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很久以前,大概是七十年前吧,爺爺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就遇到了阿福。
阿福那時也是像小休一樣,第一次獲得來到人類世界遊玩的機會,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他聽貓國的貓說,人類非常可愛,雖然有些功利,但心地還是十分善良。阿福起初對任何人都沒有戒心,總有好心人喂它饅頭,在那個年代,饅頭還是很奢侈的!
所以,他自然也沒有發現,一個把自己抱走的男人,是多麽危險。那個男人在喂完它食物後,突發奇想,用燒得通紅的鐵鉗燙它。
阿福那時還是一隻瘦弱的小橘貓,它與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纏鬥許久,抓傷了他才跑了出來。
它拖着一條被打傷的腿在雪地一瘸一拐的逃命。所幸那個人沒有找到他。他本以爲安然無恙了,可那傷口太深,感染了。
阿福發燒燒得暈暈乎乎的,腿上的傷口變得潰爛不堪。很多人以爲它患了什麽病,看到它便要趕走它。
直到它暈倒在街頭——
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正在他想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抱了起來。
阿福如驚弓之鳥,用鋒利的爪子刀向了抱着他的那個人,回過頭吭哧就是一口。
鮮血順着男孩白皙的手滑落了下來,男孩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可他絲毫沒有放開它的意思。
“别怕,我帶你去看病,我爸爸是很好的醫生。”
阿福緩緩松開了嘴,然後暈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阿福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幹淨整潔的房間裏,周圍飄來刺鼻的消毒水味。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便是男孩那雙細長而漂亮的眸子,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像一輪彎月那樣好看。
從那個時候起,阿福便發現自己無法回到貓國了。它也是像小休一樣,慌亂無措,懵懵懂懂,直到聽說了‘貓的報恩’。
阿福向來生性不羁愛自由,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做個家貓,傷好以後,它便跑出去玩耍。直到日落時分,它看到了那個男孩焦急尋找自己的身影。
阿福跳到男孩面前,男孩突然抱住了它,顫聲道:“我以爲你走了……”
阿福心想,隻是出去玩玩麽幹嘛那麽緊張。不過看在你這麽需要我的份上……那就姑且多陪陪你吧。可是你要對我好,還要給我刷毛!
就這樣,阿福從那時候開始便寸步不離的陪在男孩身邊。即便出去玩,也會很快回來。男孩爲了他方便出入,還專門給他在大門上做了個小門。對阿福細心照顧,無微不至,很多人都笑男孩,你倆到底誰是主人啊!
雖然做家貓也不錯,可是……它還是想回家。貓國的貓在報恩後便擁有了變成人的力量,雖然維持的時間并不久。
于是,阿福變成了和男孩一邊大的小少年。
男孩在自家院子裏看書的時候,便聽到有人喊他,“喂。”
他擡頭看去,圍牆邊的樹幹上,坐着一個身姿修長眉目俊朗的男孩子。他嘴裏叼着一根樹葉正看着自己。
“你……是誰。”
阿福想了想,“我是天上派來的神明。”
男孩抿着薄薄的唇,輕輕笑了下,“嗯。”
“……”阿福忽然不知該怎麽往下說了。
旋即,他道:“咳咳,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男孩溫吞的點了點頭,笑道:“是嘛。”
“……是啊!!!”
——爲什麽聽上去自己像個大騙子啊!
男孩煞有介事的配合着他,“什麽願望都可以麽?”
“那當然!”
“前幾天,鄰居家的貓去世了。”
“哦,然後呢。”
男孩清秀的眉目間有些憂愁,“可它隻有二十歲。”
阿福想了想,“人類世界的貓二十歲已經很老了,相當于人的一百多歲了,壽終正寝豈不是很好嗎?”
“是啊,但是……人卻可以活七八十歲。這豈不是,很不公平……如果我的阿福,能陪我一輩子,就好了。”
微風流轉,樹葉沙沙作響。大團雲朵在天空緩慢遊移,男孩揚起的微笑,如水般溫柔。
“你的願望,我知道了……”
于是,二十年之後,男孩已經成長爲一個俊眉修眼青衫磊落的男人,年少時陪伴他的那隻橘貓,也永遠的離開了他。他抱着橘貓的‘屍體’泣不成聲,将它埋在祖宅的枇杷樹旁。
可到了第二天,他還沒從悲傷的走出來的時候,他下班回來的時候,看到家門口蹲着一隻,和阿福長得一模一樣的橘貓……
阿福用粗犷的嗓音‘喵嗷’元氣十足的對他喊了一聲,它看着他驚怔住的模樣不禁想笑——怎麽,這就不認識我了!?
就這樣,阿福用這種方法,實現了他的願望,陪伴了他整整一生。
小休聽完阿福的故事,眼淚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
阿福輕笑道:“七十年,還真是漫長的時間啊……”
阿福竄進花叢裏,叼出了爺爺種的一朵花,雖然那根花枝已經幹枯,但它還是想帶走它,帶回貓國。
它最後不舍的望了一眼躺椅,在燦爛的陽光下離開了。
送走了阿福,小休又回到了屋子裏,她想要安慰池炎,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在池炎旁邊坐下來。
過了很久,池炎才站起身,開始收拾爺爺留下的東西。
小休想要幫忙,但是又怕自己毛手毛腳地毀壞什麽,所以全程乖乖地跟在池炎身後。
“池炎,這些要帶回去麽?”小休指着旁邊的書架問道。
池炎盯着書架良久,最終點了點頭。屋子裏的東西,他想盡可能地保持原樣,可是,這些書他想帶回自己住的地方。爺爺搬回來老家的時候并沒有帶很多的書,隻帶了他生前喜歡的那十本。
池炎伸手撫摸着古老書架上的書,眼前浮現出爺爺生前站在書架前的樣子來。
小休看到池炎點頭,就乖巧地去搬了個紙箱子過來,想要幫池炎把書裝起來。
“诶,這是什麽呀?”小休搬箱子過來的時候,看到池炎正在看着一個盒子發呆。
——那個盒子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這是爺爺留……”池炎在說話的間隙打開了盒子,“給我的?”
盒子裏放着一枝精美的簪子,簪子旁邊是一張信箋,信封上是三個蒼勁有力的鋼筆字——贈池炎。
那是爺爺的字迹,池炎認得。
“這個簪子!”小休盯着盒子裏的簪子發出接連的感歎,“也太漂亮了,诶?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小休還在思索在那裏見過的時候,池炎的目光已經移向牆上挂着的油畫了。
盒子裏的簪子,和油畫上女人戴着的那支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