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的男子正坐在茶館二樓,饒有興緻地看着對面空地上臨時搭建的帳篷。
帳篷内有幾名年輕的醫師正在裏面給當地居民療傷治病,而且分文不取。
但最讓墨衍感興趣的是這幾名年輕人紮針治病的手法頗有幾分醫家的味道。
“先讓讓我,先讓讓我好不好,我兒子要撐不住了!”
一名婦女懷中抱着滿臉青色的男孩滿臉淚花,帳篷外圍着一群想要看病的人,來晚的婦女哪裏擠得進去,隻能無助的喊叫。
其中一名少女聽到馬上站起來撥開人群走上前去。
“中毒?”
少女握住男孩的手腕,眉頭一皺,神色有些凝重。
不是尋常的毒物,她的靈力竟然毫無作用。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少女詢問男孩的母親,看看能不能确定是中了什麽毒。
“就是剛才在家突然就倒了。”
婦女一臉慌張抓着少女的手說道:“醫師您要救救我孩兒啊。”
“您别着急,我一定會救得,您先想想這幾天孩子可有吃過什麽,去過哪裏。”
“也就是普通的米飯之類的,小孩子整天玩鬧一不留神也不知道會去哪啊。”
婦女心神無主基本想不起什麽有用的東西。
少女無奈然後招呼身後的同伴先過來看看。
“你們都看看,能不能确定是中什麽毒。”
幾名年輕人嘗試一番後也都是無奈搖頭。
“看來隻能先吊住一口氣,你們去把師叔找來,他們一定有辦法。”
少女歎了口氣,掏出銀針,在男孩身上連紮幾針後,也隻能靜觀其變。
然而還沒過十分鍾,少女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來不及了,氣息太弱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婦女聞言嚎啕大哭。
少女和同伴面面相觑,束手無策,他們也不過是剛剛入門的弟子,隻能做到這些了。
“手法不錯,就是少紮了一個位置。”
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若是尋常你那樣是沒問題的,但是中了屍芋花毒想要吊命還要紮這個穴。”
墨衍從少女手中取走一根銀針,往男孩的内關穴紮了下去。
“你幹什麽?”
少女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不滿地叫喊起來:“誰讓你随便紮的,你知不知道這會出人命的!”
“不把内關封住了,等毒氣完全進入心那就完全沒救了。”
墨衍頗有幾分教導的意味。
“你是醫家的師兄?還是金針沈家?還是?”
少女眉頭一皺,看樣子這人有十足把握的樣子。
“都不是,我不是醫師。”
墨衍如實回答。
此話一出這群年輕的醫師們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
其中一名留着長辮的少年滿臉憤怒:“你知不知道你這随便一針說不定就救不回來了!”
一個草菅人命的帽子就這麽扣了下來。
“你這人怎麽回事?人家醫師真治的好好,你就來胡搞!”
“唉,好好的一條人命。”
正當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少女突然眉頭一展:“氣息穩住了!”
“真的嗎?冰心會不會是你的錯覺啊。”
長辮少年有點狐疑。
墨衍懶得向這群半桶水解釋,向少女伸出手:“把針包給我,我來。”
“冰心别給他!”
另外一名醫家女弟子輕喝一聲:“他又不是醫師,要是把人弄死了,你就是幫兇了。”
“對呀,冰心你可千萬不能胡來。”
長辮少年也附和道。
聽見這話,冰心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見幾人本就是束手無策卻又容不得他人相救,而是一直托後腿,墨衍不禁皺起眉頭說道:“沒多少時間了,再拖下去可就晚了。”
“你吓唬誰呢?”
又是一名醫家弟子反駁道:“剛才你胡亂紮針就算了,現在又想把冰心拖下水?”
“你真的有把握?”
冰心看着地上氣若遊絲的男孩,師叔也還沒來,看來隻能試試了,于是沒有過多猶豫就将手中的針包交給墨衍。
“冰心!”
其他弟子大吃一驚,還沒阻攔,針包就被墨衍拿走了。
隻見墨衍大手一揮,又是幾根銀針紮在男孩的胸口與咽喉上,靈力就順着幾根銀針進入男孩體内。
就在此時,人群突然一陣騷動。
“師叔來了,師叔來了。”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從人群外走了進來。
“陳師叔您來的正好快看看怎麽回事!”
長辮男子就跟看到救星了一般趕緊湊了過去。
“我知道,都讓開一點,留出一點空間。”
山羊胡邊走邊對周圍的弟子說道。
“你是誰?快點閃開!”
他見墨衍依舊不動,又呵斥一聲。
“你這是在胡鬧!”
