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寫道:車辚辚,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
采小蘭既是代罪之身,又是女流之輩,不便跟在行伍之中,此時此刻,正按照差役的吩咐,身穿罪服,等在南城門門口。
“不愧是老杜呀,場景刻畫得也太真實了!”采小蘭心生感歎,兵士們從戎整裝的場面太讓人震撼了。
士兵縱橫成列,步履齊整。高頭大馬上的校尉軍官志氣高昂,好似取得勝利,如探囊取物。
軍士兩側的道路上,都是相送的家屬,囑托、期盼、歎息種種聲音,響徹雲霄。
好幾千人的隊伍,光運輸糧草的大車就有幾十輛,排成了一條長隊,遠遠望去,宛如一條長龍。
“采小蘭,你就跟着隊伍的尾巴,不能離得太遠,也别離得太近。等到了潮州,再自己去漳州。到了漳州後,一定要及時去縣衙報到,然後上交公文。宮師爺說,已經在公文裏關照了那邊的對接人,勞役不會太重。你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差役眼看辎重隊都接近末尾了,就催促采小蘭上路。
采小蘭點頭,檢查了一下包裹,該帶的東西都在,該帶的人也都在。一輛馬車裝得滿滿的,馬車頂上是不怕雨淋的炊具與帳篷之類,而衆人腳底放着金貴的物品。
三個月,光是口糧就得準備不少。炒面、烙了又曬幹的餅子、肉幹等等,隻要能長時間儲存的,采小蘭都準備了不少。
這也導緻了馬車的重量直線上升,一匹馬完全拉不動。采小蘭搞了個雙馬拉車,才解決動力問題。
更重要的是,系統光幕的包裹欄裏,都被她裝滿了。手搖紡車、永不沉沒的渡船、濾水系統、落寶銅錢、司南針、一把長刀、一根鑄鐵長棍、一桶酒精。
還有防身匕首綁在腿上,金鋤頭放在車廂。
幾乎武裝到了牙齒。
長刀與長棍都是兵器,屬于違禁品,自然不能擺在明處。而酒精費了她大功夫,舍不得放在空氣中,任憑它四溢揮發。她已經把系統利用到了極緻。
“多謝兩位官爺相送,小女子這裏一點小錢,請兩位在酒樓歇歇腳!”采小蘭很懂事地遞上了兩小串銅錢。
倒不是經過封建社會的毒打,她怕了。而是覺得兩人素不相識,不僅送了自己,還關照許多話。他們本可以什麽都不說的。既然說了,就代表内心也有善良。
“多謝了!”兩人拿了錢,得意的笑着,其中一個臉上泛出紅光,“采小蘭,萬一跟不上隊伍,可以自己去漳州,但一定要記住在三個月内報到。還有我聽人說,這支部隊的副手是刺史家的公子,萬一碰到情況……”
說話的差役并不知道采小蘭與刺史府的關系,但以他的視角來看,同爲揚州府出去的人,又是個漂亮的女人,求上門的話,範公子怎麽說也會稍作幫襯。
真實的情況正是如此,作爲副手的李範才出城就跟軍隊的将領強調了辎重的重要性,僅有軍需官負責押解,恐怕趕不上前軍的行進速度。
俗話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官場中的李,多少與皇帝沾親帶故。而李存志當然不好駁了遠房表弟的面子。當即允許了他這個看似非常合理,其實狗屁不通的建議。
如果說要中軍分兵保護辎重,那麽設置軍需官一職又有什麽用處呢?
得了将令的李範立即帶着親兵離開了隊伍。他一點也不在意李存志對他的評價。這支軍隊此行的目的是換防,到了地方,就會被打散,補充到各處缺人的兵營裏。到時候建制都沒了,他還在意這短暫的将有什麽用?
李範帶着站在路旁,等辎重隊到了,才按照秩序散開,分兵護在辎重車的兩側,而李範以殿後爲由落到了最後。
嚴格來講,沒到最後。畢竟軍隊的最後,是采小蘭這個身穿罪服的女人。
“怎麽落下那麽遠?”李範眉頭緊皺,四下望了一眼,附近除了推大車的苦役,都是自己兄弟,便大膽脫離了隊伍,一人策馬慢慢接近綴在後面的馬車。
此時此刻,徐銀蓮趕着車,而馬車裏采小蘭正在教其他兩人最基礎的數學知識。
兩根竹闆撐起了一塊黑布,布上擺着幾個木頭刻成的數字,這都是程木實的作品。
“這幾個數,都要記住。分别是一二三四五……”采小蘭講得非常投入。
江梨花與徐小琴聽得也都認真。前者雖比後者癡長八九歲,但全長在了其他地方,于學習一道,毫無建樹,學習阿拉伯數字的難度,不比後者低到哪裏。
“小蘭先生,阿拉伯數字太難了。有沒有簡單的東西交給我呀!”江梨花卻有幾分媚态,簡單兩句話,她說起來,就别有一番風味。讓人情不自禁想答應她。
可采小蘭是什麽人?她在鬥音上什麽人沒見過?
“哼!”一聲冷哼,采小蘭拿起手裏的木棍,就敲了一下她的頭,“連一個小孩子都比不過,白活了那麽大年紀。難學也得學。”
前面駕車的徐銀蓮聽着後面三人的談話,心底十分慶幸,自己當初咬牙學會了,雖然學習的速度沒比得過薛香芹,但最終學會了。也得益于此,八寶齋的賬目流水,才沒被奸惡之人知道。
“萬一學習的進度再趕不上丫頭,豈不是丢死人了?”徐銀蓮越想越得意,連手上的缰繩都輕快了不少。
“不對——”徐銀蓮注意力回到了路上,卻看見前方出現了三個馬屁股。
“籲——”
一聲長叫,馬車來了個急刹車,而馬車裏的人,瞬間滾成了悶葫蘆,摔得七葷八素。
“小雞崽子是哪個?好狗不擋道——”氣急敗壞,一句經典的國罵立即出口。離了揚州城,徐銀蓮的心也飄了。
前面當然是李範,本來他想吓一吓車中人。沒想到馬匹太靠近了,反倒驚了馬,差點成了馬蹄下的亡魂。
“是我,李範!”
差一點,他魂就飛了。
又是一更那。愧對給我投票的兩位書友呀。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