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排隊,特麽的,打個仗打得手都端不飯盆了。”
“所有幹部退後,讓其他同志先打飯,别特麽光顧自己,三排長,說你呢。”
藍軍後方,數十輛送餐車打開,飯菜飄香數百米,戰士們争先恐後的伸着腦袋看飯菜。
被藍軍的一名連長發現,拽着一個排長就往後走,不讓他去搶。
牛頭山駐軍基地的規矩是啥?
吃飯,先士兵,再士官,最後才是軍官,那可是當年火力處定下的規定。
戰時雖沒有糾察隊過來抓,但所有軍事主官已經将這種規矩,刻在了平時行動當中。
更何況,當初制定這條規定的人,如今已經是他們169旅的參謀長,還帶他們打了幾次痛快的大規模突襲。
壓的紅軍沒脾氣。
軍人幕強,就沖這個,也不能破壞了參謀長的心血。
如果沒有當初的大整頓,如今的藍軍戰鬥力别說成型,恐怕還是散沙一盤,壓根不能在正面作戰中和老牌部隊面對面叫闆。
“去,安排戰士每人多打幾份飯,往地道裏面送,别讓紅軍探子發現不對。”
“陳參謀長已經發話,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就是這次作戰的複盤會議開始。”
“都别特麽的給老子掉鏈子。”
剛才維持秩序的連長私下吩咐,再三叮囑被他拽回來的排長,事實上,各連都在進行同樣的行動。
地道裏面藏了兩千六百人,原先的一千人是可以出來活動,剩下的可不行啊。
就等着今晚給紅軍的人送個驚喜呢。
藍軍這邊鬼鬼祟祟的密謀,紅軍那邊也沒閑着。
他們在這次作戰中處處受制,被藍軍壓着打,戰損目前在能接受的範圍内,可誰也不敢保證接下來持續消耗。
還有沒有足夠的火力跨過牛背山,畢竟,還沒登上牛頭山,沒跨三槍門呢。
那裏才是藍軍真正的老窩,紅軍還等着打上去。
紅軍參謀長趙勝奎集合直屬偵查營,警衛連,從兩個合成營步兵連中抽調人數,集合了足足六百人。
準備趁夜突襲牛背山。
紅軍指揮的想法很簡單,他們就沒打算徹底拿下前方的山嶺。
隻需要讓己方的戰士,進入山中地道,和藍軍交上火,拖住他們不能控制半坡的炮兵陣就行。
堵住通道内的彈藥物資儲藏室,截斷藍軍的後方,他們就可以從山嶺兩側,長驅直入,以火力強壓牛頭山。
爲了保險起見,趙勝奎将六百人分成三個方位,尋找機會登上山嶺。
如今,側面背面,都有他們的大軍駐紮,連成一片,掩護幾百人從不同的位置進入山嶺,這太容易了。
作爲在龍牙學習過單兵行動的趙參謀長來說,這點能耐還是具備的。
天色漸漸被黑夜覆蓋,零零星星的炮火徹底消失。
紅藍雙方交戰的主陣地,陷入短暫的詭異平靜期。
雙方戰士都能夠在視野開闊的地方,看到對方,卻都沒有開火。
藍軍在等待上面的最新命令。
紅軍在偷偷的藏人,找機會送進牛背山,同時前方部隊目光緊盯着藍軍,炮彈上膛,目标鎖定。
做好了迎接大戰的準備。
戰局被拖到這種程度,紅軍已經沒有選擇了,今夜,必須見結果。
後方,藍軍指揮室。
對比前線的緊張,陳銘這算是世外桃源了,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緊張的成分,從旅部食堂吃完晚飯回到指揮室。
擡頭看着電子布防畫面,笑道:“這前線用餐都結束一個小時了吧?”
“雙方就這麽僵持着?”
