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鏡遠冷不丁地點名江鏡苓,激得她瞬間發了一身冷汗,喉嚨像被無形的雙手扼住,哽咽着說不出話。
江鏡苓擡起頭,順着江鏡遠的視線望去,腳步一頓,說話聲磕絆,比蚊子聲還小:“不認識。”
江鏡遠沒說話,腳步未停,好像相信了江鏡苓的話。
隻有宋阮清知道,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随你,反正下學期開始,你就不在這裏了。”
江鏡遠這話說得突兀,像重錘落在江鏡苓身上。
她不可思議地睜着眼睛,雙手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再握緊,似是鼓足了勇氣,像委屈的小獸一樣急切不已:“哥!我不走!”
“你說了不算!”
“我說的怎麽不算!我是個獨立的人!我有權決定我的事情!”
江鏡遠冷笑一聲,鎖上車門,擡眸,透過後視鏡看向一臉怒意的江鏡苓,一字一頓像是給她判刑:“怎麽?想當一個發爛發臭,對社會毫無價值的垃圾嗎?”
話說的重了些,宋阮清立刻捂住江鏡苓的耳朵,可即便如此,每一句話都入了江鏡苓的耳中。
江鏡苓瞬間嚎啕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那哭咽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似的。
宋阮清護着江鏡苓,指責着江鏡遠:“話說重了,妹妹還小,好好引導就好了。”
江鏡遠似乎更生氣了。
他說江鏡苓的時候,他爸媽也是這樣,特别喜歡打圓場,每次說教都無疾而終,這才讓江鏡苓天不怕地不怕,以爲事事有人兜着。
“你閉嘴。”江鏡遠情急之下,吼了宋阮清,說完立馬心生悔意,可還是強忍着繼續說着:“江鏡苓,轉學之後,你跟我住,或者跟你宋姐姐住,總之,你不可以再住宿了。”
“我讨厭你!”
“湊巧,我也讨厭現在的江鏡苓。”
江鏡遠的話,說的急,又說的過分,江鏡苓聽着,哭的更兇了。
她哥哥怎麽這樣。
江鏡遠将兩人送了回去,江鏡苓哭累了,直接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他拉着宋阮清出了門,立刻換了副臉,身心都寫着歉意:“宋阮清,剛才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宋阮清還以爲他這麽鄭重其事,是想興師問罪。
她暗自舒了口氣,又覺得好笑:“怎麽?你妹妹就能這樣說嗎?你不知道女孩子都有自尊心的嘛?”
江鏡遠抱着她,低低歎了口氣,語氣無奈中又覺得恨鐵不成鋼:“她皮實,就該這樣。”
“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不能這樣說她,好好引導就行了。”
江鏡遠點着頭,算是答應了她的提議。
“你幫我看着點江鏡苓,我去趟她學校。”
看來江鏡遠說的轉學,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他是認真了。
不過也是,書香門第出了一個問題少女,不掰正以後可有的頭痛了。
“早點回來,弟弟。小妹妹我可真管不住。”
宋阮清讨饒。
她可沒這段位去兇江鏡苓。
江鏡苓醒後,就一直打着哭嗝,知道江鏡遠從外面帶回了她的檔案袋和轉學證明,她又小聲地開始哭着。
她真的沒想到她哥這麽迫不及待,鐵了心的要把她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她是真的犯愁了,京大附中的初中部都是神仙打架,她一介學渣,混入其中,學生時代可太難了。
江鏡苓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
“哥!你爲什麽就不能相信我真的有在好好學習!”
江鏡苓雖然知道事已成定局,但是還是忍不住辯解道。
她直到現在都對白天她哥對她說的那些話耿耿于懷。
她才不是社會的渣滓呢!雖然她讀書不行!但是她可以換個出路啊!行行出狀元!沒必要在學習的道路上把自己的路堵死吧!
“你指的是你上個星期逃學,還是前兩天沒參加期末考的事情?”江鏡遠坐在沙發上,專注力都放在手機上,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我那時有原因的!”
“原因?你指的是跟男同學出去鬼混嗎?”
什麽鬼混!說的這麽難聽!
江鏡苓要被她那固執的哥哥給氣死了!她感覺自己在跟她哥對牛彈琴,她哥就是那頭牛!
