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殿占據了淩雲窟周邊的五城。
而與這五城相距不遠的赤金城，就成了大夏的前沿陣地。
朝廷、江湖正邪兩道。
四面八方不斷有精銳兵馬彙聚到赤金城。
赤金城内原本最大的莊園“靜玉宅”，已經被征用。
這裏，隻允許神玄境強者進入。
靜玉宅裏最主要的功能有三。
其一，是給于神玄境強者一個私密且安靜的居住環境。
其二，是方便神玄境強者之間互相印證武道。
其三，就是方便統一調度。
畢竟神玄境作爲九州當世的巅峰層次，每一位神玄境的戰力都相當珍貴。
天魔殿财大氣粗，一口氣能拿出三千位神玄境。
但大夏這邊，哪怕已經有數位底蘊深厚的天悟境巅峰高手成功破入神玄境，但真要論神玄境的數量，偌大的大夏，居然還遠不如天魔殿。
差不多也就兩百來位。
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剛剛跨入神玄境的。
縱然魔道修煉容易打破桎梏，但這差距着實也有些太離譜了。
靜玉宅内，關于攻打天魔殿在兖州五城駐軍的會議剛剛結束。
一大波神玄境高手，從會客大殿離開。
陳默出大殿的時候就有些恍惚。
這幾天，天魔殿那邊一直沒有什麽動靜。
原以爲他們是在秘密探索淩雲窟。
可皇室可是圈養了蒼風鷹一族，淩雲窟上方，早已經派遣了騎兵從早到晚偵查。
天魔殿絲毫沒有動作。
關于此事，在會議上可謂是衆說紛纭，各種分析，各有各的道理。
但最後還是由夏玄修拍闆，不管天魔殿有何目的，覆滅天魔殿，勢在必行。
基于此目的，衆人展開了激烈的讨論，主要就是要制定一個盡可能對己方優勢的戰術。
這場會議，足足讨論了三天！
對于神玄境來說，三天不睡覺，一點不礙事。
但如果這三天一直都在費腦子費嗓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三天讨論下來，陳默那是搞得頭昏眼脹。
正當陳默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夏玄修卻叫住了陳默。
“慎遠。”
陳默回頭：
“二舅哥，找我有事？”
現在江湖人都知道，少林慎遠，将在打退天魔殿之後還俗，所以陳默就算不以僧人自稱，别人基本也不會說啥。
夏玄修可是被這一句“二舅哥”給差點搞無語了。
不得不說，夏玄修還是長得很帥的，就算是懊惱，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風采。
要不是陳默早就有四位紅顔鎮着，很有可能會被夏玄修給掰彎！
夏玄修：“少與我貧嘴，跟我走，有事要與你交代。”
自稱，很多時候代表着态度。
夏玄修曆來都是自稱“本王”的。
但在陳默面前自稱“我”，那這态度就不言而喻了。
夏玄修：“讓那位叫阿憐的姑娘，不要跟過來，天地藏羞果然是乘黃至強秘技，就連我，也探查不出分毫。”
“主人？”
“沒事，我給你煲的鹌鹑蛋，你回去記得自己盛來吃，我去去就回。”
“好，那我等伱回來。”
陳默老老實實跟随夏玄修，來到了其所住的别院裏。
九州世界的人族，茶文化是從上古時代就開始流行了。
一直到現在，人的生活裏不能缺少的兩樣飲品，一個是酒，一個就是茶。
今天，身爲鎮夏王的夏玄修，親自爲陳默泡茶！
要知道，夏玄修的身份，在朝廷，可謂是一人之下。
而在大夏的武修界，完全可以說是絕頂！
并且在天地枷鎖未曾松動時，夏玄修的戰力可以說是斷層式的第一！
就是這樣一位在大夏有着舉足輕重地位的男人，親自爲陳默泡茶。
“其實，一開始你奉命前來中州時，我就有預料過，瑤歌可能會對你感興趣，畢竟你是空悔那厮的親傳弟子。”
夏玄修一邊泡茶，一邊說道：
“可我萬萬沒想到，瑤歌居然會喜歡上你，喜歡上了一個年紀比她小一輪，甚至還比她矮了半寸的小和尚！”
陳默略微有些尴尬。
論氣質，阿憐的妖媚，無人可出其右。
但要論身材，夏瑤歌那高挑且豐腴的婀娜身姿，恐怕沒有男人能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陳默曾經和夏瑤歌背靠背對比過。
陳默其實已經不算矮了，一七五的個頭。
但夏瑤歌，按照前世的長度單位來算，得有一米七七！
當真是比陳默要高那麽一點。
兩人站在一起。
一個長公主，一個色和尚，怎麽看，都沒有一點般配。
夏玄修：
“我以爲，以我皇兄和我的身份地位，瑤歌可以不用顧及任何因素，可以真真切切找到她的如意郎君，可我沒想到，她當真是不顧任何因素.”
