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清從善如流點頭,随後又撒嬌的抱住他的腰:“叫你寶貝兒好不好?”
“嗯,都好。”
江鏡遠沒推開她,反而是從身後的碗櫃中拿出一隻瓷碗,勒住她的脖子,生怕她跑掉了,接着,宋阮清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在耳邊響起:“宋宋,煎好藥了,喝掉,剩下的明天喝。”
見她把頭偏開,他隻能低聲哄着:“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江鏡苓吃藥都不帶皺眉的,你比她大這麽多,怎麽連個小孩子還比不上?乖。”
江鏡遠舀了一勺,吹了幾下,遞到她面前。
冬天很冷,藥剛落了碗,就涼了很多,中藥這東西,涼的比熱的更苦。
他變戲法似的從身後變出幾顆巧克力,就像高中時候獎勵她那樣,“姐姐,喝了藥,獎勵你吃糖。”
宋阮清還在猶豫,那黑呼呼的藥汁,看着就難喝。
她從小身體就很好,很少喝藥,如果非要吃藥,她也從來不吃中藥,見她猶豫,男人又威逼利誘:“等我喂你?我記得你高中書架上是不是有本霸道總裁圈養我的小說……那裏面寫女主不喝藥的時候,男主是不是那樣啊?呵……”
宋阮清心生警惕,她可沒忘記這男人見她不吃他吃過的東西的時候發脾氣的樣子,要是還來的話,她非吐在他嘴裏不可。
她認命的低頭,捏住鼻子咕噜咕噜一口氣全喝下,倏然,嘴裏一甜,是江鏡遠把糖塞她嘴裏了。
她皺着眉頭,臉都皺在一起了。
一想到還要喝上一個療程,不僅嘴巴苦,心裏也苦。
“真乖,你去睡覺吧,我開個會,明天你上班嗎?”
江鏡遠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衣服粘在頭發上起了靜電,在空中飄蕩着。
像個炸毛的洋娃娃。
江鏡遠覺得好笑,又怕她變臉,隻将人推進卧室,自個去了書房。
床單已經換了新的,要不說江鏡遠眼裏真有活,她什麽都不用管,每天就回家吃飯然後逗樂就行了。
她突然想象不到如果生了孩子之後江鏡遠會忙成什麽樣。
翻來覆去睡不着,研究所那邊對她也很關照,可能是江鏡遠簽下的那個合同讓領導嘗到了甜頭,恨不得将她供起來,去不去已經無所謂了。
她手上的論文在暑假的時候就發出去了,要研究新課題其實還沒想好,上次在研究所打碎了培養皿,試驗完全進行不下去了,索性重新換個課題好了。
她隻見過江鏡遠在課堂上教學的樣子,她好奇,披了外套就貓進了書房,撈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他英文講的真的很好,正宗的倫敦腔,比她講的還好。
不過也很催眠,本來精神十足的她聽着聽着就睡了過去。
冗長的跨國會議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挂斷會議後,江鏡遠俯身戳了戳她腮幫上的肉肉,軟軟的,像棉花糖一樣。
怕吵醒她,他輕手輕腳地将人抱了起來,女人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找了一處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江鏡苓睡到半夜,起床接了杯水,嗡嗡沉沉的腦子差點被這對夫妻吓一跳,在江鏡遠戾氣十足的眼神警告下,她迅速捂住了嘴巴。
吓得不清。
大半夜的,還屠狗!天理難容!
江鏡苓見她哥将人抱回了卧室,這才唉聲歎氣地回了屋。
算了,她明天就回蘇城吧,這個家,橫豎是容不下她了。
*
江鏡遠起得早,左右不過睡了四個小時,也不知道哪來的精氣神,還樂哉樂哉地做了早飯,整個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隻不過,在見到江鏡苓的那刻,消失殆盡。
果然是……好哥哥。
“早啊,哥哥。”
江鏡苓打了招呼,立馬縮進了洗手間刷牙洗臉,她哥這變臉的速度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賊吓人。
就因爲他做好早餐看到的第一人不是他老婆是吧!果然!她已經不是他最愛的妹妹了!
不過江鏡苓也沒客氣,洗漱完後直接在餐桌上坐了下來,自顧自的抹着藍莓醬,加了一個愛心雞蛋放在面包上。
隻要她臉皮厚,她哥的眼神是可以無視的!
江鏡苓慢吞吞的咬着面包,眼神又時常瞟過去看看她嫂嫂醒了沒有。
“你賊眉鼠眼的幹什麽呢?不會好好吃飯了?”
“你管我!”
兩人正醞釀一場風暴的時候,宋阮清打着哈欠來了,她已經畫上了精緻的妝容,頭上戴着寶藍色的發箍,江鏡苓看出來了,她嫂嫂今天準備做港風美女。
“嫂嫂,你們準備什麽時候領證?我哥應該還沒跟你告白吧?”
