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過峰下，慎良氣喘籲籲地與陳默講述着情況。
陳默緊皺眉頭：
“徐州，蛇盤域？”
一旁的百損道人說道：
“少主，這蛇盤域可不是一般的地兒，那裏是萬族盤踞之地，尤其以蛇族爲主，其中兇險，比起冀州和雍州交接的無憂森林，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百損道人歎道：
“六百年前，燭龍塔踏足大夏，蛇盤域近乎也是同時發生了大規模的獸潮，徐州傷亡慘重，近年來，各大人族禁區，蛇盤域發生獸潮的次數，算是最多的，朝廷第一元帥天刀宋缺，帶着宋閥的精兵強将，常年駐守在蛇盤域外圍，這才讓徐州，有了幾十年的安甯。”
百損道人說的，其實陳默大多也都知道。
但關鍵在于，現在宋閥的大元帥天刀宋缺，跟着夏玄修一起去尋找道氣孕育之地了！
連無憂森林裏都曾蘊養出一尊真龍，蛇盤域裏孕育出驚世大妖，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配得上“驚世大妖”這四個字，那至少得是玄妖境（神玄境）的上古異獸。
這等大妖，靈智非凡，宋缺不在宋閥，無疑是掀起獸潮最好的時機。
慎良說道：
“方丈大師知曉此事之後，響應朝廷号召，與達摩堂首座了空大師，羅漢堂首座空見大師一起，帶着五百弟子，火速趕往徐州。”
陳默：“他們已經走了？爲何不通知我？”
慎良支支吾吾道：
“方，方丈是說，慎遠師兄你近年走南闖北行俠仗義，又剛剛在雍州阻擋魔道，身心俱疲，難得有時間閉關修煉，所以這次就沒叫上你，空見大師還說，這次，這次總得讓他們這些老.”
慎良說到這，不敢再往下說了。
陳默清楚，以空見大師的脾氣，說的應該是：
“曆來都是長輩爲小輩護道，這次，總該讓我們這些老和尚，把擔子給挑起來。”
不管晚輩已經到了何等地步，空見大師一直都認爲，身爲長輩，要爲晚輩遮風擋雨。
慎良：“慎遠師兄，我這次是偷偷前來與你說這些的，我想着，你不會老是待在山上，隻要下山，總會知道這些事的，以你的性子，定然會趕去徐州，即使如此，還不如我來早些告訴你，早些趕去，也免得延誤時機。”
陳默笑道：
“慎良師兄，多謝了。”
慎良趕緊擺手：
“慎遠師兄，你說這些就見外了，若是無事，我就先回寺裏，不然被其餘大師發現，定然饒不得我。”
慎良走後，陳默立馬書信兩封。
陳默：“損老，這兩封信，一封是給幽若和燕兒的，不管她們誰到悔過峰，就把信給了，不過我估計她倆應該是一起來，另一封，是給我師父的。”
百損道人：
“少主，獸潮非同小可，此事背後興許還有魔道的身影”
陳默：“您老說的我都明白，可這徐州我是非去不可。”
百損道人：“那就讓老朽帶着悔過峰.”
“不可！現在悔過峰還不到抛頭露面的時候！”
陳默打斷道：
“況且，雄霸前輩還在閉關，兖州距離徐州也算近，他若能破入神玄，帶着天下會前來馳援，必然是一大助力，所以損老您還得待在悔過峰，幫雄霸前輩護法。”
百損道人幾番斟酌，這才小聲道：
“少主，您其實不必如此，徐州再亂，也有朝廷和江湖上大把的強者去解決，不一定非得少主.”
