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宋阮清起了個大早,因爲她今天上白班。
剛洗漱完,就有人敲門。
宋阮清含着牙刷,嘴裏全是牙膏泡沫,毛茸茸的發箍戴在頭上,顯得特别呆。
“你怎麽來了?”
宋阮清擡腕看了眼手表,還以爲自己看錯時間了。
她說着話,含糊不清。
隻不過,他穿着一身休閑睡衣,爲什麽手邊還有一個小型行李箱?
江鏡遠沒多說話,拉着行李箱就要往裏走。
他的黑眼圈似乎比昨天更重了,頹靡不堪,像被妖精吸了精氣的白面書生,了無生氣。
宋阮清見勢,擡腳就擋在門邊,細眉微挑,眼裏充滿警告。
來軟的不行來硬的?
她昨天氣可還沒消呢?
‘叮鈴——’
電梯門似乎要開了。
江鏡遠忽而笑道:“還不讓我進去?”
宋阮清瞪了他一眼,手忙腳亂地将人拉了進來。
随即傳來邬言函那小子的聲音:“還有十幾天,過完這十幾天就好了。”
邬言函和幾個在樓下碰見的學生剛出電梯,就瞧見小姨穿着十分卡通的睡衣站在門口,手上未停刷牙動作,一臉敵意地看着自己。
邬言函覺得莫名其妙,剛喊了一聲小姨,門就被大力的關上了。
門裏——
“你什麽情況,現在才六點……”
牙膏泡沫含久了,突然覺得辣口,她立馬跑到洗手間叮裏咣當的收拾好,又匆匆跑了出來:“你們班學生都這麽積極的嘛?”
江鏡遠實在是累得慌。
宋阮清出來的時候,就見江鏡遠已經躺在了沙發上,他側着身,整張俊臉都埋在沙發靠背前,沙發不夠長,他雙腿屈膝,胸前還抱着她偶爾熬夜時披着的毯子,睡得好不舒服。
江鏡遠眼睑微動,嗓音沙啞又疲憊:“嗯,正常上課的,早上六點半早自習,一直到晚上九點。”
這該誇他責任心強還是腦子缺根筋?
默了片刻,宋阮清穩下心中的燥意,“活該。”
“姐姐别罵了,我真的好困,讓我睡一會。”
江鏡遠往沙發裏又挪了挪,然後将毯子蓋住眼睛。
這白日天光,刺的眼睛痛。
“江老師,你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宋阮清覺得很有必要讓他看清目前的狀況。
難怪一天天的睡不着,這樣子弄,怎麽睡得好嘛。
江鏡遠這個龜毛的毛病,肯定受不了家裏被那群兔崽子當成公共場所,胡作非爲,估計他家現在就他那間卧室還算有個人樣了。
不得不說,宋阮清真的很懂。
确實是這樣的,整個屋子,除了他的卧室,就沒有能下腳的地方。
跟個狗窩一樣,滿屋子的書,零食和垃圾……
“時間不夠了,再有兩個小時我要上課了,好姐姐,讓我睡一會。”
江鏡遠撒起嬌來,跟她真的不遑多讓。
她歎了口氣,從冰箱裏拿出吐司和牛奶,一股腦地全拿進了廚房。
“早餐做好了,放廚房熱着呢,你起來了記得吃,我上班去啦。”
回應她的隻是那綿長的睡眠呼吸聲。
打開門,全是歡聲笑語……
宋阮清好奇,按下電梯後,又走到江鏡遠家門前,門沒關,裏面熱鬧非凡,典型的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
她敲了敲門,他們就跟見了鬼似的,條件放射性地立馬坐好,開始了讀書聲……
宋阮清覺得好笑,囑咐了句:“好好學習,你們江老師人不在,眼線可在呢。”
說完,指了指挂在窗簾邊上的監控器,留下一臉驚恐的人兒,下了電梯。
睡一覺醒來,江鏡遠覺得神清氣爽,終于沒有那群兔崽子擾人清夢的聲音,不知道多舒服,他神閑氣定,舒舒服服地将她做的早餐吃完,然後又将行李的衣服挂在了客房。
不是他不想挂在主卧,主要是怕宋阮清生氣,她較真了,就真的很難哄好了,脾氣倔得很,九頭牛都拉不回的那種。
慢慢磨吧,來日方長。
江鏡遠鋪好床,遠遠地瞥見她那豬窩一樣的床。
這臭毛病還是沒改,起來永遠不會鋪被子,也不會把窗簾拉開。
江鏡遠拉開門,将床上的衣物都挪到一旁的梳妝椅上,随即将她的床單拉平鋪直,被子卷好挪在一旁。
頭疼地看了一眼疊在椅子上的五顔六色,隻能一件件地給她疊好放進衣櫃裏。
動作自然,仿佛練了千百遍。
不過,他的好心情隻停留在出門的前一秒。
剛下課,那群小子就跟剛放出監獄一樣,大聲嚷嚷,仿佛進入了菜市場,哦不,比菜市場還吵。
他冷着臉,就這麽靠在門口,他倒要看看這群小子能狂到什麽時候。
不知誰喊了句班主任來了,氣氛霎時間凝固,不過眨眼功夫,他們像上了緊箍咒,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
“上課。”
……
另一邊——
宋阮清昨日答應薛硯去峰會,可那一個星期她都有排班,徐恬說什麽也不幫她代班了,含含糊糊說自己有事,也沒說去哪。
不得已,隻能跟主任走流程請假。
今天還算清閑,主要就是處理一些劉芳事件遺留下來的小問題,科室裏也沒給她安排什麽病人,怕影響她狀态,更多的是怕病人之間有所疑慮。
于是,她閑着沒事,就串門到了徐恬的地盤上,就像乖乖聽話的好寶寶,聽她問診。
剛一會,徐恬忍了,可這女人,似乎一點也看不懂人的臉色,像個沒事人一樣,拿着電腦,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有事?”
