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是一年,還是兩年,兩人沒有這麽逛過了。
穿上軍裝,成爲軍人。
自當擔負家國使命,夢懷和平,駐守國防,有些事情終歸是顧不上,或者說是無奈的疏忽。
所以,對于這次夫妻二人難得的出行,柴舒窈準備可謂相當充足。
出發前,專門從軍區跑回家裏,兩人都換下軍裝,穿上便裝。
柴舒窈更是精心的打扮一番,将自己認爲最漂亮的衣服穿上,隻不過以陳銘眼光來看,她最漂亮的衣服,也無非就是白衛衣加一套洗的發白的牛仔褲。
當兵的人,哪怕愛美的女人,也無法接受穿得花裏胡哨,小短裙,連衣裙啥的,陳銘就沒指望能看到。
不過還好,柴舒窈個頭高挑,修長的腿能夠将牛仔褲穿出不一樣的風格,哪怕年齡已經三十多了。
看起來依然有着青春活力。
穿便裝,就沒辦法開部隊的車了,太過招搖。
兩人将車停放在樓下停車場,就近搭乘班車從縣裏出發,前往市裏。
知道晚上回不來,柴舒窈還特意提着小挎包,裏面有結婚證,部隊總部頒發的身份證。
一直到坐上班車,她還在确認自己帶的東西是否齊全。
這幅患得患失的模樣,看得陳銘啼笑皆非,伸手将包放置在座位上,笑道:“好了,這些證件沒必要帶那麽齊全。”
“軍官證和身份證有同等效果,誰家出門帶結婚證啊,又不是辦理什麽業務。”
“我們是去買衣服,不是買房子啊。”
“不是啊,出門總歸要多帶點,安心嘛。”柴舒窈也笑了。
可能太久沒有一起出行,逛街,她準備的還真有些過頭。
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的坐在車上,望着途中的風景,心情格外舒爽。
這時候正是春季,萬物複蘇的季節,道路兩旁樟樹根周圍,能夠看到不少小草正在生出嫩芽。
翠綠一片,彰顯着勃勃生機。
班車速度不快,一路走一路停,好在陳銘經驗比較豐富,帶着媳婦坐最後面,倒也沒有讓座的煩惱。
就這麽晃晃悠悠,從下午出發,晃到市裏的時候,基本天都快要黑了。
索性也沒啥事,在市裏車站下車,茫然的環顧四周,兩人都不熟悉這個地方,幹脆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讓司機師傅介紹。
“買衣服啊?”
出租車師傅看着陳銘這兩位乘客,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竟在車站問最熱鬧的地。
知道碰上外地人了,耐心的講解道:“要說最熱鬧的地方,那自然就要數台江步行街。”
“那裏能夠旅遊,以休閑爲主,還有懷舊風情區,時尚商貿區,濱江休閑區。”
“位置是不錯的,有吃有喝的嘛,上車,走。”
“多少錢啊師傅。”陳銘彎腰趴在車窗口詢問,台江步行街在哪他壓根不知道。
問價,也純屬是不想被宰罷了。
“你們是情侶來旅遊的吧?福州歡迎你們,談錢太俗了,我還能多要?”
“200,顧住油錢就走了嘛。”
“不行,太貴了,到台江哪有用得上二百,一百還差不多。”
“一百去不去?不去我換人了啊。”陳銘嘗試着讨價還價。
哪知他剛說出口,司機師傅就很痛快的點頭,“100就100嘛,你們是客人,剛才說了顧住油錢就成,走嘛。”
“靠,對半砍還給高了,出發前沒做攻略,還真是個敗筆。”陳銘自語,感覺這個司機不實在。
柴舒窈站在旁邊聽得“咯咯咯”直笑,她沒砍過價,也不會砍價,隻是看到平日裏威嚴的陳參謀長,跑過來跟人家扯皮。
她純屬感覺有意思罷了。
“還是太貴了,我上次給了六十,又不是沒坐過。”陳銘大忽悠隐藏屬性開始覺醒。
又在嘗試搞價。
哪知,師傅還是點頭同意,相當利索。
“可以的嘛,六十就當交個朋友嘛,上來嘛,我們是好客的,顧住油錢就好的。”
陳銘:
尼瑪,碰到黑車了啊。
要價砍一半,又一半,還沒到底線?
