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的事情忙起來,時間怎麽也不夠。采小娘與崔母倆人到家的時候,老天爺也收回了天地間最後一抹日光。
“阿娘,你可得說話算話!”才到院子口,采小娘就提醒崔盧氏。
“放心,炖牛肉的東西,現在肯定放在廚房了!”崔盧氏拍拍胸脯,嘴角露出嬉笑。
采小娘放下農具,三倆步竄到廚房,在銅鍋邊上果然放着一堆奇異的東西。
“哈哈,是竹筍!”
“怎麽樣?沒騙你吧!”
可惜,回來的時間也太晚了。生牛肉,要想做好,起碼兩三個小時。倆人簡單對付一口,迅速洗洗睡了。
明天早上還得起早做飯團,不早睡,身體扛不住。
采小蘭剛躺下,就聽見步簾子外一聲輕咳,主屋堂屋相隔的門闆還被敲得“空空”作響。
“不好,這小子要硬來!”采小蘭驚覺,拉過被子蓋到身上。
“誰?”
“是我,崔薄言。背書的事兒……”崔薄言聲音有些奇怪,坦然卻又揪着心。
采小蘭這才放松,掀開門簾。
“背吧!”冷冷地腔調,心底開了一場吐槽大會,“唉,都說穿越好,可這穿了,當牛馬就算了,還得檢查作業。我這到底是嫁了個丈夫,還是找了個好大兒?”
崔薄言又坐回到油燈下,“我今天可是背了兩篇,你可準備好一百錢吧!”
聖賢書拿到手裏,自信之力瞬間回歸。
“或問孔子曰:子……”
背書聲,在油燈撐起的狹小微光裏,一字一句,抑揚頓挫。
“該死!”采小蘭小聲念叨。膝蓋在草席上扭來扭去。坐久了,本就不舒服,更何況,坐姿還得是臀尖立于腳後跟的那種。
早就乏了。
偏偏崔盧氏還注重這個,不論是吃飯,還是休息,家裏都是這個坐姿。不像其他人家,矮腳凳一拿,吃嘛嘛香。
“你要不舒服,就叉腿坐吧!反正我娘也不在這裏。”崔薄言看出了采小娘的窘相。
“那你不能打小報告!”
得了崔薄言不會打小報告的保證,采小娘終于可以“放肆”了。蜷縮在臀下的大小腿直愣愣伸了出來。右手着地,半個身體的重量空了出來。渾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
“舒坦!”
可是她忘記了對面還坐着崔薄言。
嫩白纖細的小腿,盈盈兩握的小腳,就這般無遮無擋出現在了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面前。
背書聲當即停下來了。
“到哪了?”
“子曰:君子不器!”
以前崔薄言一直覺得,母親爲自己娶的媳婦,就像一根蘆柴杆。今天一看,瘦削的身段,也别有一番風味。
聖賢書,不是白讀的。盡管心裏如此想,明面上還是背書不停。
“不錯!”采小蘭把手裏的《論語》放在了桌上。用時小半個時辰,崔薄言把《論語》的第二篇和第三篇都背完了。
“哼,我的錢呢?”
采小蘭佯裝在懷裏掏了兩把,實則通過系統,抓出兩大把錢,放到桌上,“數數吧!”
話沒說完,卻見崔薄言驚異地看着自己。一低頭,大驚失色,裏面穿的衣服本來就小,手伸進去,無疑露出了一縷春光。
“看什麽看,沒見過嗎?”俏臉一羞,跑進裏間了。
“呵呵,我還真沒見過,哪個貼肉放一百個銅錢的!不咯得慌嗎?”燈光昏暗,堂屋裏看不了那麽遠。再說了,那一雙如蔥嫩白的玉足擺在身前,誰還有心思去看其他的?