“行了,還是藝術班,老實待着吧。”
江鏡遠今天一整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他真的要被這個不省心的妹妹給氣死了。
一下午都在忙她轉學的事情,聯系這個聯系那個,好不容易托人找關系把她送進了特長班,這丫頭還不領情。
“宋姐姐。”
“叫她也沒用。”
江鏡遠鋒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刻在江鏡苓身上,銳利又嚴肅。
宋阮清配合地聳肩,表示她也沒有辦法,這才讓江鏡苓作罷。
江鏡苓很生氣,她氣的不是她哥自作主張,而是根本不聽她的話,就給她判了刑!她在她哥那裏的信譽就這麽低嗎?真是費解!
江鏡苓緩了幾天,她認命了,她哥就是說一不二的,她還是不去惹他了。
這些天跟宋阮清一起住,江鏡苓圓潤了不少,而且飲食也在慢慢變得規律,長高了不少。
宋阮清是懂營養學的,看着江鏡苓在她的投喂下,越發高挑,面容越發紅潤,心情都好了不少。
江鏡遠也忙,這些天一直在籌備補習班的事情,他自己的家已經被改造的面目全非,沒有落腳的地方。
自上次兄妹兩人大吵後,江鏡遠沒收了江鏡苓的手機,直到今天,等江鏡苓冷靜下來,才換給了她。
隻是因爲覺得她過于礙眼了點,所以他準備把她送到老宅去,在那邊有長輩盯着,管家看着,每天讓人給他彙報江鏡苓的情況就可以了,省事。
主要還是因爲江鏡苓一來,就霸占了宋阮清。
宋阮清本來上下班就不規律,好不容易得了空,都被江鏡苓給霸占了,想着就憋屈。
于是,江鏡遠選了一個風清日麗的天,将江鏡苓打包送回了老宅。
而恰恰是這天晚上,宋阮清在小區樓下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少年穿着一身黑衣,蹲在花壇邊,聽見腳步聲,下意識的擡頭,眼睛一亮,立馬站起身迎了上來。
宋阮清不認識他,隻當他認錯了人。
卻不想,他叫住她,聲線中帶着顫音:“姐姐,江鏡苓……”
宋阮清一愣,将手上的垃圾塞入垃圾桶,詫異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警惕道:“你怎麽知道她住這裏?”
她後退一步,緊張地聲音都高了幾度,有些刺耳。
眼前的少年似乎看懂了宋阮清的戒備,後退一步,接着道:“我是她同學,好幾天都沒聯系上她。”
宋阮清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細細打量着他。
男孩子看得出來家世很好,穿着一身名牌,停在旁邊的應該是他的摩托車,他黑色的外套裏是一身賽車服,身上沾着些許灰塵,估計剛比完賽。
跟小鏡苓相處的這些天,她沒提過學校的事情,倒是從江鏡遠的嘴裏,聽出來一點苗頭。
上次接江鏡苓回家,江鏡遠說跟着他們的估計也是這個小男孩。
宋阮清作爲顔控,覺得這男孩子長得确實不錯,很有青春文學小說裏男孩子那勁勁的氣質。
男生見宋阮清不說話,又磕磕絆絆,緊張至極:“我沒别的意思,我就是挺着急的。”
“她哥送她回爺爺奶奶那了……她……下個學期就轉學了。”
宋阮清說完,隻見他點了點頭,語氣生澀:“好的,謝謝姐姐。”
“不客氣。”
怎麽回事,她突然有種棒打鴛鴦的感覺。
直到男孩子騎着摩托車消失在視線裏,機動車發出的轟鳴隔着老遠還能聽見,氣勢洶洶,男孩似發洩似的不斷加着油門,轟鳴聲一聲比一聲高。
“那小子誰啊?你亂認弟弟呢?”
江鏡遠開車從停車場走了出來,遠遠地敲着她在跟一個男孩子說話。
沒看清男生的臉,隻看身高,跟宋阮清齊平。
他不漏痕迹地皺緊眉頭,強勢地撈過宋阮清的腰肢,語調掩飾的極好,稀松平常中夾雜點酸意,透過那緊扣她腰間軟肉處的滾燙溫度威脅着。
“嗯哼?要你管?弟弟,你現在可是無名無分哦。”
宋阮清被他弄得酸痛,擡手就拍向那正在作惡的手,力氣極大,毫不拖泥帶水。
“不說?”