陳默被夏玄修這一連串的話，說得都不知道怎麽接了。
夏玄修爲陳默倒上一杯茶，随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待陳默抿了一口之後，夏玄修問道：
“這茶如何？”
陳默：“挺好的，香。”
夏玄修：“這不過是簡單的烏龍茶罷了。”
“烏龍茶本來就香。”
“八文錢一壺的烏龍茶，能及得上三十兩一壺的鐵觀音？”
陳默頓了頓，笑道：
“茶的價，有高低，但喝茶的人，無貴賤，不過選擇而已。”
夏玄修又喝了口茶：
“喝茶是選擇？願聞其詳。”
陳默明白，夏玄修這是在與他論道。
整理了一下思緒，陳默說道：
“有人喜歡龍井，有人鍾愛鐵觀音，有人沉醉于銀針，還有人獨獨愛喝大紅袍，茶的價值是人定的，但茶本身，其實并沒有好壞貴賤之分。”
陳默也抿了口茶：
“茶嘛，能喝就行。”
夏玄修頗有些玩味道：
“能喝就行，這好像不是選擇，而是妥協。”
陳默：“有的時候，妥協未必就不是選擇，不妥協，其實也是選擇。”
夏玄修：“這是你的答案？”
陳默：“什麽答案？”
夏玄修：“心中的答案。”
陳默想了想，回答道：
“應該吧，人生所面對的最多的問題，其實就是做選擇，我的選擇，最終還是依照自己的心。”
夏玄修：“某種程度來說，這叫自私？”
“我師父本該是大夏抵抗魔道的巅峰力量，但卻爲了師母擅自硬闖天魔殿，這就是他基于自身的選擇，不錯，這的确是自私。”
陳默相當坦誠：
“就像我與瑤歌定情，但我并不會因爲瑤歌放棄其他三位紅顔一樣，也是我自己的自私。”
夏玄修：“你這樣的心态，恐怕難成大事。”
陳默笑道：“诶，二舅哥，話可不能這麽說，你看我如今的成就，我過往的事迹，如何不算成大事？”
夏玄修：“既然自私，如何能爲天下安甯而戰？”
陳默将口中的茶一飲而盡：
“我覺得，大夏挺好的，江湖挺好的，有正有邪挺好的，基于我個人的自私，我不希望大夏有什麽大的變故，這會影響到我在大夏的生活。”
“我也不想看到我的師門，我在江湖中結交的好友，因爲九州淪陷而身死，亦或者沉淪，所以我才會站出來，對抗魔道。”
夏玄修：“可你所說的，乃義士之舉。”
陳默搖了搖頭：“不，重點是我不想！僅此而已，所以這就是我基于自私做出的行爲。”
夏玄修算是真切理解了陳默所說的“自私”。
遵從本心，便是自私。
這是陳默對于自己内心的解剖。
驅使陳默做了許多正道義舉，成就如今盛名的源泉，不是什麽善，什麽慈悲，而是陳默自己的心。
所以陳默許多時候行事的風格和手段，反倒是有些邪乎。
夏玄修再未曾說話，他自顧自給自己添了杯茶，似乎是陷入沉思。
一杯。
兩杯。
三杯。
當第四杯茶飲盡之後，夏玄修拿出一枚令牌，遞給陳默。
這令牌金光熠熠，上面隻雕了個“夏”字。
陳默拿起令牌端詳片刻：
“這令牌是？”
夏玄修：“我若死了，你便是大夏的下一任鎮夏王。”
“我滴個乖乖！”
陳默趕緊把令牌扔了回去：
“别了，受不起！”
夏玄修皺眉：“既然遵從本心，與天子平起平坐，此等地位，此等權勢，爲何不要？”
陳默：“要那麽大權勢幹什麽？我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你最好還是活着比較好，不然我以後欺負瑤歌，就算是當今聖上，想找我麻煩都不容易。”
“你這小子……當真是和空悔一個調性！”