……
一大波小孩又是早早地來了,一個個尾随着采小蘭不停催促。不僅他們的爹娘在等飯團,而且小荷包也等着進銅錢呢。
“好啦,你們都到我這裏來!”崔薄言已經是第三次看到采小娘因爲被催而失誤掉落一團米飯了。
他把小孩聚到身邊,随意地在牆上寫了幾個簡單的字,教起他們認字。
第一回接觸文字,小孩子有一個算一個,精氣神十足。
聽到兒子的話,崔盧氏心生疑惑,換做往常的他,看見采小蘭陷入麻煩,應該落井下石才對,怎麽會主動幫忙呢?
終于落得清淨的采小蘭,手上速度快了起來。一個個圓溜溜的飯團在小格子布包裹下,被存放到竹籃裏。
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停,忙着忙着,盆裏的糙米飯就剩下底部的一層了。
“小蘭,剩下的交給我吧!你去弄牛肉去。今天中午咱們吃一頓好的。”崔盧氏發号施令。
五斤的牛肉,要是全炖了,也太糟蹋了。采小蘭切了一半,切成食指粗細的小段。另一半切的薄片,又一一用刀拍了拍,放入調料,又打了個雞蛋,攪拌腌制。
竹筍很嫩,也切成食指粗細的小段。放入鍋中焯燙了一遍。另起鍋燒油,牛肉段下鍋,倒水,花椒、陳皮、酸橘等香料用小格子布一裹,抛入鍋内。等水開,再放下竹筍段。
這一道美食,功夫都在炖。
利用炖菜的空當,采小蘭跑到菜園裏,随手拔了幾顆不認識的菜,又薅幾顆小蔥,青蒜。
前後炖了一個時辰,采小蘭猛地掀開鍋蓋,鮮香撲鼻。
有一說一,盡管采小蘭是個好吃鬼,吃遍了大街小巷,這種級别的鮮香,她還是第一次聞到。
盛起來,放好。
按理說,這個菜應該多炖一會兒。但鍍銀銅鍋隻有一個,也就這個鍋,能遭的住“炒”了。廚房裏其他的鍋,都不行。
下一個菜,蔥爆薄牛片。短短三五分鍾,就出鍋了。鏟子也不順手,銅鍋還是平底的,又大,也沒能翻幾下。
沒有所謂的鍋氣。
厚實的鍋底,也沒讓牛肉“爆”起來。
但絲毫沒有影響第二道菜的受歡迎程度。牙口好的崔薄言,喊這道菜彈牙。牙口不好的崔母,言說這道菜噴香。
噴香的秘訣在二十個錢一小包胡椒上,據老闆說,這還是最次等的貨。
五斤牛肉,被四個人分食幹淨。順帶被消滅的還有四個飯團。
“我一定要好好考試,以後做官了,天天吃牛肉!”崔薄言坐沒坐相,雙手後撐,肚子挺得高高的。
這把崔母沒空罵他了,甚至她自己也沒辦法維持端莊的儀态了。吃太撐,也不是好事。
“要叫你爹聽到你的志向,保管打死你!爲官經世濟民,你竟然隻是爲了吃?”
“阿娘,咱們已經五六年沒吃到這麽可口的飯菜了吧!”崔薄言一臉回味。
“唉,你爹也走了快五六年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崔母的幽幽一歎,話裏話外的意思更叫人捉摸不透。
一個多月下來,采小蘭觀察到這一家人,行爲舉止與一般人不同。雖然沒什麽錢,卻在禮儀方面講究很多。常言道,倉廪實才能知禮節。儀态不是隻花錢就能培養起來的,但沒有錢恰恰是不行的。
采小蘭早就對崔家過往好奇,今天恰逢機會,不由想掀開一角,卻又對崔母的落寞感同身受,不想揭開别人傷疤。
……
日子流水一般地過,春耕的十來天,忙忙碌碌,一下過去了。
“小蘭,快算算,一共掙了多少?”屋子裏,崔盧氏喊兒子把門關上。财不外露。
“一共5貫323錢!”
五千多個銅錢,就堆在桌上。
“不錯!”崔盧氏一誇再誇,說話間,便要把這些錢往屋裏搬。
“阿姑,手下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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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