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一場潑天的富貴。
誰不知道李世民有多喜歡打仗!
“大人——”管事破音了。他們跟着一起喝湯的時候到了。
貧民布在揚州出現足有五個月,甚至剪彩現場盧青雲還親自去了,家裏也有一匹棉布壓在箱底,但它始終沒入其眼中。
就算此前盧青雲推了它一把,也隻是順應揚州府的經濟時勢罷了。從不會關注,老百姓是否有一件舒适的衣服穿。
如果僅是對老百姓有利的棉布被獻給李世民,至多能得到一般誇獎,龍顔大悅也隻是表象。但若是他掏出了抗風的軍衣,就算當着滿朝文武把李世民數落一通,也無大礙呀。
“妙啊,升遷有望!”盧青雲心情極佳。
……
第二天晨會,戶科的管事正要獻上鄭一松寫的詩,就被盧青雲揮手制止了。
“各位,事情發生了變化,五谷豐登不用準備了,有人獻上了一件更好的禮物。時間匆匆,還要請各位今明兩天辛苦一番!”
既然是送給朝廷的禮物,必須要各環節完備。不管是棉花的産地、産量,還是棉布的制作損耗,方方面面都需要詳細記錄才行,不然萬一聖人問起來,不能對答如流,就糟了。
棉布作坊停工兩天,生産棉布的每一個細節都被記錄了下來。有一家腳踏織布機更是被征用,劉家莊新開墾的土地裏,長勢不一的棉花,連根帶土被拔上了車。
若不是采小蘭是一介女流,盧青雲還真想把她一起帶着去京城。
……
與盧青雲所料一緻,他果然得了考核的頭名。
不過,有一點,盧青雲怎麽也沒想到,當李世民見了棉布後,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決定,當朝誇獎了采小蘭,并表示想見一見這個奇女子。
他要看,自然沒人能擋得住他。
神武軍小隊回合了禮部三人,立即出發。皇帝要會見一個民間女子,有一套十分嚴格的标準。
盔甲齊身,高頭大馬。神武軍是李世民的親衛,神氣極了。當這樣一群人齊整整将天福聚财居包圍住的時候,屋裏徐小琴手腳直哆嗦,她不過是趁着采小蘭不着家的時間,半天沒讀背醫書罷了。怎麽就來了那麽一群人。
“你找誰……”徐小琴走到院裏,顫顫巍巍,喉嚨抖動,要不它太小,膽子怕是立即要“飛”出來了。
至于雇來廚子與夥計更不堪,躲在廚房,連露頭都不敢。
郎将下了馬,于院中叱咤一通,許久才出來一個小孩子,不由拉下了臉,“小孩,你家裏大人呢?”
“都去……去忙了……”
“去哪裏忙了?”武人說話聲音如雷,完全是沙場點兵那一套。
“呵,吓唬一個小孩子,你也能做個男人?”冷峻的聲音響起。
采小蘭回來了。
她剛才跟程木實的妻一起去牙行看了可以做作坊的屋子,府衙的差役快速來報,說長安城來了大人物,已經去天福聚财居了,要她立即回家。剛進門,就看到這一幕。
“小蘭嫂嫂!”看到了救星,徐小琴猛地躲到了采小蘭背後。
“你是何人?”郎将以手扶刀呵問道。
“采小蘭。”語氣铿锵,絲毫不弱于人。
“好膽!”郎将正要有下一步動作,卻被後面的人拉住。
“我的将軍,苦差就交給我們吧,還請您和兄弟們一塊去驿站歇息。剛才咱們的人已經去聯絡府衙的人了,現在他肯定準備好了酒席,就等着您去了。”其身後一人身着朱紅色的官袍,苦口婆心勸住了他。
“哼!”郎将甩袖轉身,後面的士兵次第跟離,絕塵而去。
一個月的路程,他們晝夜趕路,隻花了十天。身心俱疲,到了地方,連一口水都沒喝到,當然心氣不順。
唯留下門口兩個沒動,守着馬匹。
“兩位大人從哪裏來?所爲何事?”采小蘭把兩人請進屋,又隔空招呼廚房的人準備茶水。
“我們從長安來,盧刺史進獻了棉衣,聖人宣你觐見。”采小蘭沒有品級,得不到聖旨、口谕的待遇。
饒是采小蘭見多識廣,也被這個消息驚呆了,“啊?皇帝要見我?”
“不得失禮!”兩位紅袍官員都是禮部的人,恪守禮節,立即訓斥采小蘭的失态。
她自知禮虧,連忙颔首緻歉。餘光瞥見庖人與夥計送茶水過來了,打岔道:“兩位大人遠道而來,先嘗嘗揚州的茶水。消息來得突然,讓小女子緩緩。”
“俗話說:不知者無罪。下次注意便罷。”
兩人是文官出身,體力不及武夫,此刻早已口幹舌燥,接過茶水細細品了起來。
“這是何種吃茶方法?”
庖人不敢作答。
采小蘭替他回答道:“鄉下小地方,沒有煎茶的條件,所以将茶葉簡單炒制後,用熱湯沖泡而成。”
“不錯不錯,雖味道寡淡,但是細品下,别有一股幽香。”
庖人終于鼓起了勇氣,獻上了手中捧着的食盤,“此處是佐茶妙品,還請大人品嘗。”
各地官話都有不同,這句話,庖人說着太奇怪了。
佐茶的妙品即是幾樣普通的豆幹、幹果,但對長安人來說,絕對新奇。兩位大人一吃一個不說話。
采小蘭候在一旁,腦子裏激烈地分析着長安一行的利弊。
不消多久,桌上東西被掃蕩光。頻頻下筷的兩人忽視尬笑,爲首的人說道:“軍武從長安奔來,需要五天時間休整。你利用這五天時間準備個人物品,切勿攜帶過多的物品。如果你有與棉衣有關的東西需要準備,和我們說一聲,到長安爲你備齊。”
兩個士兵爲他們安撫馬,兩人順勢登上,等離開很遠,才哈哈一笑,“唉,這揚州城不愧是貿易大都,美食别有一番風味。咱們在這待着的五天,要好好吃上一吃。”
“誰說不是呢,就剛才那幾樣小菜,啧——啧——”
一行人漸行漸遠,空氣裏隻餘下幾點飛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