“是,合成一團,二團,三團,炮營都在等待最新指令。”
一名參謀回應。
“沒什麽最新指令,接下來就是演戲環節了。”
陳銘擺了擺手,姿态很是随意的坐在旁邊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紅外線指揮燈,投射到布防畫面。
“記住,演戲就要演的像點。”
“去,通知一團,三團,安排作戰部隊向前挺進,以挑釁的姿态,不開炮的挑釁。”
“罵都沒問題,總之我們不能沒有任何動作就後撤,主動挑釁幾次。”
“紅軍不打,那就繼續,對方開炮,我們就撤,循環來幾次,慢慢撤退三公裏左右。”
“讓他們既看不到我們的主力所在位置,又能在外圍行成最快支援陣型。”
“我們的戲演完了,接下來就該紅軍唱了。”
“是,參謀長。”
看陳銘交代完之後,就坐在那裏喝茶,姿勢擺的相當随意。
旁邊接替老熊的參謀,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這位新上任的參謀長打仗真有這麽厲害?
怎麽感覺也沒幹啥啊,就是一開始跑出去一趟,然後跟着旅指揮車浩浩蕩蕩的巡視了一圈。
回來就食堂,指揮部,宿舍,三點一線。
坐在指揮部就折騰的紅軍損耗不斷攀升,這有點吓人啊
雖算不上威風凜凜展英豪,但至少能夠稱贊一句指揮若定勇猛進吧。
出去溜一圈,瞅瞅雙方作戰的局面,回來就能布置一系列戰術,引紅軍一步一步的入套。
打到現在,紅軍連既定的目标都沒有,每次打仗都是被動迎戰。
這個指揮官有點吓人啊。
若放古代,身逢亂世,未必不能成爲一名威風凜凜的大将軍。
參謀暗自嘀咕着,頗爲驚異,将陳銘的意思全部通知到位。
于是。
藍軍前沿開始行動了。
剛剛還坐在地上,用草根剔牙的藍軍戰士,收到上面的命令後,直接抱着槍,瞄準前方正坐在炮車上的紅軍,“砰”的一槍射過去。
當然,打不到人,有坦克阻路。
“特麽的,藍軍的兔崽子,你們要開戰嘛?這是你們旅長的意思嘛?”
剛剛被吓了一跳的紅軍戰士,起身就開始破口大罵。
“莫名奇妙,神特麽的邏輯。”藍軍一名排長聽得直搖頭,壓根不清楚那名紅軍要表達什麽。
從旁邊戰士身上抓過火箭筒,調整間距,“嗖”的一聲發射。
“我的媽呀,你來真的?”紅軍剛才罵罵咧咧的士兵,火燒屁股般的跳下炮車。
“組織迎敵,藍軍那幫蠢驢又來了。”
砰砰砰.
哒哒哒.
本來隻是挑釁的初期,雙方各懷鬼胎,指揮官都沒下令開炮。
可“蠢驢”這個詞太特麽招恨了,但凡被聽到的藍軍,火速開炮。
藍軍被動迎戰,劇烈的炮火又持續了半個小時。
在藍軍這邊有意的控制下,再次熄火,陷入詭異的平靜。
誰知,晚八點,僅僅過了半個小時。
紅軍外圍放哨的士兵,兩人正在閑聊,盯着遠處藍軍的動作。
沒注意,被藍軍兩個老六摸到跟前,一發火箭彈沖臉打過來。
“砰”的一聲,硬是把兩個紅軍給炸成了白頭翁。
差點把兩人鼻子給氣歪了,原地直蹦高,端着槍就開始追,哪怕被淘汰了,頭上冒煙,扳機扣不動,也要追上去K那兩個老六一頓。
結果,陰影地方沖出來十幾個藍軍,硬是拖着兩個紅軍戰士,給拖到了後面草叢裏。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出,可以想象,藍軍的手段極其“殘忍”。
大戰再次觸發,隻不過這次維持的時間更短,隻有十分鍾,兩輪極速射後,紅藍雙方的指揮官都在克制。
又一次分開了。
晚九點。
紅軍五六名戰士結伴去廁所,結果被摸到附近的藍軍一擁而上,結結實實的胖揍了一頓。
尿意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氣得幾名紅軍鼻子都真歪了,大吼大叫的招呼後方的兄弟們支援。
這次的沖突範圍更小,隻是爆發了一輪槍械對抗,都沒動炮。
雙方再次熄火。
但藍軍學聰明了,對着天空打了數十發照明彈,将現場照得比白天還亮。
雙方最頭排的戰士相距一裏地,龇牙咧嘴的瞅着,罵罵咧咧,誰也沒動手。
夜晚,導演部有規定,不能進行大規模的戰車集群作戰,避免出現炸營事件。
再加上都有各自打算,還真這麽僵持了半個小時。
差不多快十點的時候,藍軍後隊變前隊,開始陸陸續續的撤退。
很快,數以千計的藍軍大部隊後撤,從雙方僵持的地區退出。
“呸!他奶奶的,我還以爲這幫蠢驢的頭蓋骨多硬呢,也不咋地啊,這就跑了?”
