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六隻大貓纏鬥在一處,魔羅和憧憧兩個人站在不遠處看着,此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圍的那些戰敗的貓咪早就已經一溜煙的跑進了林子裏面沒了蹤影。
看着前面戰場之中的貓咪,本就害怕貓的憧憧此時吓得是一直瑟縮着,卻也不敢離開,一直等到那五六隻大貓打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一隻通體黑色的肥碩大貓翹着尾巴在兩座假山中間的小路上繞着圈走。
那架勢看上去就是在耀武揚威,其餘的幾隻貓已經是該後退的後退,該跑走的跑走。
黑貓站在假山之間的路上好一會,見這附近已經沒有别的貓咪于是便随便跳上了一座假山的最高處,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卧倒開始舔舐自己的毛發。
“結束了?”
看着周圍的貓散去,憧憧整個人也沒有那麽害怕了,探出頭來看着那通體黑色沒有一絲雜毛的黑貓,讓她覺得有些發憷。
“走吧。”
魔羅再次擡腳向着那兩座假山隻見的小路走去,再往前走不到一公裏便是她們今日的目的地,錦衣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探案,無論遇到了什麽事情該做的事情是絕對不能不做的。
憧憧看着前面假山上的大貓,她躲在魔羅的身後卻依舊可以看到那黑貓顯然是看到了她二人,隻是它仰躺着歪了歪腦袋,将一隻耳朵壓在了腦袋的下面。
很明顯的對于魔羅和憧憧并不害怕,反而是有些好奇,一雙綠幽幽的貓眼此時正一錯不錯的盯着她們。
魔羅全當做是沒有看到它,自顧自的走着,頗有一種閑庭信步的架勢。
她對于貓咪還是有些了解的,大部分貓咪都是你越上趕着讨好,它越是看不上你;你若是不搭理它了反而喜歡往跟前湊。
魔羅對貓沒有興趣,況且身後還跟着一個怕貓的憧憧,隻感覺她捏着自己胳膊的手越來越緊,随着距離這假山越來越近,魔羅甚至覺得胳膊被她捏的生疼。
不由得也加快了步伐,随即開口問道:
“憧憧,你爹爹是在哪一座廟給你求得平安福?”
“啊?”
此時精神高度緊張的憧憧聽到魔羅這樣問,不由得楞了一下,仔細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到底是哪一座廟,不由得好奇問道:
“在哪一座廟我也不知道,隻是爹爹說很靈的,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魔羅搖搖頭,根本沒有回頭看憧憧,隻是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才說道:
“沒什麽,快走吧。”
此時憧憧才發現她們已經走過了那假山,她回頭看了看那隻黑貓依舊趴在假山的最高處,懶散的看着遠去的她二人。
這一回頭正好和那雙綠幽幽的貓眼對上了,不由得讓她渾身一顫,慌忙的轉身跟上了魔羅的步伐。
“你說這宮中怎會有如此多的貓?”
“貓本來就是一種繁殖能力極強的生物,約莫是宮中的人養了之後四處亂竄生下了好多,如今把這林子當做老巢了。”
魔羅隻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她剛剛就仔細的觀察過那些打架的貓咪并無什麽不妥,而且并不怕人,想必是經常會和宮中的人接觸。
除了林子之後二人順暢的來到了玉歌指定的案發現場,憧憧雖然怕貓但是若沒有貓的話整個人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
不需要魔羅在主導二人合理分工之後很快便将案發現場和周圍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好幾遍。
“沒有任何發現,真奇怪了”
兩個人此時可以說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之際誰也沒有得到任何的線索。
魔羅也隻是看着遠處的宮門發呆,這附近由于死了人,來來往往的宮人都幾乎不見了,她二人在周邊的這段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往這邊來。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那遠處的宮門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了一個人,隻見那人穿着一身灰撲撲的低階宮人的衣裳,手上拎着兩個大的食盒,單薄的身形在風中搖曳似乎随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
起初魔羅也沒有在意,隻是等那人走的近了一些魔羅才覺得他有些面熟,等到那人再進了一些魔羅突然意識到這人不就是王意嘛!