百損道人畢竟是邪道，雖然拜入悔過峰，但邪道的一些思想，和正道的确是存在區别的。
陳默撓了撓腦袋，笑道：
“損老，若我不知，自然無所謂，但已經知道，我也就沒辦法無動于衷了。”
歸根結底，前世科技文明的經曆，加上這一世少林的經曆，讓陳默的心性變得無比的“自我”。
但這個“自我”，并非狹隘的“自私”。
而是跟随自己的心意。
從一開始殺個人都想吐，到現在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陳默手上已經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如果殺生多少，決定死後下地獄的層數。
陳默比不上那些殺人如麻的大惡人，但最起碼下個七八層地獄是問題不大的。
但是！
從第一次入世到現在，陳默從未有過濫殺行徑。
歸根結底，是陳默心中始終堅守着自己所認爲的“善”。
不是道說的善，不是佛說的善，隻是他自己的善。
不需要任何人，任何規則來定義，便是遵從本心。
人性的涼薄他知曉，但他更知曉身邊的許多人，爲什麽會做一些對自身百害而無一利的事。
有些事，總歸需要人來擔着。
哪怕就隻是爲了完成空悔的堅守。
哪怕隻是爲了讓心中裝滿了他的紅顔，未來能在一個平靜的世界繼續生活下去。
亂世，總是糟心的。
今天可以放着徐州不管，下次也許也可以放着冀州不管。
當有一天魔道亦或者獸潮來到少林，看着少林山下諸多小鎮村莊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樸百姓慘死，看着曾經朝夕相處的長輩同輩都倒在血泊中。
陳默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許多虛幻的畫面。
一個屬于亂世的未來
陳默站起身，喃喃道：
“怎麽能不去啊，我雖然不要臉，但我還是有良知的呀。”
百損道人疑惑：
“少主剛才說什麽？老朽沒聽清。”
陳默笑着搭上百損道人的肩膀，笑道：
“如果世間所見，是子殺母，父煮女，那這世道還有什麽意思？”
百損道人一怔，卻沒有言語。
“做人，總歸還是得有點良心，損老，您覺得呢？”
百損道人緩緩點了點頭：
“老朽明白了，少主您放心去便可，峰主回來之前，悔過峰絕不會出什麽亂子！”
陳默：“損老，給我點金波旬花的解藥。”
百損道人：“您要這解藥是？”
陳默：“逍遙王那厮是個硬骨頭，損老怕是不好處理，還是由我帶走，好歹也是個神玄，總能有些用處！”
半晌後，悔過峰半山腰，盤坐于地的逍遙王，感應到有人來了。
而且随着對方靠近，逍遙王無比笃定，這人就是讓他恨得牙癢癢的陳默！
逍遙王下意識眼皮就開始抽搐，但是他強忍着保持平靜，權當不知道。
陳默走近，看逍遙王依舊閉着眼睛，擡起腳就踹了過去。
逍遙王像是被丢到火鍋裏的活青蛙，燙得雙腿一蹬，跳了三丈高。
“小秃驢你幹什麽？士可殺不可辱！”
陳默沒好氣道：
“誰辱你了？”
逍遙王：“要不是老夫躲得快，你腳底闆就要踹老夫臉上了！打人不打臉的規矩你不知道？”
陳默：“我從損老那裏讨來了金波旬花的解藥，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死由我掌控。”
逍遙王冷笑：
“那又如何？老夫不一直都是受制于你嗎？”
陳默：“對，所以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我現在要下山，去徐州晃達晃達。”
逍遙王：“你去徐州，與老夫何幹？”
陳默：“你可以留在悔過峰，任由金波旬花之毒蠶食你的修爲，我已經吩咐了損老，等你修爲跌落到天悟境，損老就會過來揍你，拿你練手。”
逍遙王那眼皮都快擡到發際線了：
“你說什麽？百損這等蝼蟻，也敢找本王練手？本王殺了他！”
陳默上下打量了一下逍遙王：
“你喝多了吧，你到時候不過天悟境，跟損老打？抽不死你。”
逍遙王：“.”