“就是,一幫膽小鬼,接着來啊,蛋給你捏爆。”
“兔崽子,有能耐别跑,爺爺陪你們過兩招。”
紅軍戰士在後方大笑着轟罵。
這一幕,都被導演部看在眼裏。
704師導演總指揮部,政委徐國洋笑呵呵的看着戰場上出現的趣事,搖頭笑道:“陳銘這小子打仗可以啊。”
“這幾天還真沒閑着,就這麽一步步的坑紅軍,讓他能孤注一擲?”
“合成5旅老彭平日裏可不是魯莽的人啊,今日恐怕要栽了,栽到一個新人的手裏。”
“呵,是啊,這小子打仗确實有一套。”王軍衛點頭應承。
陳銘這次的表現的确出乎他的預料,合成5旅,可不是什麽雜牌軍啊,那是七十一軍的主力部隊。
旅長彭天正出門,整天頭仰得跟向日葵似的,傲氣的不行。
别人用鼻孔出氣,他用鼻孔看人,這次若是栽到牛頭山,恐怕以後是牛不起來了。
“老王,試試給軍部提個申請,把陳銘留169旅擔任參謀長得了。”
“給他提到上校,這小子能力足。”徐國洋頗爲贊賞。
可一旁的王軍衛,聞言卻沉默了。
704師是試點單位,但也是一個博弈場啊。
很多任命并非他能夠左右,就比如陳銘去參謀部,他的确能夠調動,但是目前隻是在戰區内承認,軍部那邊并沒有記錄。
申請晉銜不簽字,就沒記錄。
爲什麽不申請呢?
王軍衛也有自己的難處啊,别的不說,讓陳銘徹底擔任旅參謀長,可以,但是向上的申請書,被柴老爺子給壓下了。
他知道爲什麽壓下來,柴老爺子也不想陳銘去169旅擔任任何職位。
當初聯合作戰學院進修結束,直接調任火力處,就是老爺子的意思,明面上是鍛煉他,讓陳銘參與牛背山大整頓,積累資曆。
事實上,當初直接給陳銘一個旅參謀長,誰能說啥?試點單位有這個能力,再不濟還有柴老爺子呢。
可爲什麽目前老爺子成爲了最大的阻力?
王軍衛微微歎氣,真實的原因他清楚,政委徐國洋也明白,也是柴老爺子的一番苦心,但話不能擺到台面上去說。
169旅如今伴随着發展,名頭上還是試點單位,可實際上現在有多少人當他是試點單位?
169旅正在成爲第二個藍軍旅,并且成長速度很快,除了朱和高地,别的地方演習,藍軍會赢嘛?
如今又出來一個牛頭山。
牛頭山加朱日,總共才兩個旅,紅軍多大的體系?有多少人都是從紅軍部隊出來的?