徐恬送走最後一個病人,就準備收拾東西去食堂吃飯了,可是宋阮清坐在這裏,她又不好提前溜……真是麻煩。
這一天天的,糟心事真多。
“沒事啊。”
宋阮清正沉溺于自己的論文收尾,冷不丁聽到徐恬跟她說話,擡眼的那瞬間,眼神無辜又清澈,好像徐恬在沒事找事。
徐恬深吸一口氣,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将手機橫在她面前:“看看幾點了?吃飯?”
宋阮清眨了眨幹澀的眼睛,點點頭。
她沒意見。
難得,兩人居然坐在一張餐座上吃飯,隻不過兩人周圍似乎自帶結界,冰凍氣息就差沒把餐廳給凍住。
徐恬偷偷瞄了宋阮清好幾眼,可是宋阮清全然不顧,完全沒瞧見她的小動作,心裏直感慨今天食堂的雞腿又好吃了幾分。
“你是真沒看見還是裝的啊?”
徐恬沉不住氣,惡狠狠扒了口飯,随即抹了下嘴角,翹着二郎腿,雙手環胸,靠在塑膠椅子背上,又開始發脾氣了。
宋阮清搖搖頭,表示真沒看見,她現在腦子裏隻有論文。
但她也不笨,總算看出來這公主找她是有點事情的,随即,她嘴角一咧,用手撐住下巴,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絲毫沒忘記還要吃飯。
“你最近咋樣?”
徐恬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話語僵硬又别扭,似乎想找一個友好的開端。
宋阮清咽下最後一口飯,拿起徐恬剛才買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徐小姐找我看來是有事請教?”
畢竟兩人一見面就掐,徐恬還舍得給她買咖啡,真是難得一見,天上莫非下紅雨了。
“你……談戀愛了?”
徐恬心裏沒底,試探性地問道。
又覺得不太好意思,她回避宋阮清的視線,心虛得不行。
宋阮清覺得古怪,她這事情,連周婷婷都沒來得及說……徐恬這丫頭,怎麽知道的?
宋阮清沒說話,心裏打定主意,模棱兩口:“你覺得呢?”
徐恬挪了挪身子,不知如何開口,隻是一點點咬着嘴唇,手指也不斷揪着衣服,看上去有些難耐。
“給個痛快行不行?”
徐恬憋足了一口氣,暢快道。
眼睛通紅,氣血上湧,惹人憐見。
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仿佛宋阮清欺負了她似的。
宋阮清心下一驚,急忙道:“你幹嘛!我談不談戀愛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突然,宋阮清似乎有一個呼之欲出的想法,斟酌片刻,小心謹慎地問道:“你不會……喜歡我吧。”
徐恬要被她氣死了。
這什麽人呀,自戀的要死!
徐恬冷哼一聲,撇頭就走,絲毫不見拖泥帶水……
宋阮清被她這一系列動作都給驚呆了,難不成說中了啊!
造孽啊!
她起身,見狀又朝着徐恬的背影喊道:“徐恬!你的餐盒!”
沒人理她。
這人不會故意的吧!就爲了讓她給她擦屁股,收餐盒?!
午休時間,宋阮清毫無睡意,一個人在住院部下面的花園裏坐了一會,買了一點小零食,看了看朋友圈,滿屏都是周婷婷的美照,不同的定位。
工作也太忙太趕了吧,周婷婷這個女人幹起事業來真的跟不要命似的。
不過……
宋阮清将她的照片放大,居然發現了一個男人的倒影,在她的墨鏡裏……
很好,原來是跟男人出去的……
鏡片裏反射出來的人影有點模糊和暗淡,她将手機光調亮才勉勉強強看清楚裏面的人。
是顧行宴。
真是記吃不記打。
宋阮清關掉照片,又翻了她的朋友圈……每一張都有……要麽是在墨鏡裏,要麽就是從眼睛裏……還有湯匙!反光啦!
宋阮清:【你跟顧行宴出去玩了?】
不過一秒,周婷婷的消息就彈了出來:【???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很好,連寶貝都不喊了哦。
宋阮清:【你的墨鏡,你的眼睛,你吃飯的湯匙……】
周婷婷:【我艹!顧行宴那隻狗!】
宋阮清:【所以是真的?】
周婷婷:【玩玩而已,不當真。】
宋阮清:【你最好是。】
周婷婷:【……那你和江鏡遠……】
宋阮清:【就那樣吧。】
你都不說實話,我有點小秘密不告訴你也很正常吧?
這麽一想,宋阮清的負罪感立馬沒了。
周婷婷:【你最好是。】
還挺會學……
宋阮清:【徐恬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
周婷婷:【她對你還挺關注……所以是不是?】
宋阮清:【你呢?是還不是?】
周婷婷:【算是吧,娛樂圈小透明抱緊金主大腿,不是很奇怪吧?先玩玩吧……走腎不談情。】
宋阮清:【嗯,我暫時是吧,但是不公開哦!】
周婷婷:【!!!你這麽一說,我要把我的朋友圈删了才行!】
……
所以徐恬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宋阮清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很快,她突然就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