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就很簡單了。
一路向北!
不過,擔任救世主角色的,不再單單隻是陳默了。
甭管逍遙王心裏有什麽打算,最起碼陳默現在是可以命令逍遙王做一些不太過分的事。
比如遇上獸潮襲擊小鎮或者城池時,讓逍遙王擋在獸潮主要進攻路線的最後方。
陳默在前方殺敵,而逍遙王則确保陳默遺漏下來的萬族,不會入城而去。
當然,陳默個人“戰力有限”,而獸潮中的萬族衆多,難免有些“僥幸”的野獸繞過陳默,朝着城内沖殺而去。
而逍遙王面對這等情況,基本就是反手拍出一道雷霆,直接将來犯兇獸當場電成焦炭!
很多人,因爲認知有限,眼界有限,讓他們隻能着重于眼前。
陳默在萬族之中厮殺,他們看不清,但他們能看清正前方這位沒有眉毛,隻留下半頭白發的老大爺,手搓天雷!(逍遙王前半邊的腦袋是沒有頭發的)
況且,逍遙王這姿态擺得極高,而從面貌上看,陳默有些過分年輕了。
所以大多數人腦補的情況是:
老前輩帶着弟子前來!
所以老前輩自然是更厲害的。
于是乎,逍遙王又成爲了百姓眼中無敵的老神仙。
陳默的想法很簡單。
讓逍遙王體驗,且習慣。
習慣以一個救世主的身份,行走世間。
“救世主”這三個字,不是什麽人都能擔任的。
要有強大的實力,和堅定保護弱者的行動。
空悔和陳默之所以能成爲師徒,其實不僅僅是因爲當初的一番巧合。
更多的,還在于兩人之間,有一定的共同認知。
行爲,和思想,很多時候是可以分開來看的。
就比如陳默,當初在兖州的所作所爲,更多的,隻是爲他自己。
但陳默的行動所産生的影響卻是正面的。
陳默選擇化解與步驚雲之間的小間隙,是因爲跟一個潛力無可估量的強者結交,遠比結仇要賺得多。
但站在步驚雲的立場,陳默所展現出的行爲卻夠誠懇,畢竟當初,主動招惹陳默且心起殺念的,可是步驚雲。
陳默提點劍聖,保下雄霸,抵擋絕無神,甚至後續與天門中人交手,歸根結底,其實都是爲自己。
但陳默所作出的行爲卻是平定了兖州的江湖紛亂,而且也保護了兖州江湖不被天門所掌控。
目的是自私的,但以此所付出的行動,卻是大善。
也因此,陳默才會與兖州一衆勢力交好。
簡單來說,目的,甚至是心中是善是惡,其實都無關緊要。
關鍵還在于,行動是什麽。
一位武道強者,爲了保護一村百姓,與毒蛇異獸厮殺,毒獸身死,但屍體跌落小溪,使得下遊八處村落的百姓因爲飲水而毒發身亡。
那不管這位強者心中到底有多善良,出發點有多正确,他依舊會成爲罪人。
空悔當初在天魔殿做盡了惡事,死在其手中的江湖高手少說兩三百,涵蓋諸多門派。
但此行爲所帶來的影響,卻是拖延天魔殿發展,使得大夏再度安甯了三十年。
可如果那些受影響的勢力看不清這點,那麽空悔就是在做惡事,不管空悔所背負的,所設想的,究竟有多麽善良,多麽爲大夏考慮。
空悔也早看透了這點。
心不能定義一個人的好壞,唯有行動,才能定義。
逍遙王内心有多險惡,根本就無關緊要,隻要他做的事,是有利于大夏,有利于百姓的事,那就夠了。
哪怕逍遙王是個内心其實是個對母豬有特殊偏好的變态,那又如何?
他在獸潮出力了!他保護了百姓!
不得不說,這是逍遙王兩百多年來,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曾是江湖明面上的邪道第一,但他做的事,令江湖人個個威風喪膽。
連帶着他親傳的三位弟子,對他都是畏懼萬分。
後續加入到天魔殿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一直到陳默帶逍遙王離開悔過峰前,逍遙王也從來沒有經曆過,被一大群他曾經毫不在意的蝼蟻,打從心底裏感恩戴德,甚至跪拜的情形。
這一夜,臨月城剛剛經曆了一起嚴重的獸潮。
兩萬朝廷将士,再加三萬前來支援的江湖人士,依舊抵擋得頗爲艱辛。
關鍵時刻,是陳默和逍遙王現身,一舉幫助衆人殺退了獸潮。
逍遙王不僅僅得到了“蝼蟻”的跪拜,連那些江湖人士,甚至是朝廷大将,都對他敬重有加!
