重天的離恨天,在兜率宮中找到些丹藥,都是當年徐福煉制的,請陛下喂娘娘服用吧。”
趙高又遞上一個紫金葫蘆。
“你服侍得很好,朕很滿意。”範離應付着說道。
長樂公主面色紅暈、氣血充盈,雖然仍是昏迷,但隻像是沉浸在甜美的夢想中,确實好多了。
範離隻等她醒來,再商量對策。
眼下,他還是擔心趙高會不會突然發瘋,不認自己這個所謂的秦帝。
“謝陛下誇獎,奴才願意生生世世侍奉陛下!”
趙高跪下,對着範離又是一陣虔誠至極的叩拜。
但他磕完頭,卻扭扭捏捏的不肯退下。
“你還有事?”範離無奈問道。
“是……奴才……奴才想向陛下讨個賞……”
趙高說着,就伸手往自己破爛的衣袖裏掏。
範離有些頭疼,不管趙高拿什麽東西出來,他這個假冒的秦帝恐怕都很難應對。
“這是?”
看清楚趙高手裏的東西,範離大感吃驚。
居然是聖旨?
年代久遠,絹帛明顯有些陳舊,但聖旨上的龍紋祥雲圖清晰可見。
“啓禀陛下,奴才當年犯下不赦之罪,因此被始皇陛下懲罰在此守陵,永生永世不得輪回……奴才鬥膽,求陛下改了聖旨,讓奴才去輪回轉世吧?”
原來如此?
怪不得,趙高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還被限制在帝陵範圍無法離開。
範離卻沒接聖旨,他怕萬一露餡就麻煩了。
趙高見他不接,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陛下啊,奴才明白,您是始皇血脈,自然不願意更改祖宗的聖旨。但請您看一眼這聖旨,若非天意給奴才機會,奴才也不敢給您添麻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範離知道自己不接也不行了。
他硬着頭皮從趙高手中接過聖旨,幸好,始皇帝留下的東西并沒有什麽異常反應。
将聖旨展開,一段小篆便映入眼簾。
“中車府令趙高,指鹿爲馬、欺君弄權、殘害朕之後嗣,罪惡彌天。今特降旨,斷其仙路,絕其輪回,困之于人間,爲大秦守陵萬萬年……”
最到後面,聖旨上的墨迹越淡。
尤其是最後的‘萬萬年’,幾乎隻有年字還算清晰。
範離卻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什麽情況?”
“始皇的聖旨,居然提到趙高指鹿爲馬、殘害後嗣?”
“而且,‘斷其仙路,絕其輪回’,這是什麽神仙手段?”
範離想要細細追問,又怕露餡。
幸好,趙高主動交代了。
“始皇陛下乃萬古一帝,當年他舉國飛升仙界,成就天帝偉業。至于人間大秦,隻是始皇陛下落下的傳承而已。”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意外的爲範離解了惑。
他很早就聽說,遠古時一統天下、開辟萬年皇朝的曠世聖君們,都有舉國飛升的傳說。
當世帝王之中,嘉靖帝也有舉國飛升的大志!
但是,既然舉國飛升,怎麽又都亡國了?
就比如前秦,亡國之君是子嬰。
秦亡之後,才有了楚、漢、明三分天下。
“古籍中記載的前秦,竟然不是真正的大秦,僅是始皇留下的一支傳承而已?”
範離感覺渾身血脈膨脹,甚至莫名興奮起來!
隻是一支傳承後嗣,前秦也在人間留下了‘強秦’的傳說。
那麽真正的大秦,又是如何雄偉壯闊?
上古的大統一王朝,還有多少像大秦這樣的例子?
範離忍不住仰頭想要看看天空,在凡人都以爲的逍遙仙界,難道有無數仙國天朝?
一群至強至偉的開國祖皇,在仙界能太平得了?
“當年,始皇陛下舉國飛升,卻留奴才在人間,繼續輔佐二世秦帝。”
“奴才不能成仙,便心生怨念,失了忠誠。”
“後來奴才惡行連連,沒想到竟被仙界的始皇陛下察知!陛下震怒,從仙界降下聖旨,将奴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範離吃驚不小。
已經飛升仙界的人,居然還能插手人間俗世?
原主範離也算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卻從未在任何典籍之中,讀到過類似的記載。
“仙界之人,可随意往來仙凡兩界?”範離問道。
趙高搖搖頭:“通常來說是不能,但始皇陛下神威通天,手段豈是奴才可以想象的?但據奴才所知,從仙界降下聖旨,也是亘古以來的頭一次。”
範離想想,覺得也對。
如果始皇能随意臨凡,他留在人間的秦國怎麽可能滅亡?
趙高跪在地上,無比虔誠道:“始皇陛下的聖旨,許多墨迹已被歲月磨滅,隻剩下空白。若陛下重新謄寫聖旨,隻需稍稍修改旨意,就能賜奴才解脫了……”
原來這才是趙高想要的?
範離的目光落在聖旨‘萬萬年’的位置,前面兩個字的墨迹幾乎快沒了,正好可以修改。
“始皇聖旨,你确定朕在上面重新落筆,能有效果?”
“能!一定能!”
“陛下啊,您是天子命格,又身懷始皇陛下的傳國玉玺。您落筆成文,即是聖旨!”
“您修改聖旨之後,重新用玺,始皇陛下的旨意定能被修改,奴才也就能去輪回投胎,重新爲人啦!”
趙高激動無比,說話都帶着哭腔。
可惜他是一具幹屍,否則此刻應該熱淚盈眶了。
“但是,讓朕篡改始皇旨意……”範離故作爲難。
他可不願意嘗試,萬一失敗,肯定要被趙高反噬的。
趙高隻當他不敢忤逆祖宗,連連磕頭,将仙宮地闆磕得嗡嗡作響!
“陛下啊,奴才早已知錯,願意永生永世爲嬴氏奴仆、效忠大秦,再也不敢生亂了。”
“奴才也隻想重新做人,投胎之後,定要繼續爲大秦盡忠!”
“求陛下開恩,放奴才去輪回吧……”
範離一手拿聖旨,一手拿着傳國玉玺,默然不語。
突然。
瑤池水中,長樂公主竟坐起身來。
她靠着範離的肩膀,後者錯愕的看向她。
“陛下,臣妾也覺得可以寬恕這個奴才。”
長樂公主真像一位皇後,親昵的貼着範離。
“再讓他随便做幾件事,全當是給這奴才戴罪立功的機會。然後,就許他去投胎吧……放心,你可以的。”
公主最後一句話,是貼着範離耳朵說的。
聲音至柔至弱,隻有兩人能聽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