陳銘挽起袖子準備再扯會,柴舒窈看不過了,笑吟吟的拉開車門,讓陳銘也坐上去。
自己跟着上去。
難得出行,大好的心情,她不想因爲三二十塊錢破壞。
多給點也無妨。
可誰想到,等車輛啓動後,出租車前開五百米不到,右轉又走三百多米,直接停車了。
“兄弟,看到前面的牌子了嘛?懷舊風情街到了,六十。”
我尼瑪.
陳銘看着這麽近的目的地,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真想一拖鞋底子蓋在司機的臉上。
這點路開口敢要二百?
還是柴舒窈從口袋拿出錢結了賬,兩人這才匆忙下車。
“好了好了,這種亂要價的行爲又不是少數,不要因爲這些事影響心情。”
“走,陪我去逛逛。”
柴舒窈知道陳銘的性格,别看他平日裏不争不搶,但絕不會吃暗虧。
急忙出聲安慰。
司機也自知理虧,開車着急忙慌的跑了。
那速度,目測都能去秋名山當個職業選手沒問題。
“算你老小子跑得快。”陳銘自語,他也沒真的放在心上,這種事情很難徹底杜絕。
兩人來的也算時候。
這時候正值上班族晚上下班,懷舊風情街相當熱鬧,人來人往,很是繁華。
陳銘拉着柴舒窈,兩人着實扮演了一把剛談戀愛的小情侶,遊蕩在熱鬧的街道。
買點當地的小吃,有說有笑的閑逛着,陳銘暫時也不去想天網的組建,不思考旅裏的整頓。
放開身心的陪着妻子,到處溜達,到處閑逛。
福州城雖算不上多麽有名的大都市,繁華程度倒也不輸誰,兩人四處逛,感覺眼睛都差點不夠用了。
恨不得甩開四條腿,在人群中狂奔,将步行街所有的景色盡收眼底。
足足逛了将近兩個小時,繞是陳銘這種體力都撐不住,腿差點溜細,小腿不會打彎的時候,柴舒窈才堪堪滿足。
右手捧着冰粥,左手提着一些烤串,跟陳銘一起來到中心廣場的石凳上休息。
“高興嘛?”陳銘神色略顯疲憊,内心止不住的感慨女人逛街果然是天賦極佳。
男人拍馬難及啊。
就這面前的大街上,光陳銘注意到的情況,但凡女子,皆笑容滿面,但凡男子,皆生無可戀就占據百分之六十朝上。
可怕的緊。
“我太高興了。”柴舒窈嘻嘻樂道,小口吃着冰粥,目光散發着獵奇的光芒,一看就沒逛夠。
陳銘吞咽了下口水,硬是沒敢接話,拉着她坐在旁邊的石凳上。
準備謀劃等下直奔目的地,去買衣服,若是照此情形逛下去,比他指揮一場作戰都要費神的多。
實在有些吃不消。
陳銘拿出手機,搜索步行街服裝店鋪集中的位置,準備等下抄近路過去。
看得正入神時,坐在一旁吃冰粥的柴舒窈突然“啊”的一聲輕呼。
吓了陳銘一跳。
“怎麽了?”
“吃東西紮到嘴了?”狐疑的看了又看,沒發現哪裏不對,陳銘急聲詢問。
“不是,我們東西忘帶了,忘在車上了。”柴舒窈微微搖頭,神情有些自責。
“我出門帶的挎包忘車上了,裏面我們的軍官證,身份證,結婚證都在裏面。”
“怎麽辦,過去這麽久,找起來恐怕麻煩了。”
意識到證件遺失,柴舒窈失去了吃東西的心思,望着已經漆黑的夜空,他們剛下車時,可是剛剛擦黑啊。
“包忘在哪個車上?是班車還是出租車?”
陳銘倒是大線條,那東西雖然補辦麻煩,但還不至于焦急。
在部隊裏面,但凡碰到事,哪個不比這種情況更麻煩?