宋阮清心虛地看了一眼江鏡遠,他垂着眼眸,看着手機。
“你嫂嫂告的白,不是一樣的嗎?”
江鏡苓睜大了眼睛。
天哪,她哥怎麽這樣?同情嫂嫂一秒。
“那怎麽行啊!你是男生!居然讓女孩子告白!你好沒用啊哥哥。”
果不其然,江鏡苓收到了江鏡遠的一記刀眼。
她哽了一下,老虎屁股上拔毛也阻擋不了她控訴她哥:“你真的好小氣!”
……
宋阮清匆匆吃了幾口,顯然不想加入這兩兄妹的戰鬥之中,她上次在品牌那預定的一件高定到了,她要去試試。
“給你個任務,陪你嫂嫂在南城玩玩。你們女孩子喜歡去的地方你都知道,事後我報銷。”江鏡遠慢條斯理地将最後一口三明治咽下,拿着手機要出門上班。
“咯,江鏡苓,這是車鑰匙,記得給你嫂嫂。”
江鏡遠從玄關抽屜裏随意拿了一個車鑰匙,丢給江鏡苓。
“好的!保證完成任務!那哥哥,我可以不可以要點小禮物?”
江鏡遠點頭,同意了。
物質上,他從來不虧待江鏡苓,江鏡苓要什麽,隻要不過分,他都會答應。
剛才還勢同水火的兩兄妹立馬和好,一點戰火硝煙都聞不到。
宋阮清在房間裏換了好幾身衣服,最後選定了一條米白色的羊絨長裙,外面套着一件寶藍色的大衣,她手裏拎着一雙鑲着鑽石的高跟鞋,煞是好看。
“你哥呢?”
餐桌前已經沒有江鏡遠的身影,她又反思自己換身衣服難道用了很久嗎?
“上班去了!”江鏡苓将杯子裏的牛奶喝掉,“嫂嫂,我哥說讓我陪你逛逛,你想去哪?”
宋阮清興緻缺缺,她揚了揚手機:“逛街去?”
江鏡苓眼睛亮了,大好機會!她最近看了一款超好看的包包,可是她哥一直不給錢。幹脆讓嫂嫂幫忙報銷好了嘿嘿。
“好耶!”
江鏡苓出門也很麻煩,藝術生的審美讓她不能随便套件衣服就出門,她試着她從蘇城帶過來的衣服,都太厚實了。
算了,她怕宋阮清難等,直接穿了一條短款的黑裙,外面是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遮住了小腿。
一路上江鏡苓都叽叽喳喳的,沒有親哥壓陣,她的話就沒斷過,“嫂嫂,我哥給你買的婚戒是什麽啊?不會就是這個素素的黃金戒指吧?”
“嫂嫂,真不是我哥跟你表白的啊?你怎麽就看上他了,你不覺得他很兇嗎?”
“我哥兇起來,也就我媽能管住他了,他兇你的話,你去找婆婆做主是不是不太好啊。”
“嫂嫂,雖然我哥兇了點,但是他肯定對你很好,他隻會兇我,我從來沒見他兇過你,我好羨慕你。”
宋阮清一路上隻覺得有隻叽叽喳喳的小鳥在她頭頂盤旋,這個小姑娘真的問題太多了,她不喜說話,偶爾答上兩句。
江鏡苓也看出來了,收斂了許多,坐在副駕駛安安靜靜的,還是不吵嫂子開車了。
剛才那輛車嗖的一下就要撞上了,她對她嫂嫂的車技持懷疑态度。
江鏡苓進了商場就撒了脫,本來宋阮清隻是爲了來試試那件高定的,可以在婚禮那天作爲敬酒服穿,隻是這小妹妹太愛逛街了,拉着她将全商場都掃蕩了一遍,她都替江鏡遠心疼,估計副卡都刷爆了。
江鏡苓這丫頭,對于她哥的話簡直就是聖旨,隻要是覺得好看的都拉着宋阮清試一遍,好看就買,根本不帶眨眼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爲了中飽私囊,爲了她看上的那個包包,雖然她不止隻買了個包,還有項鏈,衣服什麽的,但是是占的小頭,她哥肯定發現不了。
買到最後,她都沒力氣去試了,讓人直接打包放在車上。
女人的購物欲真的很可怕,空着車子來,滿載而歸。
兩人從停車場将東西搬上去就搬了兩趟。
兩人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姑嫂之間終于能推心置腹一番。
“小鏡苓,大學之前不能做不合年齡階段的事情哦。”
宋阮清沒點破江鏡苓,隻是含糊的提醒了一句。
“嫂嫂,你昨天沒跟我哥說我和男生出去的事情吧?”
說到這,江鏡苓就緊張了起來,雖然今天早上看她哥哥的樣子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是她哥慣會秋後算賬。
“沒有,男孩子成績怎麽樣?”
“哇,嫂嫂,我跟你說,他原來成績差的跟坨屎一樣,現在居然是年級前三哎!你知道我這次期末考試,多虧了他給我押題,我才能去重點高中的特長生提前招!”
