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沏着工夫茶，茶葉翻滾，茶香四溢，他将汝窯茶杯遞給小休，笑道：“不用太過拘謹，把這裏當成自個兒家便好。”
小休看了眼陰沉着臉的池炎，“那、那我能去院子裏和貓玩會嗎？”
爺爺笑道：“當然可以。”
小休問向池炎，“那、那我去了？”
“嗯。”
小休放下茶杯，飛快的撲到了貓咪們，很快便跟他們打成一片。
爺爺咄了口茶，望向小休舉着小貓轉圈圈，快樂的背影，道：“她還真聽你的話啊。”
“爺爺……您誤會了，她是我的店員。因……因爲她父母親人都在國外，我看她一個人在這兒舉目無親，就帶她回來了……”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好好聽人說話啊爺爺！！
“我瞧着這姑娘真是不錯，看那些小貓多喜歡她。”
池炎撫額，原來是因爲貓嗎……
爺爺撫摸着懷裏的大橘，道：“你别小看它們，人心七面，善惡難辨，它們最能分辨了。”
“嗯。是啊。
“總之啊，我還是盼着你早日成家，能有個人知你冷暖，體貼着你。我也放心了。”
池炎吹了吹碗裏的茶，低低點了下頭，“好。”
而後，他擡起頭，發現爺爺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便問道：“怎麽了？”
爺爺笑得眼睛眯了起來，祖孫倆在一起日子久了，神情舉止都會有莫名的相似，爺爺說話時也是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看上去很溫柔，少了池炎那獨有的陰郁和淡漠。
“沒什麽，就是覺得阿炎變了。”
“有麽？”
“是啊。變得好看了，一看就是走桃花運的征兆啊。”
……爺爺……
池炎走到屋外，對着一邊蕩秋千一邊給貓揉肚子的小休道：“外面冷，進來吧。”
“來啦。”
小休歡快的跑了進去，爺爺去午休了，客廳裏隻剩下池炎和小休，池炎坐在沙發上摘菜，小休好奇的看東看西。
“哇，這個就是池炎的爸爸吧？我在你相冊上見過，他年輕時好帥。”
池炎‘嗯’了一聲。
“爺爺年輕時的樣子也好有氣質，話說你們三個人長得還真像呢，我跟我爸媽長得就不是很像，但我姐姐和他們很像。”
小休看着看着，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副挂在牆上的油畫上。這畫的年頭似乎很久了，畫框已經褪了色，畫上的少女眉眼細長，穿着民國時期的旗袍，氣質優雅而清冷，疏淡如菊，那雙眼睛像是隐着幽魅的光影，任何人隻看她一眼就會被那雙眼睛吸了進去。
她烏黑如緞子般的長發簡單的挽了個發髻，發髻上别着個很普通的檀木發簪。
小休雙手顫抖着撫摸在女子的臉頰上，一瞬間似乎忘記了呼吸。
“池炎……她是誰呀？她真的好美啊……”
池炎也走了過來，端詳着這副古樸的油畫，道：“聽說是我爺爺的爺爺畫的，但這不是我的祖奶奶，可能隻是祖爺爺遇到了這樣一位佳人，一時興起，将她的天然風姿記錄下來而已吧。”
小休掰着手指頭算了半天，“爺爺的爺爺……是，誰啊……”
池炎無奈笑了笑，“這恐怕要算得上我們池家的傳家寶了吧。”
小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目光仍舊無法從油畫上離開。
“你要是閑着，就來幫我摘摘菜，我晚上要做年夜飯。”
一聽到‘年夜飯’小休便将油畫的事情抛之腦後，蹦蹦跳跳的走過去，“我也來幫忙！我也要給爺爺做好吃的！”
池炎和小休在廚房裏忙活了一下午，爺爺坐在躺椅上向廚房看去，看着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背影，摸了摸懷裏的阿福，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阿福說，“再過不久，家裏就要有喜事兒咯。”
阿福望着小休的眼神，卻十分複雜。
倘若貓的報恩結束之後……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天因爲有了小休，氣氛變得熱鬧起來，三個人圍在飯桌前，電視裏播放着春節晚會。
爺爺也似乎很喜歡小休，不停的往她碗裏夾菜，“看你瘦的，要多吃些。”
小休咬着筷子愁眉苦臉，道：“可池炎都說要我減肥啊……他都不給我小魚幹了。”
“别聽他的，聽爺爺的，女孩胖些才有福相。”說着，爺爺又看了一眼池炎，“我說你啊，平時隻給人家吃小魚幹是怎麽回事？”
池炎趕緊打岔，“哦，是新出的一種零食……”
“現在都怎麽了，人竟喜歡吃貓的東西。”
“……”
池炎瞪了眼小休，不停的往她碗裏夾菜，那大概意思是，多吃些，少說話！
小休吃着吃着，便被窗外五彩缤紛的煙花吸引住了，“哇，好漂亮啊！！”
“一會吃完，我們去放煙花。”
“好！”小休有模有樣的也給爺爺夾菜，“爺爺，這個是我做的！好吃嗎！”
爺爺笑得合不攏嘴，“好吃，小休做的當然好。”
這一刻，池炎終于體會到了‘家’的感覺。
吃過飯後，小休着急忙慌的要跑出去放煙花，池炎看她隻穿着毛衣，便拿起她的羽絨服要給她送去，搖椅上的爺爺擡眼瞧他，“阿炎現在很會照顧人嘛。”
“……”
池炎的臉悠的紅了，卻也伴随着陣陣無奈與辛酸，鏟屎官确實不好做啊！
池炎先給小休點燃了呲花，小休拿着呲花轉啊轉，“池炎！好看嗎！”
“嗯，好看。”池炎一定不知道自己看着她那明媚的笑容時，雙眸變得溫軟了下來。
“小休，謝謝你。”
小休天真的笑着，“謝我幹嘛，明明我什麽都沒幫到啊，連你的願望都沒幫你完成，還總給你惹麻煩。”
池炎輕笑着搖了搖頭，“後退些，我要放煙花了。”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随馬去，明月逐人來。
漫天的煙花如繁華般綻放，映亮了漆黑的天際，花火的尾部如流星般垂落，仿佛将人世間裝點成玉匣。
爺爺懷裏抱着阿福，走了過來，望向迤逦的天幕。
小休給池炎看手機裏的朋友圈，是值班時的秦明明和被姐姐們逼婚的徐子豪的照片。
璀璨的夜空下，池炎輕輕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