此時王意也已經走近了魔羅和憧憧的位置,鎮撫司錦衣衛來宮中查鬼案,本來在宮裏便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王意本無心隻是偶然聽到,卻不想在這裏遇見了萬魔羅。
“你怎麽在這裏?妻主”
王意的聲音不大,最後兩個字更是在牙縫裏面擠出來的,可他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卻不像是在宮中過得很好的樣子。
魔羅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意,才發覺他豈止是過得不好,簡直可以說是過得很差。
那灰撲撲的衣裳上面沾滿了油漬,似乎是今日新粘上的,衣裳也很不合身大了一大圈,可是打眼一看王意明顯是瘦了許多,拎着食盒的手顫顫巍巍的上面還有些一縷縷的紅色傷痕。
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他那張俊俏妖冶的臉,髒兮兮的還好說,卻是不知道爲何額頭腫了一大塊,右側的臉頰被劃破了小拇指長短的傷口,看起來是近兩日剛剛受的傷。
“你去和别人打架了?”
魔羅接過王意手中的食盒,不經意的問道。
其實她真的是想問字面上的意思,王意現在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跟誰打了一架才如此狼狽。
可王意似乎并不這麽想,隻是無奈的笑了一下說道:
“妻主莫要揶揄我了,我如今這般.”
接下來的話王意沒說下去,隻是鼻頭一酸,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魔羅,這宮人看着怎的如此狼狽?”
此時憧憧回過頭來看到王意的模樣也皺了皺眉頭,走上前來問道:
“你是哪個宮裏面服侍的,來這裏做什麽?”
王意用袖子粗略的抹了抹眼淚,回答道:
“回大人,小的是德順宮裏面出來的,今日是給冷宮裏面的派送些吃食。”
魔羅和憧憧面面相觑,這宮中的吃食一向都是尚食局來派送的,何時輪到别的宮裏面的人來派送。
憧憧看着魔羅手中拿着的食盒,兩個人眼神交互了一下之後憧憧打開食盒,果不其然裏面隻是一些殘羹剩飯。
王意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他原本就知道這裏面是什麽,隻是他現在日子過得辛苦更加沒有辦法去幫冷宮裏面的人。
魔羅和憧憧對視了一眼,心下了然,這宮中拜高踩低的事情與宮外無任何差異,況且不是她們錦衣衛該管的事情。
隻是魔羅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一旁的王意,對着憧憧耳語了幾句,憧憧懷疑的看了魔羅一眼還是點點頭說道:
“那你先去,我先回去彙報情況。”
說着她便先離開了,隻是她自己這次走的是别的路,雖然要繞個大遠但那也總比見到讓她害怕的貓好得多。
憧憧離開之後就隻剩下魔羅和王意兩個人,他手上的食盒都在魔羅的手中,他也不好離開,隻是看着魔羅欲言又止。
“帶路吧,冷宮。”
魔羅并沒有要将那食盒還給他的意思,反而是示意王意帶路。
“你要跟我一起去冷宮?”
話雖然是這麽問,但王意的腳步卻并沒耽擱多久,麻利的走了起來。
這也是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奴才養成的習慣,主子的話從來都不敢聽了不做,雖然魔羅從未對他要求過什麽但是在王意看來出嫁從妻主,魔羅便是他又一個主子。
魔羅并沒有回答王意的廢話,走了一段時間之後才開口道:
“阮青柳将你送回宮中沒有回到南宮透的身邊?”
說起這個王意明顯是停頓了一下,眼神之中有明顯的歉意看着魔羅說道:
“當時在阮小姐處,她說隻有我回來才能更好的照顧少主.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我就直接聽她的安排進了宮。”
魔羅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沒有及時的跟自己這個妻主說這件事情,左右魔羅也從不曾将王意當做過夫郎。
隻是打量了一下王意上下說道:
“如今看來你回了宮過得也不怎麽樣?沒回到南宮透身邊?”
