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不知衛希文現下如何,玲衛山莊的老莊主和趙子琴不明不白的死了,想必萬毒宗定然不會放過她。”
“萬少俠放心,不日我便啓程去玲衛山莊恭賀希文,屆時我定會探查一番,若是萬毒宗對于希文有不軌的意圖,我谷秦自然不會放過她們!”
谷秦說着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似乎對于萬毒宗很是憤怒。
聯想到昨夜的偷襲,萬魔羅心中将涪陵派對于萬毒宗的不滿看在了眼裏。
就連涪陵派的大師姐都對萬毒宗如此厭惡,更遑論是涪陵派的其他弟子。
“你此去玲衛山莊一定要小心,萬毒宗無孔不入,尤其是用毒。”
“我是涪陵派的大師姐,代表的是涪陵派,難不成她萬毒宗還敢明着害我不成!”
谷秦顯然是這些年在涪陵派之中風光盡顯,說話之間都透露着一股子天之驕子的味道。
隻是萬魔羅卻在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
若是按照萬毒宗現如今的做派,可真不一定會放過谷秦。
畢竟她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着追殺自己,給衛希文下毒,将她驅逐到玲衛山莊最偏僻隐蔽的角落中居住。
隻能說離開了國土,那些個沒人管轄的地帶顯然聚集着豺狼虎豹。
而萬毒宗早已成爲了南國和軒轅國之中的一霸。
對于長久的生活在國泰民安的軒轅國的門派來說,這樣陰損的手段,從她們抱着像谷秦這般的心氣踏入那些國與國之間的灰色地帶之時便相當于是羊入虎口。
萬魔羅又耐着性子将之前自己和衛希文所遭遇的事情講了一些。
但見谷秦有些聽不進去,萬魔羅便點到即止。
畢竟闆子不打在自己的身上是永遠無法切實感受到疼痛的,萬魔羅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提醒谷秦要小心。
見她不是很重視,萬魔羅的畫風一轉,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聽聞涪陵派在軒轅國裏,不論是朝廷還是江湖中都會給三分薄面,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萬魔羅的話瞬間吸引了谷秦的注意力。
從初次見面開始到現在爲止,萬魔羅在谷秦的眼中一直都是一個話少且簡短的人,雖然實力極強,但卻不會說什麽人情世故的客套話。
剛剛建立起來的對于萬魔羅的刻闆印象瞬間便被自己打碎,谷秦的好奇心瞬間便被萬魔羅調動起來:
“萬少俠這是什麽話,希文認定的好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客氣,若是有能幫到的盡管提——”
說罷谷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萬魔羅可以直接說。
萬魔羅見谷秦的态度,知道此事有譜,便開口說道:
“剛剛我也同你講了我的經曆,我想拜托涪陵派幫我在軒轅國找一個人,此人名喚喬潤之。”
說着萬魔羅便将腰間的畫筒中的畫像拿了出來,将那畫像展示在谷秦的面前。
“是個男子,你與他.”
看向谷秦好奇的目光,萬魔羅隻覺得想笑,沒成想這涪陵派的大師姐還如此八卦,隻是這本就沒什麽好隐瞞的,于是萬魔羅鄭重的說道:
“他是我的夫。”
“你成親了?!”
還不等谷秦說什麽,隻聽到外面的門砰地一聲被打開,柴舒不知何時偷聽的牆角,此時也顧不上隐蔽,赫然推門出現在門口。
“柴舒!!!”
随着谷秦的一聲叫喊,柴舒尴尬的笑了笑。
萬魔羅看着跪在地上闆闆正正的柴舒,被憤怒的谷秦擰着耳朵嗷嗷叫,有些無奈。
“好啊你,我看師父罰你抄的心經還不夠多!竟然敢偷聽師姐說話!”
心中想的卻是這涪陵派的氛圍實在是太好了一些,怪不得這出去的弟子都對這裏贊不絕口。
有的時候一種和諧的氛圍也是一個地方的活招牌,誰都願意去那些能帶給别人正面引導的地方。
兩個人拌了一會嘴,谷秦這才重新将注意力轉移到萬魔羅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萬魔羅說道:
“抱歉啊,萬少俠,我師弟雖然貪玩了一些,但他沒有惡意”
“對啊對啊,所以你真的成親了?”