敬重和懼怕,逍遙王現在能分得清了。
入了夜,陳默在客棧内呼呼大睡,而逍遙王卻是輾轉反側,甚至得跳到屋頂上去看月亮。
黎明現,陳默和逍遙王在客棧一樓吃飯,等吃過飯後,他們又要啓程了。
陳默看着逍遙王的黑眼圈,問道:
“前輩是這段時間行氣出了岔子?怎麽下眼皮有點發烏。”
逍遙王夾菜的手一頓,随後說道:
“我魔道中人,修煉之後面有烏黑,實屬正常。”
“原來如此。”
陳默沒有多問。
就在這時,一位看着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娃,提着個竹籃子,光着腳哒哒哒跑了進來。
“老神仙,老神仙!”
逍遙王随口答道:
“什麽事啊?”
這段日子,逍遙王已經習慣别人這麽叫他了。
畢竟七大神玄被夏玄修帶走,大夏明面上,可再沒有一位神玄了。
本來神玄就不被常人所見,逍遙王表現出自己超凡的武功,自然會被誤認爲仙人。
逍遙王也從不解釋,被當做神仙,豈不美哉?
這大大地滿足了逍遙王的虛榮心。
這老家夥,就是好面子!
那小女娃一臉笑意,嘴裏缺了幾顆牙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雙手高高舉着竹籃,熱情道:
“老神仙老神仙,歡兒今兒起了個大早,給您摘來新鮮的桃兒!”
小女娃似乎對自己的行爲非常滿意,炫耀道:
“老神仙,桃兒不多,但都是歡兒在桃林裏挑了又挑,挑了又挑,最大的,都是最大的!”
逍遙王看向竹籃裏,桃子是不多,也就八個。
但每顆桃子都生得相當飽滿圓潤,上面還有些許露水。
陳默放下筷子,佯怒道:
“哪裏來的小屁孩兒,老神仙豈會吃你這些俗物?”
被陳默這麽一吼,小女娃那眼淚啊,不争氣地流,連亮晶晶的鼻涕都快挂到嘴唇上了。
逍遙王勃然大怒:
“小秃驢你做什麽?堂堂第一天驕,吼一個女娃娃作甚?”
陳默裝作詫異:
“老前輩,你管這些作甚,身爲魔”
“魔什麽魔?”
逍遙王吓了一跳,趕緊給陳默傳音:
“小秃驢,伱還敢暴露本王身份,别想本王再幫你抵擋獸潮!”
逍遙王心中對陳默意見是非常大的。
他現在當老神仙當得正舒服,豈能讓陳默來搗亂。
陳默疑惑道:
“那老前輩總該說說,理會一個小女娃作甚吧?”
陳默暗自運起真氣,似乎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而且右手隐隐有往小女孩兒的方向伸過去的意思。
但沒有任何殺氣。
逍遙王心中一怔。
陳默之前就差點把“魔道”二字說出口,而當前這模樣,分明是想要保護小女娃!
先前呵斥小女娃,估計也是想阻止小女娃靠近。
畢竟對于一位神玄境的大魔頭而言,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萬一興緻來了,甭管是老人還是小孩兒,反正都是一樣的命,一樣地殺!
逍遙王瘋狂腦補,将陳默這一番行爲的原因給徹底理順,
所以,逍遙王也按下了心中的不愉快,解釋道:
“此前獸潮,這小女娃是本王随手救的,她來給本王送禮感謝,這理所當然!”
陳默似乎還是有些懷疑:
“當真?”
“本王拿一個小女娃來騙你作甚?”
逍遙王果斷道:
“自己低頭吃飯,别一天想這些有的沒的,本王處理便是。”
逍遙王擺出一副自認爲非常慈祥的笑容,接過小女娃手裏的竹籃,又幫小女娃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這和尚脾氣不怎麽好,他其實心腸不壞,你别太害怕。”
小女娃鼻子一抽一抽的,但還是回答道:
“歡兒明白,這位大和尚哥哥抵禦獸潮,可厲害了,是好人,歡兒不怕,就是剛剛被吓到了。”
小孩兒的情緒總是變化得比較快,剛剛還在哭呢,可偶然撇到了桌上的吃食,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
逍遙王:“怎麽?肚子餓?”