夏玄修有些惱怒：“不過也好，如此，我也不必有太多牽挂了。”
陳默聽出夏玄修心存死志：
“二舅哥，你最好還是活着比較好，别以爲你想着和冷無心以命抵命，冷無心就真的會死，你要知道，冷無心布局這麽多年，他所做的準備，恐怕也不是你我可以預料的。”
夏玄修：“若不心存死志，是打不退天魔殿的。”
“就算将來冷無心當真成爲了普天之下第一位天道境，大夏易主，你也得活着，才有機會将魔道再度趕出大夏。”
陳默勸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要是死了，冷無心沒死，那樂子可就大了。”
夏玄修：“這不是還有你麽？”
陳默自嘲：“别鬧，我什麽時候能到天道境，我自己都沒底，再者說，你真以爲天魔殿就冷無心一個人能打？”
夏玄修頓了頓：
“倒也是。”
陳默：“先打了再說吧，打了，才能知道冷無心手裏到底有多少牌。”
夏玄修以前不明白夏瑤歌口中，陳默不按套路出牌，到底是什麽情況。
但現在夏玄修明白了。
得益于兩百來位神玄境高手的協作，大夏一方的執行效率相當不錯。
一道道命令傳達下去。
不過一日功夫，大夏聯軍就已經朝着淩雲窟周邊五城中的“連荒城”進發了。
與此同時，坐鎮連荒城的邪王石之軒，也已經收到了前線情報。
“終于是來了呀。”
石之軒身旁，兩位親傳弟子侯希白和楊虛彥站得筆挺。
石之軒拿出兩道密令，分别交給二人，并且囑咐道：
“密令裏的内容，乃魔尊大人親手所寫，你二人，率領閣内青煙部，務必要完成密令内的任務！”
補天閣青煙部，乃是閣内最年輕的一支隊伍，普遍年紀都不超過五十歲。
侯希白和楊虛彥異口同聲：
“弟子遵命！”
石之軒将雙手分别放在兩位弟子的肩上，感慨道：
“猶記得當初，你二人不過是還在掉牙的孩童，歲月催人老，不知不覺，你二人已經可以獨擋一面了。”
石之軒繼續道：“做完密令上的任務之後，你們即刻與三殿主謝傲天彙合，離開大夏，若沒有魔尊之令，百年内絕不可踏足九州。”
“楊虛彥！”
“弟子在！”
“希望你以大局爲重，以後，萬萬不能爲難你師兄！”
楊虛彥看侯希白的眼神依舊有些許怨恨，但最後也是低頭應承：
“弟子明白。”
類似的情形，也發生在陰癸派。
不過，绾绾明顯不如侯希白和楊虛彥堅強，抱着陰後祝玉妍哭得梨花帶雨。
正在行軍的夏玄修接到蒼風鷹騎兵所探查到的消息。
淩雲窟周邊五城，出動了大量的人馬，進入了淩雲窟中！
“果然是要行動了，傳令下去，全速前進！”
當日黃昏，連荒城東方，升起黑壓壓一片。
大夏朝廷和江湖聯合，所集結的百萬大軍，已經來到連荒城外！
而此刻，站在連荒城城頭上的首領，并非邪王石之軒。
而是魔尊冷無心！
夏玄修與冷無心遙遙對望。
他們這一生，一共戰過三次。
第一次，夏玄修二十歲，冷無心四十歲。
夏玄修慘敗，被上一任鎮夏王救下。
第二次，夏玄修三十歲，冷無心五十歲。
一千招，惜敗一招。
第三次，夏玄修五十歲，冷無心七十歲。
三千招，勝負難分。
如今，是他們第四次見面。
夏玄修率領大軍，停在距離連荒城一裏遠的地方。
隻問了一句話：
“冷無心，退吧，你赢不了。”
冷無心也隻回了一句話：
“從這次本尊決定入侵大夏開始，本尊，就注定是最後的赢家！”
至此，再不需要交流。
唯有一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