見柴舒窮追不舍,還不等谷秦發作,萬魔羅便先開口說道:
“沒錯。”
萬魔羅心中暗歎——
她不但成親了,之前還有七個夫郎呢,隻是現在走的走,死的死
聯想到這裏不由得覺得命運弄人,目光也低垂下來。
谷秦察覺到萬魔羅情緒中的不對勁,更是生氣的拿着雞毛撣子開始攆柴舒:
“我說你小子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戳人家傷心事是不是,我看你是真的欠打了!!!”
柴舒被攆的滿屋跑,一邊躲避着谷秦的追殺,一邊說道:
“哎呦大師姐,你輕點,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我的朋友問的我”
“聽你胡說,這涪陵派之中的男子本就少,有哪個會對剛來的萬少俠好奇!我看你現在不僅是皮癢了,還敢撒謊!”
柴舒被谷秦逼到角落裏面,瑟瑟發抖的看向自己的大師姐說道:
“真的,是真的,是我幼時的伴讀,未入涪陵派時兵部侍郎家的二少爺李憶雙問的我!”
眼看谷秦不相信,手中的雞毛撣子抽出來就要落下去,萬魔羅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趕緊将她手中的武器攔下。
“谷小姐先等等,柴舒說的人我此前有過幾面之緣。”
見萬魔羅阻攔,谷秦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萬魔羅。
萬魔羅簡單的将事情講了一下,随即看向柴舒問道:
“李憶雙爲何跟你提起我?”
柴舒聽到萬魔羅這樣問,癟癟嘴去一旁倒了一杯茶水下肚,這才開口說道:
“你竟然不知道,你都在盛都城出了名了。”
盛都城是軒轅國的中心,也是首都,萬魔羅當初護送李家的商隊就是到了盛都城之後才離開的。
此前萬魔羅不知道李府的底細,加之并沒有身強力壯的士兵護送,故此隻以爲她們是商隊,做生意來來回回跑路罷了。
現在才知道李府原來是兵部侍郎的家宅。
柴舒見萬魔羅發愣,随即便将這段時間以來盛都城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原來自從萬魔羅走的當天,李憶雙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派出不少的家丁出去尋找萬魔羅的蹤迹。
可那時候的萬魔羅早就已經離開了盛都城,馬不停蹄的趕往涪陵派,此時的快馬半日飛馳幾十裏地都是有的。
李府的家丁将盛都城翻了個遍都沒找到要找的人,反倒是将李憶雙在找尋一個女人的消息傳了出去。
一時之間整個盛都城都知道了李憶雙被一個女人神魂颠倒,不惜将盛都城翻遍都要找到這人。
這流言蜚語總是傳的很快,不知道是人本就八卦,還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等傳到李憶雙的耳朵裏面的時候就變成了——
——李府的二少爺爲了一個陌生女人魂不守舍,非她不嫁。
這可給李憶雙氣個半死,又拿着從她娘那裏拿到的權限,命令他娘身邊的人去調查萬魔羅的動向。
得知萬魔羅已經到達了涪陵派,這才寫了一封書信,快馬加鞭的送到了柴舒手中。
柴舒本來是當今軒轅國國主一個最不起眼的兒子,當初被涪陵派看中有修習道法的天賦,這才将他招進來。
他的父親是身份低賤之人本就不受陛下的重視,而柴舒也隻是陛下衆多皇女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而他在涪陵派修習,因爲異常有修道的天賦,進步迅速,通過每年涪陵派的比試逐漸的成爲了關門弟子,衆人眼中年紀最小的師兄。
在說到這些的時候柴舒完全沒有任何的波動,仿佛講述的不是自己的故事一樣。
“真是沒想到讓李憶雙如此心心念念的人,能讓他這麽勢力的人主動聯系我的,居然是你。”
萬魔羅聽完前因後果,無奈的看了一眼柴舒。
“他不是喜歡我,相反,他應該是恨不得讓我死。”
“如此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之人,阿舒還是不要交往過密爲好。”