宋阮清笑了一聲,突然想到女孩子的崇拜真的就是這麽簡單,她看着江鏡苓眼中的崇拜,突然想到她那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看着江鏡遠的?
“啊,是嗎?”
宋阮清看着她,眼神溫柔,年輕人青春活力,她突然感慨,她當時候怎麽腦子就不開竅呢?青春年少的感情多麽美好啊,這也是她不反對江鏡苓跟異性接觸的原因,不像他哥,得不到也要把她妹的傘撕碎。
“不過有一點真的特别讨厭,每次都抓我陪他吃飯,我不吃他還兇我,不讓我回教室!讨厭死了!”
宋阮清噗嗤地笑出聲來,她看着小鏡苓,拍了拍她的頭:“你可是藝術生哎!你不長高點,都不夠考大學的!”
“可是我明明是藝術生啊,體重也很重要。”
算了,小孩子還不懂什麽是本末倒置。
“那個男孩子現在應該比你高很多了吧?”
男孩子到了初三就開始瘋長,小鏡苓現在跟她差不多高,按照他哥的身高來比較的話,還能長。
“跟我哥差不多高吧。”
江鏡苓悶悶地說道,顯然很不服氣那個男孩子長這麽高。
“你好好吃飯,你也能長……一米七吧?”
那不也才一米七嗎?
“女孩子還想長多高啊!一米七正正好!不然以後誰把你舉高高?”
小女孩子最好騙了,尤其是滿心都是童話泡泡的江鏡苓。
她别扭了兩下,覺得宋阮清說得對。
宋阮清忍俊不禁,指着那一堆戰利品:“你還不收拾?等你哥拆穿你?”
江鏡遠回到家,家裏冷清,一大一小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江鏡苓那丫頭睡得就差流口水了,他将宋阮清抱緊了屋,細心的将房門關上。
估計這兩人還沒吃飯,他坐下來,沙發凹進去一個大坑,江鏡苓終于醒了,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看見了江鏡遠那個大魔頭。
好真實!
她噌地一下起身,揉了揉眼睛,乖巧的喊了聲:“哥哥。”
江鏡遠扯下領帶,酒氣熏天。
看來今天客戶很難對付,他喝了不少。
江鏡苓見她哥這麽難受,拿出她嫂嫂今天買的解酒藥,遞給他:“嫂嫂說你應酬多,給你買的,你自己看着吃吧。”
随後就要回卧室接着睡覺,江鏡遠不放過任何一個勞役自己妹妹的機會:“給我倒杯水。”
唔……她哥真的是萬惡的資本家!
江鏡苓醒神了,沒了睡意,乖巧地給他倒了杯熱水,坐在一旁看着他。
“今天你嫂嫂心情怎麽樣?”
江鏡遠喝了一大杯溫水,腦子才緩過來幾分。
那群客戶太難應付了,要不是陳杉替他擋了不少酒,他今天指定要被人擡着回來。
“挺好的啊,我今天還陪着嫂嫂去看了婚紗,雖然她一件也沒看上。”
“一件沒看上?”
江鏡遠聞言,将這件事記在了心底。
“嗯,她說不好看。”
“哦。我知道了。”
江鏡遠拍着江鏡苓的頭發,銳利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還是有幾分清明在。
“跟我說說那個男孩子吧。”江鏡遠怕江鏡苓反抗,又補了一句,“不兇你。”
他今天在酒局聽他的客戶說了好久他女兒,說到早戀的時候,他想到了江鏡苓,也想到了他自己。
客戶的女兒确實讓人頭痛,棒打鴛鴦好幾次,反而更加叛逆。
他覺得江鏡苓好像從來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跟他吵架,其中宋阮清的功勞也不可埋沒。
再想想他自己,有那麽一刻認爲自己好像真的在做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江鏡苓除了學習成績不好,但是很乖,聽他的話,那個男孩子感同身受一下,不就是過去的他自己嗎?
“哥,我發誓,我真的真的沒早戀。”
江鏡苓生怕她哥不信,拿出手機就要自證清白。
呵,按照江鏡苓那個小腦袋瓜子,能給人取名‘垃圾’,就說明确實不在一起。
“沒說你早戀,說說你倆的……友誼。”
江鏡遠措辭嚴謹,想了半天才想到這兩個字。
“嗯……友誼啊……那我想想……其實也沒什麽啊,我隻是覺得他好讨厭,每天吃飯都堵我,讓我吃不愛吃的胡蘿蔔和青菜,學校的飯不好吃,他卻總要逼我吃完。”
江鏡苓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又眉開眼笑。
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女孩子。
“不過還好啦!他會帶我去學校外面吃!晚自習後還給我帶我最愛吃的肉丸子哎!是個還不錯的人吧。”
是個還不錯的人。
江鏡遠頓了一下,忽然莞爾一笑。
宋阮清也說過他是個不錯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