見墨衍依舊不聞不問,反而繼續往男孩身上紮針的時候,山羊胡臉色大變,出手将其身上的銀針盡數拔出,男孩的臉色馬上又變得更青更紫了。
墨衍正準備一舉将毒血逼出,卻被人突然打斷前功盡棄,頓時面色不善地說道:“你幹什麽?”
“誰教你這麽紮的?你也是來我這曆練行醫的外門弟子?師父是誰?”
山羊胡闆着臉對墨衍訓斥一番。
“師叔他就是個外行人,明明什麽都不懂就随便紮針!”
長辮少年一臉厭惡地看向墨衍告狀道。
“你不是我醫家的弟子?!那你居然還敢說救人?害人害己!”
山羊胡聽了滿臉愠色,抓住墨衍肩膀就要将他丢出去。
“害人?怕不是你吧!若不是你剛才打斷我,人已經救回來了。”
墨衍肩膀一抖直接将山羊胡的手震開,直勾勾地盯着他。
“笑話,陳師叔可是醫家内門弟子,派來此處長住,救人無數,就沒出過一次岔子!”
一旁的醫家弟子聽了馬上開口反駁道。
“住口!”
然而山羊胡并沒露出得色,而是一臉凝重地看着發麻的左手,這人竟是淬體境修士?
“這位先生,行醫和修爲并不挂鈎,我行醫多年救人無數,還請你不要耽擱。”
山羊胡雖然前倨後恭,但話裏仍舊不相信墨衍能夠救人。
“你既然如此有信心,那便讓你來吧。”
墨衍讓開位置接着說道:“他可沒有多少時間了。”
墨衍沒有與其争辯的意思,隻要能救回來,誰出手都一樣,要是争論起來,那就耽擱救治的時間了。
山羊胡捋了把胡子點點頭,開始查看男孩的狀況。
“嗯?屍芋花毒!”
沒過多久,他就變得神色沉重。
“他剛才好像說的也是屍芋花毒吧?”
一名弟子突然想起墨衍之前說的話。
“估計是瞎蒙的!”有人回答道。
時間滿滿流逝,原本自信滿滿的山羊胡逐漸冒出冷汗,他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紮針、靈力祛毒都毫無作用。
身爲醫家内門弟子自然也會煉制解毒丹藥,但珍貴的丹藥怎麽可能給凡人用,而且凡人也承受不了那藥力。
“唉,是我來晚了!毒氣入心,救不回來。”
山羊胡搖搖頭仰天長歎一聲。
“陳師叔你也救不了?”
冰心滿臉意外,難道真的無能爲力了嗎?
“哼,一定是這小子剛才随便紮針惹的禍!”
長辮少年指着墨衍,認爲是他的錯。
原本聽了山羊胡說沒救後的婦女,那裏受的了這調撥,抓住墨衍哀啕:“你還我孩兒命來,我苦命的兒子啊!”
“我能救他!”
墨衍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你來試試吧,我希望你知道行醫之道無關修爲。”
山羊胡也不多做阻攔,他想丢臉就丢,到時候人死了,怕不是都怪到他身上去了。
墨衍沒多過多耽擱,拿出銀針又要開始紮針。
“等等!我已經試過了,這是無用之舉。”
山羊胡開口制止,畢竟他身爲醫家的人都試過了,你還在做一次又有什麽用呢。
“你的當然無用!”
墨衍瞥了山羊胡一眼,《墨子雜篇》中他曾記載了一門名爲靈樞九玄的針法,足以讓這已經毒氣入心的男孩吊住最後一口氣,然後直接從心府開始驅散毒氣。
見他雙手一閃而過,男孩身體上特别是胸口上已經布滿銀針,墨衍開始輕彈銀針微微注入靈力。
沒過多久男孩身上的銀針開始發黑,人也開始不斷咳出黑血,臉色也逐漸又青紫轉爲蒼白。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特别是山羊胡,他真沒想到這個男子居然真的能把人給救回來。
等男孩停下咳嗽後,墨衍才将銀針盡數取出,男孩也随之睜開眼皮,十分虛弱。
“活了?我的兒子,你可吓死我了。”
婦女嚎啕大哭把不明所以的男孩擁入懷中。
“怎、怎麽可能?”
一幫醫家子弟面面相觑,滿臉不可思議。
“銀針不能再用了,回去換一副,還有人現在有些虛弱,怎麽調理你們應該都會。”
墨衍神色平淡地将針包還給冰心。
“謝謝您,您可真是個神醫啊,剛才我是昏了頭。”
婦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墨衍連連磕頭。
“不必客氣,你趕快讓他們給你兒子開個調理的方子吧。”
墨衍并沒有計較什麽,扶起婦女就慢步離開,留給衆人一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