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熊負刍一臉喜色迎出宮門。
他迎的可不是墨伏夕這個小娃娃,而是大名鼎鼎的廉頗老将軍。
當初被郭開陷害不得不流落魏國,趙王派人來尋廉頗時,又被郭開阻撓使得廉頗隻能流落在外,索性在幾年前楚國相國李園專門前去魏國拜會了這位爲趙國戎馬一生的老将軍。
盡管廉頗跟随李園來到了楚國,但是廉頗的心仍然無時無刻牽挂着趙國,聽聞從秦國投奔趙國來一名小将,行軍打仗端的是厲害,廉頗還想找時間見一見那位小将。
誰知沒過幾天傳來了李穆的死訊,之後趙國更是被秦國一舉殲滅,至此廉頗才算是真的心死了。
這些時日裏,楚王邀請過許多次廉頗飲宴,但是每一次都被廉頗委婉拒絕。
廉頗老了挂念故國也是人之常情,楚王也沒有怪罪什麽,反而還對廉頗的忠義敬佩不已,便從來沒有強求過廉頗。
雖然拜爲大将軍,但是廉頗卻沒有爲楚國立下半點功勞。
心系趙國是一回事,楚國邊界一向平靜也是一回事,楚國曆代君王的國策向來保守,廉頗即便是想要爲楚國立功,也是沒什麽機會的。
這一次秦國派了李信蒙恬兩位将軍前來攻楚,旦夕之間攻下數座城池,已經被項燕帶領楚軍打了回去。
楚王正是以爲廉頗見識了項燕大敗秦軍的風采,忍不住想要出将挂帥,結果廉頗卻帶了個小女娃?
廉頗客氣的向楚王行了一禮,看向墨伏夕道:“大王,老臣是趙國人,因此對趙國的事情頗爲關注,趙國曾數次擊敗王翦軍隊的趙國北部軍,便是李穆的軍隊,這位墨小姐乃是北部軍的軍師,北部軍之所以能夠屢次将秦軍擊敗靠的便是墨小姐的軍陣之才!”
軍陣之才?
一個沒長大的毛孩子,還是個女子,能有什麽軍陣之才?
楚王自然不信,畢竟這也太違反常識了,别人家的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怎麽可能懂得這些?
能把字認全乎了就已經算是十分厲害了。
居然說這個小丫頭是震驚天下的李穆之軍軍師?
開什麽玩笑?
楚王不甚在意道:“既是老将軍所托,寡人便給她安排到,定西軍如何?”
定西軍乃是楚國有名的老爺兵,都是由一些有關系的世家子弟組成,一般是那些權貴子弟鍍金時的絕佳去處。
一般來說,楚王能夠将一個“廢物”安排在正職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廉頗隻是一個擔任大将軍多年的名義老将,從未真正爲楚國立下半寸功勞。
“陛下,老臣請陛下見她并非是爲了給她安排職位,而是不希望真才實學被偏見所耽誤!”見楚王絲毫不以爲意,廉頗的語氣便有些加重了。
偏見?
要是真的有偏見,你們早就被趕出楚國了!
楚王沒有發飙,廉頗這樣的老将就是一個風向标,這種當世名将都投到了楚國,如果沒有受到應有的禮遇的話,天下就會有不少人心憂前程而不敢前來楚國。
楚王淡淡一笑,話鋒一轉,道:“這位女将軍遠道而來,寡人正該設宴接風洗塵才是,來人啊,吩咐下去,上宴席!”
廉頗還欲再說,墨伏夕拉了下廉頗的衣服,示意他不要逃過心急。
在楚國,楚王的命令便是一切,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市井黎民,瞬間便被安排了整座宴席。
宴席之上,楚王端起酒杯,暢快道:“今日廉頗将軍爲寡人尋得一名強将,寡人欣喜不已,便将諸位請至王宮,與寡人同樂!”
衆人這才知曉前因後果,連忙端起酒杯示意。
有時候人才就是這麽重要,甚至能夠算的上普天同慶的大事。
待飲下一杯美酒之後,相國李園看了看楚王身邊年齡差距極大的的兩位,好奇道:“不知大王所稱強将究竟是何人,又有何本事?”
衆人也都是将目光投注在楚王身上,心知今日宴會,那個神秘的人才是重點,究竟是什麽人物這樣被大王看重,居然連李相國都不曾知曉。
“墨将軍,跟大家打聲招呼吧?”楚王熊負刍笑眯眯的說道。
衆人順着楚王的目光看去,楚王飲宴的目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孩子?