谷秦難得的皺起了眉頭,對于自己的師妹師弟們的事情谷秦一向關心,此時有了些對外的涪陵派大師姐的氣場。
“我知道,放心吧師姐,這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給我寫信,都是一些虛與委蛇的話,我隻是近日順便看到了而已,全當做是取樂。”
柴舒的目光懶洋洋的,帶着淡淡的嘲諷,看得出來他很不喜歡盛都城以及皇宮的生活。
萬魔羅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單純的接了一個護送商隊的任務賺些散碎銀兩,便遇到了這樣大的一個麻煩。
想到李憶雙趾高氣昂的樣子,想必他如此生氣也是因爲當初自己給劉伯的那個屬于‘李憶雙的物件’。
那是萬魔羅故意使壞放在錢袋子裏面的羊糞蛋子。
看不慣李憶雙如此嚣張跋扈,對任何人都頤指氣使。
隻是現下已經是這幅局面,萬魔羅遠離盛都城也管不了這許多,且暫時将這事放在一邊。
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李憶雙的事情不重要。”
萬魔羅搖搖頭,繼續剛剛被柴舒打斷的話題。
“我想找之人,還請谷小姐幫我。”
聽到萬魔羅說回正題,谷秦的神色也正了正,看向萬魔羅問道:
“這事沒問題,你先将這幅畫像交予我,我拿去畫廊給擅長作畫的師妹,将這畫臨摹下來之後,以涪陵派的能力足以在軒轅國之内發動尋找。”
萬魔羅将那畫筒從腰間解開,小心翼翼的遞給了谷秦:
“大恩不言謝,若日後有用得到我萬魔羅的地方,還請谷小姐盡管開口。”
谷秦見萬魔羅的神色鄭重,知道她對此事甚是在意,自然也十分鄭重的點點頭承諾到:
“好,那我就不客氣啦,日後若有消息,我定然會第一個通知你!”
“哎,有你這樣的妻主真好,不像盛都城裏面的那些人,每個人都有好幾個夫郎。”
聽到柴舒羨慕的話,萬魔羅噎了一下,想到自己之前也有好幾個夫郎,雖大多數都是原主強取豪奪的,但終究曾經是自己的。
萬魔羅不便接話,但并不妨礙谷秦敲了一下柴舒的腦袋說道:
“怎麽?你個還沒妻主的男子,如今竟然這般迫不及待?我們涪陵派雖然不是不能與她人結爲道侶,但你才二十出頭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我沒有!”
見到谷秦大師姐打趣,柴舒瞬間站直了身子,找了個将萬魔羅給出的畫拿去給師妹的由頭出門去了。
柴舒走了之後,屋子裏面的氛圍安靜下來。
此時谷秦才有些嚴肅的開口問道:
“萬毒宗當初在軒轅國,實力尚且深不可測,如今它被軒轅國驅逐出去,按那斯睚眦必報的性格必然懷恨在心,又在兩不管的地帶一家獨大,你打算下一步該如何做?”
萬魔羅看了一眼對面嚴肅的谷秦,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水說道:
“你今早不還在誇贊我的功夫很好嗎?”
“玄門的功法你的意思是”
谷秦微微蹙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驚訝的看向萬魔羅。
“玄門,我在盛都城中無意之間聽到了些關于玄門的事情,雖然不如涪陵派一般名聲大噪,但也是好打聽的。”
谷秦聽聞此話下意識的笑了一下,不過随即便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玄門一直以來都是靠着那落在它們地界的天外玄石,以及地礦過活;如今更是利用玄石爲朝廷打造冷兵器而頗受重視,你确定能打入玄門内部,而不會收到朝廷的讨伐?”
“師父曾經說過,玄門最重視的便是傳承,可如今的玄門在與朝廷之間已經偏向了從商,結合我在外面聽到的關于玄門的言論,我猜測玄門之中應當是發生了變故,師父之所以離開玄門也不願意将功法傳授給如今接管玄門之人,想必是對那裏徹底失望。”
萬魔羅将懷中的鐵扇拿了出來,裝作一把普通的扇子随意的扇開。
鐵扇跟随着萬魔羅的動作發出冷兵器摩擦的聲音,在萬魔羅自然的揮動之下扇出風來。
“想必那裏已經變成了不輸于盛都城的名利場,你覺得的當一個拿着玄門千百年以來傳承的信物和身懷功法之人到來之後,會有幾成把握重新接管那裏?”
