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太安撫似的握住她顫抖的手,另一隻手空出來順着她的後背,極有耐心。
電梯剛到,她瞪了趙雲川一眼,冷聲:“還不進來?等着請你嗎?”
趙雲川委屈啊,不聲不吭地跟了進去。
他和江鏡遠見過,上次見面是在國外的醫院,他和小師妹一起。
很明顯,這件事情跟江鏡遠脫不了幹系。
趙雲川聳肩,隻是後退一步,抱過趙太太臂彎裏的兒子,然後怯怯縮縮地伸手勾住他老婆的小指,無聲的哄着。
“師兄嫂子,不要爲了我的事情吵架,不是他的問題。”
宋阮清話說的艱難,每說一個字都要緩好久,她磕磕絆絆的說完,又擡頭看向電梯門。
好在,她帶着墨鏡。
一行人出了小區,滴滴司機正在門外等着。
江鏡遠進了安全通道,一路奔下,還是晚了一步,他彎着腰,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着氣。
走了?
去哪了又?
他掙紮片刻,隻能給喬苑打了電話:“媽……宋阮清……辭職了?”
喬苑等會有一台手術,聽了這話,整個人暴跳如雷,她高聲道:“你怎麽阮清了又?又把她氣走了?哎呀!挂了,我問問去。”
喬苑雷厲風行,左右不過一分鍾,電話進來,足以聽出喬苑此刻平和的心情:“沒,就請了個長假,估計這段時間累了。兒子,你是不是又做了過分的事情了?”
江鏡遠沉默片刻,挂了電話。
難以啓齒。
畢竟,是他喪心病狂,說的話傷了人。
江鏡遠回家換了身衣服,拿上車鑰匙就要出門,出門就撞上了陳杉,他哎了一聲:“怎麽?要出門?”
江鏡遠沒理他,将門關上,按着電梯。
“怎麽了?挂着一副死人臉?”
陳杉撓撓後腦勺,這表情似曾相識……忽然他睜大眼睛:“你……”
“嗯。”
他還沒說什麽呢……就承認了?
陳杉看了一眼旁邊緊閉的大門,看來這飯吃不成了。
“不是吧,大哥,你這才墜入愛河多久,就爛掉了?”
陳杉愁啊,這哥們怎麽一點不懂談戀愛啊。
能把清姐氣走的人,也就他獨一份了。
“不會說話就閉嘴。”
江鏡遠睨了他一眼,烏鴉嘴!
“哎,不是……算了,我來就是想跟你說一聲,下周開學,你記得去接江鏡苓,那小丫頭不想在老宅待着,已經在我這住了好久了……我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天天給小孩子煮飯呢!我也有私人生活的呀!”
“這事,值得你跑一趟來說?”
江鏡遠擡腳走了出去,按了兩次車鑰匙,車燈亮起,停車場響起汽笛聲。
他叼了支煙,可見的陰郁冷漠。
“值得啊……在電話裏,你不得開了個頭立馬給我挂了?”
晦氣!
“嗯……你說得對。”江鏡遠鎖了門,陳杉試了幾次也沒坐進車裏,“你幹嘛,讓我坐進來啊!”
“想得美。”江鏡遠透過玻璃窗看了他一眼,又從一旁的置物箱裏拿出一個車鑰匙,降下車窗扔了出去:“給你開開,替我加滿油。”
老師這點工資,不夠陳杉霍霍的,江鏡苓那丫頭片子死皮賴臉住在那,指不定有什麽不合理的要求,聽說前段時間打賭輸了,賠了輛車,老爺子被他氣得半死,什麽卡都禁了。他也是嘴硬的很,把自己正在開的這台車賣了。
估計打的士過來的……
“勉勉強強吧。”
陳杉颠了颠車鑰匙,也不算白來,正當他出神之際,江鏡遠一腳油門,車身貼着陳杉的衣角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吓得他一激靈,随後又反應過來,大聲喊着:“哎!你這狗東西還沒告訴我你車放哪呢?”
“忘了!自己找!”
陳杉兩眼一翻,差點氣暈了過去。
江鏡遠這人,買車位也不知哪學來的臭毛病,喜歡東買一個西買一個,他記得住那麽多才有鬼了!