陳默沒有多說，轉身就走。
逍遙王是個聰明人，他應該知道陳默來此的目的。
逍遙王一直都在猶豫，可當陳默走遠時，逍遙王終于是坐不住了。
“空悔那老和尚不知道何時就會回來，到時候要離開，除非魔尊大人親至，如今跟着這小秃驢下山，指不定能另外找機會逃走，徐州，哼！真當徐州沒有我天魔殿的人手？”
逍遙王趕緊邁開腿：
“小秃驢，等等本王！”
半月之後，下邳郡城。
距離盤蛇域發動的獸潮已經過去二十一天。
人族是生活在“城”、“鎮”、“縣”、“村”内的。
雖然遍布九州，但在九州的整體占地面積，和土地開發面積，依舊相當有限。
九州内大多數地方，還是更适合萬族生存的深山老林。
盤蛇域發動的獸潮，在這二十一天的醞釀之下，已經影響到徐州各地。
不斷有異獸帶着大批的同族從山林中走出，企圖對人族所建立的“聚集地”發起沖擊。
下邳郡城距離盤蛇域所在的東海郡距離較遠，所以影響也較小。
也就靠近一些深山老林的鎮縣受到一定的獸潮沖擊，但有下邳郡的朝廷兵馬以及江湖人士的阻撓，這些小規模的獸潮并未對百姓造成太大的危害。
從其他地域趕來支援徐州的江湖人士，也是有許多選擇在下邳郡落腳修整，再前往戰事最吃緊的東海郡。
就如陳默所待的這家客棧。
算是下邳郡城裏占地面積最大的客棧之一。
可如今這裏人滿爲患，幾乎全部是随身帶了兵器的江湖人士。
他們大多身上都不怎麽幹淨，全都是從其他州趕來。
陳默和逍遙王坐在角落。
逍遙王看着面前一盤大饅頭和一盤鹹菜，氣得直拍桌。
“本王随你這一路，雖不至于頓頓大魚大肉，也總能吃飽喝足，如今入了城，爲何還要吃得這般寡淡？”
陳默沒好氣道：
“你說得不是廢話嗎？趕路的時候荒郊野嶺碰不到什麽人，自然可以大魚大肉，眼下人這麽多，我又這麽出名，萬一被認出來了怎麽辦？”
逍遙王冷笑：
“原來你慎遠和尚也不老實，表面上一副正經模樣，背地裏，怕是八戒齋都給破了個幹幹淨淨。”
陳默一笑：
“嘿，這您可就說對了，小僧還真就是八戒全破，但小僧就是受衆人敬仰，不像某個老前輩，出個門還得遮遮掩掩。”
逍遙王畢竟身份敏感，不便随意暴露身份。
但隐藏身份，不是陳默要求的。
是逍遙王主動的。
在逍遙王看來，他堂堂天魔殿的大魔頭，一直跟在陳默身後，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這要是在江湖上傳開，他逍遙王還怎麽保持自己大魔頭兇神惡煞的形象？
逍遙王看着饅頭和鹹菜，實在是下不去口。
但陳默那是吃得津津有味。
肉有肉的好，鹹菜有鹹菜的好。
饅頭和鹹菜的搭配，就像是番茄和雞蛋一樣。
吃着别提多舒服了。
不能單純因爲饅頭和鹹菜便宜，就否定了其味道的美妙。
正吃着呢，陳默餘光瞥到一點不尋常的驚豔。
一位身穿灰色尼衣，頭戴尼冒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敢問這位大師，是少林天驕，慎遠大師嗎？”
陳默這下不需要用餘光了。
可以直視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面前這小尼姑生得那叫一個俏。
水汪汪的眼眸，睫毛還賊翹。
粉嫩嫩的小嘴兒，嘴角還帶着笑。
陳默：“是我，這位師太是？”
小尼姑惶恐：
“不敢不敢，小尼是恒山派定逸師太的弟子儀琳，前幾年，有幸在冀州武林大會上，見識過慎遠大師的風采。”
陳默恍然。
原來是笑傲江湖第一美人儀琳！
怪不得如此水靈。
不過陳默也不是個精蟲上腦的混球，欣賞歸欣賞，陳默卻沒有什麽失态的表現，隻是淡淡問道：
“和尚尼姑一脈同源，你也不用叫什麽大師，我擔不起。”
儀琳近距離看着陳默，多少有些心慌意亂。
哪個少女不懷春？
又有哪個少女對江湖盛傳的天下第一天驕不感興趣？
尤其是儀琳曾經親眼目睹陳默在擂台上教訓東方不敗。
再加上江湖中各種造勢宣揚，陳默直接被形容成“德智體美勞”俱全的千古奇才。
九州所有佛門的年輕弟子，都把陳默當做标杆。
儀琳，也不例外。
儀琳嘴唇都在抖，說話有些不利索：
“恒山派的支援隊伍就在二樓，小尼，小尼想請慎遠大師移駕，恒山派，有許多師姐妹，想，想看一看慎遠大師。”
陳默萬萬沒想到，他居然也能來一次被小迷妹追星的經曆！
而且還是很多小迷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