谷秦的神色一驚,低頭看向那把漆黑的鐵扇,那扇子镂空,卻并不因爲雕花而失去了一柄武器應該有的鋒芒。
而對面之人隻是拿它作爲乘涼之物。
見萬魔羅如此遊刃有餘,谷秦的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玄門确實不如當初,裏面也不乏有些遵循守舊之人在等待着真正的繼承人崛起,可
“若是萬少俠真的想聽我的答案,我隻能說有五成把握。”
萬魔羅聽到谷秦的話之後輕笑了一下,這還是她來到軒轅國第一次露出笑容,那張慘敗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就連笑起來的笑意也達不到眼底。
看的谷秦覺得渾身冒着寒氣,她覺得萬魔羅還不如不笑,至少那樣來的更加和諧一些。
隻是這笑容隻持續了一會,萬魔羅便恢複了平日裏面冷冰冰的姿态,看向谷秦真誠的說道:
“谷小姐說笑,在我看來這隻有兩成把握。”
萬魔羅的話讓谷秦的心中一驚,兩成把握
“若是這樣,我勸少俠還是盡早打道回府,找個地方頤養天年,若是你不嫌棄,可以一直在涪陵派久居。”
谷秦是真心的建議萬魔羅這樣做,左右涪陵派地方大,多一個萬魔羅也并不多,少一個萬魔羅也不少。
可萬魔羅隻是搖搖頭,看向谷秦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的暖意,嘴上卻還是拒絕道:
“若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又當如何?”
“那你可真是不見南牆不回頭。”
谷秦被萬魔羅堅定的眼神震懾住,從前師父總是教導它們,沒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未知是可怕的,也是有風險的,可萬魔羅此人,她似乎樂在其中。
“我見了南牆也會往上撞,撞出一條血路。”
“此事非做不可嗎?”
“非做不可。”
咯啦一下,鐵扇被萬魔羅利落的收起,變成了一柄薄薄的長條。
“我答應過師父,答應過方藍,答應過衛希文,更答應過喬潤之和他們.”
萬魔羅的拳頭握緊,透過對面的窗戶看向遠處,卻又不僅僅是看着遠處,似乎是在透過遠方的山,看到了那些自己許過承諾的衆人。
“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萬魔羅覺得人生本來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曾經一個個任務成爲了她存在的意義,讓她在日複一日的麻痹之中活下去。
而如今托起她的又有了新的東西,是承諾,是期待,總之再也不是什麽兇殘的任務。
都說殺手最應該遠離的就是感情,可她如今已經不是殺手,她隻是萬魔羅,那個可以承載别人的情感,變得更好的萬魔羅。
“少俠真是好氣節。”
谷秦看着萬魔羅堅定的模樣,不由得從心底發出一陣感慨。
而此時的萬魔羅回過頭,看向谷秦說道:
“我隻求谷小姐到時可以暗中助我成事,若成玄門于涪陵派,于朝廷的好處定然會比今朝更甚。”
這無疑是在對涪陵派和朝廷畫餅,但萬魔羅清楚,在這江湖之中,若是隻跟她人談論感情,不談利益,那說的再怎麽情深甚笃都是無用。
不管是在之前的社會,還是在現在的世道,隻有利益才能構成最穩定的關系。
“若是真能成事,我涪陵自會助你。”
谷秦也不是個傻的,自然聽得懂萬魔羅口中的意思,她卻也沒有直接答應,隻是在打馬虎眼。
萬魔羅并不奢求第一次見面之人便能對自己掏心掏肺。
喬潤之的消息谷秦能夠幫忙找尋,已經是意外之喜,若不是這幾件事情趕在一起,萬魔羅可能會親自尋找。
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她必須要盡快拿下玄門,防止那搖搖欲墜的大廈傾塌,如今無疑是最好的撿漏機會。
思及此處,萬魔羅有些好奇的看向谷秦,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個問題:
“涪陵派的這套開放的主意,不知是哪位道友想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