“出租車,就是那個黑司機,我記得很清楚,說六十元的時候,我是從包裏拿出錢攥在手中,可下車時太匆忙,就給忘記了。”
“再加上時間久沒有逛街,我一直也沒注意,這都過去兩個小時了啊。”
“還能找回來嘛?我們趕緊去報警吧。”
說着,柴舒窈拉起陳銘就準備走,看得出來,因爲這個小失誤,她很懊惱。
也許是結婚的緣故,也許她并沒有平時表現的那麽堅強。
總之,一個挎包的遺失,讓堂堂宣傳部的主任都慌了神,陳銘以前從未見過。
可他們兩人這樣去報警有用嘛?
頂多陳述下詳情,時隔太久,又不是重要東西,不說白跑一趟也差不多。
陳銘本想安慰她丢就丢了,後續再補辦,可看到妻子急成這樣,也不好開口。
仔細衡量了一下,陳銘笑着開口道:“别急,你先坐這裏等着,我去打個電話,效率應該比報警要高一點。”
“東西先吃着,不用緊張,又不是機密遺失,我先去試試。”
“好,你盡快啊。”聽到陳銘這麽說,柴舒窈雖憂色未減,卻也聽話的坐在那裏。
她不知道陳銘有什麽辦法,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再說,陳銘也從未說過大話,他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可陳銘能有啥辦法?
這畢竟不是部隊啊,在牛頭山所有的便利,放到這一律不通。
隻能拿起手機播了一通電話。
福州武警支隊辦公室,支隊長林雲鵬,正坐在辦公位上喝茶,浏覽網絡新聞。
“叮鈴鈴”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林雲鵬想都沒想,直接拿起放在耳朵旁。
能把電話直接打到他辦公室的人,基本不會錯,也不會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好,這裏是福州支隊,我是林雲鵬。”
“哈哈,老林還沒下班呢?”電話那頭,傳來陳銘的笑聲。
驚得林雲鵬一愣一愣的。
“老陳?嘿,今晚我值班,這不是你們仗打完了,我們也要做些總結啊。”
“恭喜陳處了,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陳參謀長,我這還沒給伱打電話道喜呢,你反倒先給我打了。”
“說吧老陳,跟我不用客氣,是不是又有什麽指令,需要我們這邊配合?”
林雲鵬作爲福州武警支隊長,也是正團級幹部,跟目前的陳銘在職位上,相當于持平。
但他也知道,牛頭山目前可是戰區重點關注的地方,武警雖不歸戰區直接管轄,卻有調動的權利。
那邊但凡牽扯到外圍啥工作,都需要支隊出力,自知他和陳銘沒法比,兩人雖目前同級别,以後可就難說了。
他是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而對方卻還在蓬勃向上,一個旅參謀長,卡不住陳銘的上限。
當然,林雲鵬和陳銘的交情,并非是因爲職位,而是以前在火力處時,經常要在外走動。
外界的民政部門,武警支隊,陳銘自然有些人脈。
“哈哈,老林,這次還真有事找你幫忙,不過是私事。”
“私事也行,你說。”林雲鵬将話筒從左耳放到右耳,豪爽之氣四溢。
“是這樣的,我目前在懷舊風情街這,來得匆忙将挎包遺落出租車上,包裏有我和窈窈的所有證件。”
“若是直接去麻煩警察同志,也不太好,這點小事,找你我又不太好意思,這.”