小女娃:“不餓,歡兒不餓。”
可肚子那咕咕咕的叫聲,卻出賣了她。
逍遙王:“小孩子撒謊可不好。”
小女娃隻得老實回答:
“歡兒起了個大早,就顧着摘桃兒,就,就沒吃飯”
逍遙王把小女娃抱到身旁,親手給她拿了一副碗筷,還盛了飯:
“吃,今兒個若不吃飽,本王可就要生氣了。”
小女娃吓了一跳,小雞啄米般點頭:
“诶!诶!歡兒吃,馬上吃,一定吃飽。”
陳默看在眼裏,笑在心裏。
剛才當惡人這出戲,總歸是沒有白演。
歡樂總是短暫的。
小女娃要回家,而陳默和逍遙王,終究得要踏上前往東海郡城的路途。
不過,爲陳默和逍遙王送行的人,那可是從城南排到了城北。
“老神仙!”
“老神仙呐,您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呐!”
“老神仙呐,我們當真是舍不得您呐!”
“老神仙,我們已經描了您的畫像,以後每日三拜!祝您福壽永駐!”
當然,也有許多人是感謝陳默的。
但陳默主要還是扮演了一個晚生後輩的角色。
而逍遙王作爲“老神仙”,理所當然是關注的重點。
逍遙王可不愧是老江湖,這麽多人誇他念他,他當真是一點都不臉紅,甚至話都不說兩句。
隻是一個勁兒點頭,那笑容啊,把臉上的褶子都給擠出來了!
兩人出了城,一路向北,花了十天時間,終于是到了東海郡城的南門口。
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陳默和逍遙王并沒有碰到什麽太過龐大的獸群。
這有些奇怪。
畢竟,東海郡城周邊,已經算是獸潮最嚴重的地域了。
再往北,那可是直面盤蛇域!
“站住!你們二人是誰?”
南城門前,陳默和逍遙王被兩位守城士兵給攔了下來。
陳默客氣道:
“兩位官爺,小僧少林慎遠,至于旁邊這位老前輩,可就不方便說其名諱了。”
其中一位士兵驚道:
“慎遠,少林慎遠?難不成大師便是當今天機榜第五豪傑,第一天驕?”
陳默點了點頭:
“正是小僧。”
這士兵下意識将右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黑壯,趕緊進城彙報将軍,請他來親自辨别。”
說完之後,士兵才對着陳默,勉強扯了個笑容:
“大師莫怪,事出有因,還請大師稍候片刻。”
陳默心中有些疑惑。
照理來說,盤蛇域獸潮來襲,甭管是正道還是邪道,敢來到東海郡城,必然都是爲了支援宋閥,抵擋獸潮。
該是大門敞開才是。
聽到他“慎遠”的名号,居然還要他在城外等着。
陳默問道:
“這位官爺,東海郡城,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士兵守口如瓶:
“大師,其中緣由,小的或許也隻能說個皮毛,還是請大師稍候片刻。”
一旁的逍遙王不耐煩道:
“區區一個生死境,值得你這般禮數?直接進去,倒要看看這宋閥是怎麽回事!”
逍遙王這話,無疑是挑撥了守城軍的神經。
城牆下上百士兵舉槍,城牆上三百士兵拉弓,嚴陣以待。
就在這時,一位身穿甲胄的将軍踏着龍行虎步而來,口中喊道:
“都幹什麽?都退開,魔道裝誰,都不敢裝少林慎遠!”
陳默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小僧見過宋智将軍!”
陳默從畫像上看過,面前這位虎背熊腰的将軍,便是天刀宋缺的二弟:
地劍宋智!
宋智快步上前,也學着陳默的樣子行了個佛禮:
“本将見過慎遠大師,沒想到慎遠大師來得如此之快,诶,旁邊這位老爺子是?”
陳默擺了擺手:
“此人是我少林前輩的好友,路上偶遇,便同行,敢問宋智将軍,城内,是糟了魔道侵擾?”
宋智臉色鐵青:
“這群該死的雜碎,慎遠大師,還請先進城,咱們慢慢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