王意搖搖頭,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坦誠,而不是在想方設法的玩文字遊戲,曾經待在南宮透的身邊,南宮透作爲少主身邊的人自然也是被旁人捧着的。
如今被阮青柳輕易的安排回來,南宮透又受制于禁足,自然是無暇顧及王意,沒有了少主侍從的身份加持,他的一副好皮囊反倒是成爲了旁人嫉妒的對象。
而王意經此一番才感受到原來同性之間的惡意才是最深的。
他臉上的傷疤就是因爲前兩日送餐之時在路上餓暈了被宮中的嬷嬷撿回去給了點水喝,便被她的對食發現,說自己不檢點帶着人打了他一頓。
這事情雖然不大,上面的人也看不見,隻是下面的人是慣會嚼舌根子的,眼見着王意得罪了人對他愈發的作踐起來。
即便是他想防抗也會有很多人壓着他,剛開始王意還爲了見到南宮透少主而隐忍,可到了後來這些人變本加厲。
本來有不愛幹的髒活累活就通通讓王意去做,這幾天更是如此。
有女皇陛下親自派遣的嬷嬷和侍從守着南宮透,他根本無法接德順宮的主殿,就算是有滿腹的心事和委屈也沒有人可以說,受了多少委屈也無從翻身,更不要說爲阮青柳傳遞情報了。
今日是德順宮裏面的一個侍從的小兄弟在尚食局做事,不願意來這剛死了人又偏僻陰冷的冷宮送飯,于是他們便想到了讓王意去做。
王意将這段時間以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自從回到公裏之後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跟别人吐露心聲了,隻覺得自己已經被欺負的麻木,憋得更是難受。
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出來渾身都通暢了許多。
就這樣一路說一路走,二人來到了冷宮,那殘破的掉漆的宮門虛掩着,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裏面已經蒙塵。
魔羅将縫隙開得大了點,将那兩個食盒放入到了宮門之内,王意喊了一聲開飯了之後二人便轉身離開。
“謝謝你能聽我說這麽多。”
王意擦了擦眼淚,此時臉上已經是花裏胡哨的,像一隻髒兮兮的小花貓,眼見着王意道謝之後便要轉身離去,魔羅一把拽住了王意的手腕。
而他卻一哆嗦,雖然沒有抽出手腕魔羅卻感覺到了他的抗拒,心下疑惑之間随即拉起了他的袖子,隻見下面青青紫紫的一塊塊,顯然這一路上王意說的都是真的。
“你不能走,你今日經過了這案發現場,跟我去鎮撫司,關于宮中的事情鎮撫司要抽調幾個低階的宮人詳細問問。”
“真的?”
王意猛然回過頭來,眼中閃爍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似乎沒有料到魔羅真的要将他帶出去。
“跟我走。”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讓王意差點眼淚掉下來,這段時間以來的委屈他真的受夠了。
曾經王意以爲自己做少主的侍從要做個面面俱到的妙人,迎來送往必要的時候爲了少主的利益犧牲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到如今他才明白,若是沒有了少主身份的加持之下,他也不過是個任人踐踏的野草罷了。
即便是再多麽的靈活變通面面俱到又有什麽用呢!
那些在底層的人們根本就不會在意你這些的,他們隻是瘋狂的想要将你也拉下水,把你當做最低級的,可笑的笑柄來踐踏。
而在這個時候少主南宮透自己都自顧不暇,他不怪少主,可是阮青柳将自己送進宮中卻之關系南宮透,不管自己的死活。
王意心中生寒,昨日的種種在這段時間的蹉跎之下猶如鏡花水月一般的不現實,而這被蹉跎的歲月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将他打醒。
他知道宮中腌臜之事層出不窮,可當這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竟然是如此的難以忍受,比自己聽到十個、百個、千個故事還讓人覺得恐怖。
王意想離開這裏,甚至在看到萬魔羅的時候她曾經對周昂做的事情都不再比這吃人的宮中恐怖。
看着萬魔羅走在前面,那堅毅的背影,王意第一次感到了無比的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