江鏡遠低頭看去,虎口處被她拍紅一片,白熾的路燈落在手見,更顯得紮眼。
他緩慢地将手放置後背開始作亂,隔着薄薄的一層布料遊離在背脊上,順着尾脊而上,一節節地摩挲着,宋阮清的身體像過電般,随時要癱軟下去。
她瞪着眼睛,濕漉漉地睫毛上下扇動,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鏡遠。
不曾想到大庭廣衆下,他就敢毛手毛腳。
可惜,自以爲亮出了爪子的宋阮清在江鏡遠眼中,就像一隻紙老虎,一捅就破。
“大概是……小鏡苓的男朋友?”
江鏡遠聽到‘男朋友’這個詞,整張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尾略揚,一副你在說什麽屁話的表情。
看吧,說了又不信,還不如不說,白給自己添堵。
“我跟他說,他沒可能了。”
其實她沒說……
“嗯。”
江鏡遠點點頭,很滿意宋阮清的做法。
他可不想白菜還沒養熟就被人拱了去。
再者,作爲人民教師,可不能縱容自己的妹妹偷嘗禁果,小小年紀就應該讀書,把書讀爛。
宋阮清暗自撇嘴,作爲年輕人,她其實覺得江鏡遠就是小題大做,當了幾年老師硬生生把思想都給迂腐了。
他自己不還是早戀過來的,隻不過是她沒給這機會罷了。
況且人家男孩子看上去家庭很富裕啊,長得又帥,妥妥的青春男主臉,多美好的回憶啊!
“嗯什麽呀,快上樓,熱死了!”
從空調房出來,早就受不了外面這熱浪滾滾的濕度,再加上江鏡遠就跟個八爪魚一樣貼着她,她隻覺得心中燥熱,身上黏糊。
這些天爲了照顧江鏡苓,她跟徐恬換了差不多小半個月的班,這半個月她上白班,徐恬上晚班。
徐恬整個人暴躁不已,每天上晚班就要私聊她,跟她吵架。
所以從今天開始,她要開始上半個月的晚班,補足那些沒上晚班的日子。
剛交接完,就聽見徐恬說了句:“怎麽又來了,有完沒完。”
語氣充滿了厭惡和煩悶。
宋阮清剛挂上工作牌,便又聽見徐恬跟她說的話:“宋阮清,給你個忠告,晚上有來推銷的,你不要跟她聊。”
徐恬說完,見人朝着這邊而來,拿上包立馬閃人。
宋阮清整個人都貼滿了問号,她感覺徐恬在說一個很新的東西。
是她太久沒上夜班的原因嗎?
想着想着,隻見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踩着高跟走了過來,手上還拿着兩杯咖啡,價格不菲。
宋阮清下意識地不想承她的情,連忙推手拒絕。
不料力氣太大,咖啡撒了那女人一聲。
宋阮清覺得怪不好意思,急忙從抽屜裏拿出紙巾遞給她。
可是咖啡污漬太頑固,浸入織物中,如何也是擦不掉的。
“對不起,要不我給您錢,您去買一身吧?”
面前的女人絲毫不在意身上的污漬,笑意盈盈,并未怪她把衣服弄髒了,她大方得體,伸出右手懸在空中:“宋醫生,您好,我是康爾醫藥公司的醫藥代表,我叫劉芳,很高興認識你。”
“您好。”
宋阮清伸手回握,不料劉芳抓住她的手不放,動作流暢,像是演練了千百次一樣,就這麽一眨眼的時間,一隻價格不菲的翡翠手镯就落到了宋阮清的手腕上。
宋阮清的手關節被她握得變形,她大力地抽出右手,手背一片通紅,甚至還能看到五指印。
她不明所以,皺着眉頭厲聲道:“你幹什麽!”
說着,手上還不忘去取那隻翡翠手镯,可是圈口太小,剛才那女人用了十成的力氣,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她捏碎了。
她取了好久,都以失敗告終,她隻能暫時放棄,面色不善地望着劉芳,一雙杏眼盛着怒火。
“宋醫生,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小禮物?真是天大的笑話,她還沒見過陌生人第一次見面就送上萬的镯子的。
“你在這等我一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