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充容在注意到那些婢女們手上端的都是什麽東西後,就再也沒有做出任何違抗的動作了。雖然理智上來說,她也知道在自己走完宮裏的那一套規矩之後,她們大概率也不敢私底下對自己做出什麽事情了。
說到底,她好歹也是個僅次于妃位的充容,而且她背後的柳家又不是吃素的。太後雖然厲害,但是想必也會看在柳家的面子上不會直接對她做什麽。
之後那一路,柳充容都安安分分地跟着葉女官去太後的慈甯宮。
到了慈甯宮的時候,柳充容對太後行禮。
然而她跪在地上有段時間了,卻也不見得自己眼前的太後有任何的表示,并沒有讓她起來。
柳充容跪着,自己臉上的冷汗都出來了,心裏越發的不安,但偏生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隻能咬牙跪下去。
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了,就在柳充容都要撐不下去,身體搖搖不定就要倒的時候,坐在她前面的高高在上的太後方才慢悠悠地道:“柳充容,便先起來吧。”
柳充容臉色蒼白,站起來,強行讓自己故作鎮定地道:“……不知太後此次叫嫔妾來,是所爲何事啊?”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太後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莞爾一笑,看着她的眼裏仍然是往日和藹可親的笑,道:“柳充容,你上次給哀家的那批料子甚好,哀家見了很喜歡。”
柳充容聽了心裏都想吐血了。
你喜歡你倒是表示一下啊!
你不表示也就算了,也不至于還這樣無端端地把她押了過來吧。
然而,下一刻太後緩緩說出來的話,卻讓她登時恍然大悟,臉上的血色全無。
隻聽到太後道:“哀家便命人在讓宮人找出這般的料子來,誰知她們卻道宮中沒有這樣的料子。”
柳充容心裏隐約明白她想要說什麽了,猛然擡起頭來,看着太後,咬緊牙關讓自己不露出任何恐懼,隻是僵硬地笑着道:“娘娘,料子是嫔妾入宮時帶入宮中的罷了。您若喜歡,嫔妾便讓家裏人帶給您便好了。”
“是嗎?”太後并沒有被她的說辭糊弄過去,隻是突然冷笑聲,突然簡潔明了地說出幾個字來:“出自川蜀,近日剛到京城。”
“柳充容,你覺得如何啊?”
柳充容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立刻跪下來,求饒道:“娘娘,您就繞過嫔妾這一回吧!嫔妾不過是讓家裏人提早送進來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說得真好聽!有什麽大不了的?”太後冷笑聲,不緩不慢地将事實說出來:“若哀家未曾記錯,這批料子出自的那個造衣坊,是專門給宮中鍛造衣裳料子的吧?你不過一個充容,卻敢在哀家和皇後之前用;你們柳家說得再好也不過是做臣子的,如今卻敢私用皇家的東西。”
“哀家看你們再這樣下去,是連造反的心都有了!”
柳充容臉上的冷汗流了出來,見太後竟然已經上升到了“造反”一事上了,看着太後再也沒法假裝淡定了,一臉惶恐,不斷地求饒:“娘娘,娘娘,柳家從未有過如此大逆不道之心,柳家向來隻忠于皇上的,您是清楚的啊!”
然而太後卻是不顧柳充容的求饒,隻是語氣冷淡地道:“你不必再說了。柳家有沒有造反的心,皇上會自行判斷的。但是你,明知道宮中不允許私底下與宮外之人有接觸,你卻偏偏要觸犯這條宮規。哀家必須罰你,不然難保你下次就帶霍亂後宮的毒藥了!”
“傳下去,柳充容降爲柳嫔。”
……
被降位份之後,柳嫔原以爲也就到此結束了。
沒曾想,不過是過了一天,便聽到自己的婢女慌慌張張地闖進殿裏,連帶着聲音都變了個音調,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宮外傳萦回消息進來說是……”
“柳家這幾年在川蜀那邊吞下去的錢都被查出來了。”
柳嫔聽聞這個消息,險些要站不起來了,腿一下子就軟了下去了,臉上的不可思議和恐慌交織在一起,讓她的臉都變了形,看上去異常恐怖。她臉上的神情變動,連連喘着粗氣,瞳孔因爲恐懼而被放大,讓她多了幾分令人恐懼的陰森。
“怎麽會這樣!”柳嫔咬着下嘴唇,向上看着萦回,咬牙切齒道:“你打聽清楚了嗎?爹做事向來謹慎,怎麽會被抓到!”
對,怎麽會呢?
都已經這樣子貪了幾年了,怎麽可能會突然之間就被抓到呢?對,一定是打聽錯了。
“你确定這個柳家是我們柳家?”柳嫔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抓着萦回的衣袖不放。
萦回蓦然被她扯住衣袖,吓了一跳,然後顫抖着聲音,帶着幾分抽泣聲回複道:“娘娘……這就是我們柳家!”
“但怎麽會呢?”柳嫔雙眼失神,無意識地道:“我們明明是跟着楊家一起的,我們明明跟着楊家一起收買了很多世家的……”
“對啊……”萦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難以接受事實的柳嫔,道:“所以,那些被我們收買的世家,那些跟我們一起做這件事的家族,都被連根帶起了。”
柳嫔跪坐在地上,遲遲沒有能夠尋找回自己的思緒來。她啞着聲音,道:“扶本宮起來,本宮要去尋淑妃娘娘。沒辦法了,此時隻能去尋淑妃娘娘幫忙了。”
萦回奇怪地沉默下來,随即小聲道:“娘娘,您可能不知道,楊家……也是被連根拔起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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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鳳儀宮内的魏淮安依舊是懶懶散散地側靠在椅背上,聽着身旁的知落跟她說楊柳兩家都出事這個消息,臉上露出一個意料之内的狡猾的笑容。
她朝着知落微微擡起下巴,挑眉道:“你且等着看吧。柳嫔知道柳家出事之後,肯定想去找楊淑妃。然後就會發現,楊家也出事了。”
而且,多半還是兩人湊在一塊交流情報後發現,她們兩家不知道爲什麽,總是求錘得錘。
楊柳兩家每做好一件自救的事情後,下一刻就會被發現。
魏淮安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這算得上是她和君則辭的第一次合作。
君則辭負責派人出去查案,然後把每次查案卡住的地方記下來,由魏淮安讀檔。然後這次事件在外人看來就是,君則辭那邊的人仿佛跟開了天眼一樣,那些貪污的人不管是做什麽都能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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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收到消息的随明歡同樣對這個結果十分欣慰。
在她看來,這件事情就是她主動跟太後說出柳嫔身上的不對勁,引發太後和皇上對柳嫔及其身後的柳家的懷疑,最後才導緻現在楊柳兩家出事。
随明歡看着這兩個一開始針對她最嚴重的兩個人倒大黴,自己心裏也很高興,随即便準備好自己做的飯菜,準備去明月笙宮中走走。
——自從宮宴之後,明月笙也發現了自己并非她想的那麽簡單,單方面拒絕了和她的往來。
随明歡對此很難過。
這怎麽行呢?明月笙可是自己接下來安排好的劇本裏最重要的角色呢。
在女主不知道的角落裏,随明歡趁機做點小動作,并且已經開始準備着接下來的一場劇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