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子,怎麽還在忙?沒聽說消息嗎?”田埂直通大路,路上一人朝地裏忙碌的一家人吼了一聲。
“阿?什麽消息?”三嫂子擡頭望向大路,可惜逆着陽光,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後面綴着一個大包裹。
人影從大路上拐下小田埂,“他三嫂,小蘭先生被抓到牢裏了,他們說可以使錢把人撈出來。沒錢,還能用東西。我念着人家曾經給過一碗粥喝,當家的叫我拿半鬥糙米送過去。”
“哦,原來是你。”三嫂子終于看清了人,又被來人說的話驚住了,“小蘭先生怎麽了?”
女人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錯,這得去。我記得家裏還有一百多錢,本來是留着趕集的時候,拿些小雞仔養的。現在就拿去救小蘭先生。”三嫂子回頭跟地裏的當家的喊了兩聲,交流了意見。
“順便把小羊羔也抱着,要不是有小蘭先生,咱們一家五口,都凍死了。”
去年冬天的時候,三嫂子一家舍不得花錢買柴火。等真到了冷的時候,他們捧着錢,也沒處買。還是采小蘭的豆腐車隊,訪到了他們家裏的情況,特地從天福聚财居勻了半車柴火。
不然他們一家,過不了冬天。
三嫂子懷裏揣着一百多錢,背着羊羔,和女人作伴,一起往府城的方向走。
一路上去城裏的人不少,都是心善的,邀請兩人坐上了牛車,不到一個時辰,就一齊到了府衙門口。
一大幫老百姓待在府衙門口,手裏有拿着雞的,有抱着大鵝的,還有背着一匹布的……
“怎麽回事?不是聽人說可以用值錢的東西來抵錢的嗎?怎麽都聚在門口?”三嫂子奇怪。
前面一個早來的漢子回過頭,爲他解釋:“不清楚,聽前面來的人說,剛開始收的,後來不知道爲什麽,收東西的人就不見了。”
堆在門口的百姓都在等着那人重新出現,好把他們手裏的東西收過去。
人哪裏去了?
周月生口中的小鄭接了任務,在門口收百姓送來的東西。
原本周管事還樂見其成,想着收點東西,給刑科的同仁們分一點農産品,就叫小鄭把人帶到角落,收了東西,再讓人走。
可随着人來的越來越多,周管事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他好像辦了一件大事,還是件大錯事。
門口的小鄭也發現了問題,尿遁跑得沒影了。
衆人議論紛紛的聲音終于引起了府衙裏高層的注意力。李雲光差人過來問發生了什麽。刑科沒人敢搭話,而其他五科的人樂得看個熱鬧。
來的人被門口的百姓們圍住了,“大人,收東西的人什麽時候才能來?你看我們這麽多人,肯定夠數了吧!”
差人摸了摸頭腦,“什麽跟什麽呀,你們到府衙門口來做什麽?還帶着這麽些牲畜,府衙又不是集市,賣東西不應該來這兒呀!”
大家七嘴八舌回答差人的問題。雜亂無章的聲音,瞬間叫他頭大無比。
“别說了,你們找一個口齒伶俐的,跟我去刺史大人那邊說!”差人随便從人群裏拉了一個,就逃了。
很快,頭疼的毛病就從差人傳到了李雲光腦袋上了。
“鬧劇呀,這叫人怎麽處理?”
别的人都可以縮頭,唯獨他作爲揚州府最大的官,做不了縮頭烏龜。
“去把盧判司請來,再去将刑科三個管事都叫來。”李刺史摸了摸頭頂,發際線的高度又上拉了。
三個管事的腿腳,比盧判司快很多。沒多久就站到了堂前。
“王管事,這采小蘭的案子,我不是囑托給你了嗎?怎麽門前蹲了那麽多百姓呀!”李雲光問道。
“禀告大人,我問了犯婦,她讓我去盛世糧行取罰金。結果對方沒給。我就斷了徙刑。判罪書已經請盧判司簽過字了。”王管事照實回答。
“案件集上報了嗎?”李雲光又問了一句。
“昨天已經遞上去了!”
李雲光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我就不應該把事情交給你!”
這一下之狠,站在一旁的宮師爺都看見李刺史大腿上的肉浪翻滾了。
而周月生見到這一幅景象,哪裏還不知道自己闖禍了。
盧判司也到了,聽了李雲光簡單陳述了事情情況,腦汁絞盡,也沒想出好對策來。
“是誰告訴老百姓,能用東西抵扣罰金的?”盧判司眉頭緊皺。
而雙腿篩糠的周月生聽到此話,連忙承認,眼淚鼻涕落了一地,“大人,小的也是被他們纏得沒辦法了!”
“是饞吧!”盧興業踢了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周月生被踢倒,不敢哀嚎,順勢就躺着了。一時之間,諾大的堂裏鴉雀無聲。
“要不派人壓一壓?”宮師爺提了個建議。
李雲光隻一個眼神殺,便讓他知道自己又出錯主意了。
要想壓下去,很簡單。一波差役就能解決所有的事情。但後續呢?萬一老百姓鬧起來,再驚動了武尉,事情傳到京城,影響更壞。再不濟,事情傳到其他地方,府衙裏所有人的臉也丢盡了。
“還是去把小蘭請出來吧!”李雲光無力。
有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李雲光走投無路,想聽一聽當事人的意見。
沒過多久,采小蘭就站到了堂前。她看眼前這些人的愁容,就知道事情恐怕又出現變故了。
“是我的罰金沒繳上來?”采小蘭虛着聲音問得這一句。
一衆人連連點頭。
宮師爺在心裏快把采小蘭當成神了,什麽叫智慧?人在牢房裏待着,卻對時事一清二楚。
要是采小蘭懂讀心術,她肯定要“呵呵”一聲,區區古人,懂什麽叫系統嗎?
被關着的這些天一個任務都沒完成,但她還是堅持看系統,今天一早刷出來一個懲戒刑科管事的任務。她就已經猜到了,肯定又是圍繞罰金鬧的幺蛾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