頓時,每個人心頭都有種荒誕滑稽之感,就算是相國李園都不例外。
“大王……您沒搞錯吧?”李園結巴着又問了一遍。
“诶?李相國不相信寡人的判斷,難道還不相信廉頗老将軍的眼光?”
聽到楚王這句話,李園總算回過味來了,原來是大王看廉頗不爽,想要借機敲打他啊。
說的也是,趙國都亡了,廉頗還有什麽好放不下的?
廉頗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墨伏夕微微一笑,起身自席上走了出來,蓮步款款。
及至整個宴會的中央停下,矮矮的個子,單薄的身軀,隻有那及至腳踝的黑紫色長裙給她增添了不少神秘。
“我前幾日剛到楚國,看到楚國境内混雜着來自各個地方的百姓,那些人多是流民,生無所計多得是打家劫舍巧取豪奪之輩,各位可知僅這壽春城一日便有多少因爲外人湧入導緻的人命案子?”
墨伏夕一言落下,衆人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都是一副茫然之色。
隻有自民間請來的兩位黎民百姓,才對墨伏夕說的話深有體會,這些日子壽春對外來人口湧入毫不限制,導緻壽春本地的幾乎所有産業都受到了沖擊,更多的還是治安狀況的急劇底下。
許多人流亡至此,本就目無王法,殺個把人對他們來說毫不顧忌。
連很多原本良善的黎民百姓,也漸漸變得兇惡起來,隻爲了能夠在惡劣的條件下能夠生存下來。
但是這裏可是貴族的地方,大人物不發話,他們隻有聽的份。
甚至大多數人連聽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此時就在王宮門口,便有來自燕國的探子回報而來,廊下士兵十七人,其中賢人境後期八名,中期四名,初期五名,暗處護衛王宮安全的供奉有五人,三名是超凡境,兩名天人境。”
“王上,不知我方才所說,是否屬實?”
墨伏夕笑意盈盈的說道。
剛才墨伏夕每說一句,楚王臉上便凝重一分,及至連供奉的底細都說了個一清二楚之後,楚王才算是真的震驚了。
這些防禦力量即便是廉頗也不可能知曉這些,不可能是廉頗事先告訴她的,而且關于供奉的實力,其中一名超凡境還是在不久前才剛剛進入供奉之列的,不可能存在提前感知。
隻有一種可能,這個女子對于靈力波動感應非常的靈敏,此刻楚王回想到廉頗介紹墨伏夕時所說的話,已經有些相信了。
不過墨伏夕這般年紀,實在是讓人想要相信,但又覺得荒誕無比。
楚王不表态,其餘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墨伏夕所言是否屬實,正在此時,一名侍衛匆匆忙忙跑來,附在楚王耳邊小聲說了什麽。
楚王臉色一變,駭然的看了一眼墨伏夕,擺了擺手讓那侍衛下去。
侍衛隻給他傳了一句話,派往燕地的探子來報,逃至遼東的姬喜将太子丹斬殺,以太子丹的人頭前去秦國求和。
這是巧合嗎?
這自然不是巧合,隻是墨伏夕自一進入楚國王宮之時便已下意識去布置自己的魂陣,來确保無論如何都不至于讓自己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看到楚王臉上的表情,已然猜到了可能這個女子所說都是真的,一名賓客起身疑惑道:“莫非墨先生是一名卦師?”
能夠未蔔先知的,也隻有神秘的卦師了。
神秘的墨伏夕在他心中已經從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形象變成了博學的大師形象。
卦師?
不管是陰陽家還是道家,都有精湛的推演之法,但是誰也不敢便說自己是卦師,因爲他們也隻能推測出來一個大緻走向。
怎麽可能有人能夠真的預知未來?甚至預知到星星點點的旁枝末節?
“這就是在下的能力,并非是卦師,而是洞悉全局的能力。”墨伏夕的小臉之上神采奕奕。
隻要這個楚王不傻,一定會讓她留在楚國,到時候自己再去戰場讓那些秦兵全都有來無回。
“憑你三兩句話,便說洞悉全局,本将不服!你若有本事,可知曉本将今日穿的是何顔色的亵褲?”一名一臉色痞模樣的将軍邪邪笑道。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哄笑,竟然有人敢在這種場合調戲女子,引得衆人大笑。
楚王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不管怎麽說,今日墨伏夕也是他特意宴請的客人,不給墨伏夕的面子,便是不給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