“什麽小事,這可不是小事,老陳,我知道了,你把上車的具體位置,大概時間,下車的大概位置和時間發給我。”
“既然你找我,那就是信得過我老林,我來安排。”
林雲鵬語氣略顯嚴肅的說道。
包裏有多少錢财倒不是大事,關鍵是證件,這一丢,等于“團滅”了啊。
先不說他和陳銘的交情,這事電話打過來他肯定幫,何況還牽扯到老爺子的孫女,這事更要過問。
挂斷電話後,同爲軍人,林雲鵬做事也是雷厲風行。
立刻打電話到福州有關機構,詢問各分部有沒有遺失的挎包上交過去。
當得知沒有,又聯系當地的執法部門,将陳銘發過來的具體位置信息,一一清晰的說了一遍。
陳銘畢竟是部隊裏面的人,他和當地的管理機構關系并不緊密。
可林雲鵬不一樣,他在這座城市已經呆了一二十年,能夠動用的能量,太多了。
打完電話。
陳銘将對方需要的信息一一發過去,沉默的站在原地良久未動。
上一世,他本就是體制出身,知道有些事情該怎麽做才不是無用功。
隻不過若非這回丢的東西太多,補辦過于麻煩,他還真不想打這通電話。
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忙,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交情歸交情,這份人情,終究是欠着了。
隻能等以後,藍軍打當地支隊的時候,打輕點,或者今年挑個節日,登門感謝一番。
牛頭山可不止有海陸空的作戰區域,城市戰的地方隻是沒有建好而已,一旦建好,福州支隊恐怕首當其中。
要和藍軍旅來一次街頭巷尾的城市戰,磨刀石嘛,甭管磨的是菜刀還是水果刀,哪怕剁肉的斧頭,該磨不還是要磨。
“是不是很麻煩啊?都怪我,剛才下車的時候怎麽把這茬給忘記了。”
柴舒窈看到陳銘站在遠處沒動,以爲他感覺爲難,急忙跑了過來。
“沒事的,要是找不到也沒事,我們等下打車回去,過幾天去補辦吧。”
“剛才是我太心急了。”
“沒,麻煩什麽,不麻煩。”陳銘緩過神來,看到妻子的擔憂,輕松的笑了笑。
“我剛才找了下老林,他讓我打上車位置,下車位置。”
“我隻是突然想到了咱們牛頭山即将組建天網的事情。”
“這兩者都有同樣的功能,隻不過部隊裏面需要設置的更多,更詳細,也更全面。”
“老林?你是說林支隊長?”柴舒窈驚訝道。
不過,聰慧的她很快就想到了,他們二人在這還真使不上力,隻能借力。
林支隊長确實比他們更熟悉,也更加的得心應手。
至于對方和陳銘的交情,柴舒窈知道,她自己都是宣傳部的主任,怎麽會和當地的武警支隊沒有聯系呢。
“他有辦法嘛?”
“要是太麻煩就算了,因爲一些證件不用太緊張,我們打車回去,過幾天一樣能補的。”
“無妨,老林要是這點事情搞不定,那他可就在這混不了大半輩子,哈哈。”
陳銘樂呵的回應,這還真不是裝的,不管咋說,他有理由一直坐在石凳上等消息,不用再麻煩自己那雙腿去一直逛。
事實也的确如他所想,柴舒窈沒了心思閑逛,坐在旁邊陪着陳銘等消息。
就是可惜,林雲鵬的動作太快了,從挂斷電話過去還不足一個小時呢。
就有幾個穿着便衣的男子,手中拿着白色的挎包,匆匆跑過來。
陳銘之前發過具體的位置,連坐在哪個石凳上都描述清楚了。
所以對方直奔過來,其中一個領頭的男子,看了看陳銘的發型,小聲的詢問道:“是陳先生嘛?”
“嗯,是我。”
幾人确認身份後,急忙立正,由于都穿便衣,也用不着敬禮。
領頭的男子将包遞過來,笑道:“首長久等,包找回來了。”
“您看下裏面的東西少沒少。”
“那出租車司機倒是沒動包,被另一名乘客給拿走,我們追到長平那邊的咖啡廳,将相關的人帶回部門。”
“對方稱沒有拿任何東西,您檢查下。”
“呵呵,謝謝了同志。”陳銘順手将包遞給旁邊的柴舒窈。
“麻煩你們跑一趟,走吧,正好我們一起去吃個飯,窈窈,你去買幾包煙,再帶幾瓶水,同志們跑半天都辛苦了。”
“好的。”柴舒窈檢查了下包,裏面的東西明顯被翻過,好在證件都在,沒丢。
“不用了首長,真不用了,我們還在值班,如果東西沒少,我們還要回去處理私拿東西的人。”
幾人連連擺手,他們不是支隊的人,是執法隊,但能夠驚動林支隊長親自過問,催促。
就算不是一個系統,那人家一個電話過來,能不幫忙嘛?
用腳指頭也能想明白,眼前的一對年輕人怕是不簡單。
這飯,這水,還是讓拿包的倒黴蛋出吧。
沒等陳銘挽留,幾人打聲招呼就跑的沒影了。
陳銘無奈,謝不着眼前人,那總該謝謝林雲鵬。
咋滴,也是人家出力了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