陳杉找到車位的時候,已經繞着停車場走了一個來回,差點沒郁悶死。
蘇城的好天氣在立秋這天忽然轉變,江鏡遠開在路上,瞬間傾盆大雨,大橋上一片霧氣。
前方出了事故,他正堵在上面。
煙頭是添了一個又一個。
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江鏡遠嗤笑一聲,百般聊賴地盯着手機,安靜至極。
電台裏放着梁靜茹的分手快樂,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點的歌,挺膈應的反正。
江鏡遠擡手按掉,淅淅瀝瀝額雨聲打在車頂,他想,現在江裏的魚應該挺肥的,他要是跳下去,說不定也能洪澤一方了?
到底沒勇氣死。
雨下了多久,車就别在這裏多久,等到傍晚,這才疏通開來。
這小區還挺高級,陌生車牌号也不讓進,他就這麽将車停在小區口,拿着傘跟着業主混了進去。
黑色質感的傘被他握在手裏,挺拔的身形站在雨裏,突然不敢上去了。
他找了個涼亭,收傘,雨水落了他一褲腳。
在這裏坐了大半夜,江鏡遠突然覺得自己有病。
指不定人家正睡在被窩裏,做着美夢呢。
哪還管得着他是死是活?說不定分了手,宋阮清開心都來不及,估計心裏樂得能吃下好幾碗飯,畢竟他不過是個沒名分的情人而已,床上的事情放到床下說,總歸是不合時宜且自找沒趣。
宋阮清那心冷面冷的家夥……
突然,江鏡遠冷笑一聲,踩滅煙火,傘都沒要,隻身走進了雨裏。
也不懂他這番模樣做給誰看。
*
*
“小師妹,今天你和你嫂子睡吧,明天單位事多,我得過去了現在,不然趕不上。”
趙雲川給她倒了杯水,重新換了被單,陪他們吃了飯,就要出門。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在。
“這麽晚了,師兄還要回單位?”
宋阮清跟趙太太聊了很久,現在心情緩和了許多,她将指腹暖着杯壁,神色莫辨,隻是呆呆的看着那杯水,口中說的話都是機械式的問答。
“嗯,得回去。”
“麻煩師兄了,你一回來就給你和嫂子添麻煩,真對不住。”
宋阮清喝了口水,燙的她舌頭發麻,可她感受不到痛意似的,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空了杯。
“他出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來,阮清,吃點水果。”
趙太太打趣道,“你還不走?”
宋阮清突然笑了,不知笑她自己還是笑這對夫妻,“師兄嫂子,你們感情真好,都這麽多年了,還這麽膩歪。”
“……”
怎麽話題又扯回來了呢?
“今天雨太大了,也不知這小區排水效果怎麽樣。”
“嫂子,你帶着小侄子先睡吧,我去陽台透透風,等會進屋。”
趙太太突然擔憂,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宋阮清笑了聲:“跟你聊了之後好多了,我不會做傻事的,我等會吃了藥再進來,你放心吧,就算再怎麽樣,也不會給你和師兄添麻煩的,畢竟夠麻煩的了。”
趙太太應了聲,将她剛出門買的藥放在桌上,叮囑:“記得吃。”
宋阮清以前不是沒有偷偷藏藥的習慣,所以以前治療耽誤了很久,後來是趙雲川不小心打翻了盆栽,才發現宋阮清根本沒吃藥,病情才不見好轉。
“會的,不會幹蠢事了。”
她去了陽台,雨聲混着昨天的指責一幕幕浮在眼前,控制不住地去想。
她忽然低頭,看着樓下的身影,瞬間心髒攥緊,居然覺得那會是江鏡遠。
轉而,暗了瞳孔,自我嘲笑:你在他那都是賤人了,何必再自我輕賤?
她想不通,是哪出了問題,讓他以爲自己和趙雲川有過一段?
想着想着,手機鈴響起。
“寶貝!你不在家啊!”
周婷婷火急火燎的聲音傳了過來,驚得宋阮清将手機拿遠了些。
她放慢語速,盡量讓自己聽起來語氣正常:“嗯,趙雲川師兄回來了,我在他家陪嫂子呢。”
周婷婷知道她的病,所以沒敢告訴她。
“這麽突然?行吧,你上次要的衣服我給你帶來了,你不在那我給對面收着先,”周婷婷又試着敲着對面的門,“唉,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麽都不在家啊!”
“這大半夜的,江鏡遠不會是去偷吃了吧!你可要注意點啊!别傻傻的!”
周婷婷突然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
随便吧。
“嗯,好。”
挂了電話,周婷婷将購物袋挂在江鏡遠門上,反正都是給江鏡遠看的,給誰不是給?
江鏡遠淋了雨,坐在車裏也不想動,冷氣開的足,足以讓他清醒很長一段時間了。
雨下了一夜,到了早上才停。
江鏡遠就在車裏窩了一宿,睜開眼就看到宋阮清出了小區,她打了輛車,不知去哪。
他連忙發動車子跟上。
的士進了商場,不多時,她大袋小袋的提了出來,看得出來怪吃力的。
忽然,購物袋破了,東西撒了一地,宋阮清急忙蹲下身子,撿着散落的物品。
江鏡遠下了車,掙紮再三,沒忍住上前替她收拾着,忽然,眼前出現一隻小手,迅速奪過他手上的藥品,可惜的是,沒得逞,男人握得很緊。
宋阮清轉頭就走。
他願意撿就撿吧。
反正她是一刻也不想看見他。
思緒紛亂,沒有顧及前方的綠燈變了紅,一輛卡車呼嘯而來,她頓時腦袋一空,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卷着。
“不要命了?!”
江鏡遠聲音顫抖,他隻覺一陣後怕,突然掉了眼淚,埋在她耳邊低聲哭着,眼淚掉到她肩頭,滑了下去,白色襯衫被他弄得濕了一片。
男人的眼淚也這麽不值錢嗎?
宋阮清腦子轉不開,混沌一片,反應極慢,身邊三三兩兩的路人紛紛朝他們投來異樣探究的眼光。
她一把推開江鏡遠,自己後退幾步,極力劃清界限。
江鏡遠帶着黑色口罩,看不清他的臉,隻有那雙眼睛通紅,泛着淚,一顆顆的掉了下來。
哦,原來他也會難受啊。
宋阮清兩手插兜,看着江鏡遠,也沒走。
江鏡遠擦了把淚,壓低鴨舌帽,又走到一旁,蹲着身子給她撿着東西。
“我送你?”
宋阮清還是愕然的看着他,盯了好久,她才說:“不了吧。”
“那你打輛車,我跟在你後面。”
江鏡遠沒強求,隻是說了自己的想法。
宋阮清抿着唇,想着這兩者有什麽區别,随後她點着頭,奪過他手上拿着的購物袋,心裏直打鼓:他沒發現吧?
上了車,江鏡遠覺得氣氛有些怪,打開電台,裏面的分手快樂讓氣氛更尴尬了。
這又是哪個傻逼,天天分手?還要自我感動點歌!
“挺應景的。”
不會說話就别說,說了也不讨喜!
“你說得對。”
宋阮清看着前方,從善如流地點頭。
一路将人送到小區外,看着她進去,江鏡遠這才上網搜了藥名。
他腦子挺好使的,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可這查閱的結果,他有些發懵,他下意識的覺得不應該,于是,他隻能撥通了周婷婷的電話。
還好上次加了微信。
“呀,弟弟居然給我打電話了?”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人搶了過去,一道醋意很濃的男聲傳了過來:“江鏡遠,你給我女人打電話幹什麽?你打擾到我們了!”
顧行宴……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非要在他面前舞刀弄槍。
“那真是不好意思,顧總,小心腎虛。”
江鏡遠今天心情也很差,他毫不客氣的反擊。
“喂,弟弟,找我有事啊?”
很快,電話又落到了周婷婷手上,顧行宴因爲這一插曲,直接被周婷婷踢到了床下。
讓他多嘴!
“有事,宋阮清……有抑郁症?”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周婷婷倒吸一口冷氣,“你怎麽知道的?!她不讓我跟你說,她連她家裏人都瞞着,哎呀,算了,我直接跟你說了吧!”
“她其實這些年在國外過得挺不好的,她導師對外國人有歧視,進實驗室那會,什麽髒活苦活都是她幹,她這人你知道啊,什麽都憋在心裏,心思重,熬着熬着也習慣了,但是她辛辛苦苦寫的論文,她導師直接搶走了,沒跟她說,直接發表了,她連個二作都沒有,她大發雷霆,結果被她那導師報複,卡着不讓她畢業,她好強,得了焦慮症……”
怎麽?不愛看刀子?很刀嗎?【作者霸道強制愛:留下來】
不給刀子怎麽能證明我女主也是愛男主的呢
我女主也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情,不能隻索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