陳銘若是一直呆在169旅,指揮多場演習,一直戰敗紅軍部隊,戰績越輝煌,後面的路越不好走。
最終很可能止步169旅,因爲什麽,王軍衛沒法說,人情世故,都有摻雜。
級别低的時候無所謂,誰關注你啊。
如今他也沒辦法回應政委的話,隻得一聲輕歎,看上面怎麽安排。
不過不管怎麽說,陳銘這次指揮全局作戰,在動用時間最少的情況下,耗費物資最小的範圍内,若是能夠打敗5旅。
的确厲害。
政委徐國洋看王軍衛不說話,他也不吭聲了。
目光默默的看着前線傳回來的畫面。
伴随着藍軍全線撤退,紅軍那邊也開始收縮部隊,将外圍巡邏的戰士全部縮短巡邏距離。
但主力沒動,也怕藍軍突然又跑過來打他們,避免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吃了大虧。
夜風微涼。
春季的月光不皎潔,撒在大地上,反倒給人一種凄冷的感覺。
陳銘從旅指揮部出動,開始前往前線的方位,出發之前,他還特意交代各級指揮官,等一下如果爆發混亂的話。
藍軍在大規模出動的時候,不要擊斃紅軍的兩位總指揮。
哪怕陳銘臉皮子再厚,他也有顧慮啊,過不了幾天七十一軍就要召開軍運會,他還要作爲牛頭山駐軍基地代表,過去參加開幕式。
如果一下子把那邊的王牌部隊兩位指揮官,得罪的太狠,還真不太好看。
可這道命令下達,也讓藍軍的各指揮官啼笑皆非。
不淘汰,人家也不會念你的好啊。
但參謀長下令了,那就不得不執行,不讓淘汰就不淘汰呗,真正混戰的指揮,看得是班長,連長。
那種近距離交戰,營長的指揮都已經無關緊要了,那更别提藍軍的旅長和參謀長,他們影響的範圍更小。
陳銘之所以出來,就是要看一看紅藍雙方最後的碰撞。
他布置了幾天,環環相扣,若是還不能拿下紅軍,那就真的出鬼了。
距離前線還有很遠時,陳銘就命令旅指揮車停止前進,他們所處的位置,剛好能夠看到遠處交戰的火光,又不會影響作戰。
陳銘在牛背山的南面,拿着望遠鏡在調整焦距,等待紅軍的行動。
而紅軍這邊的旅長彭天正,趙勝奎同樣拿着望遠鏡,站在牛背山的北面,觀察着山嶺上。
雙方的指揮官隔嶺對望,卻誰也不知對方的存在。
就這麽默契的盤算着,接下來的作戰,究竟是藍軍的旗幟最終能夠插到紅軍的指揮車上,還是紅軍的旗幟插到三槍門上,那就看今晚的結果了。
晚十二點。
紅藍雙方的坦克全部關燈熄火,炮陣上的士兵大批量撤退,準備休息。
眼看就要徹底進入真正的平靜期時,紅軍的六百夜襲兵行動了。
牛背山甬道内,将近四千名戰士,每人兩發火箭筒,兩捆手雷,人人攜帶大量彈匣,手持191突擊步槍,嚴陣以待。
他們再等,等紅軍過來。
就算等不來,他們當中也要有幾百人,自己扮演紅軍,開戰,接近紅軍陣地。
陳銘也不是神,他隻是根據形式判斷,紅軍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夜襲牛背山,已經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得出的結論。
所以他準備了兩種突進的方式。
還好,他的計劃成真了。
紅軍六百名夜襲兵,分成三路,從不同的方向開始登上山嶺。
人都還沒到嶺腳下呢,就換成匍匐的姿态,在黑夜的掩護下,一點點移動。
幾百号人,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班長,有煙嘛?”
後方,陳銘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伸手看向老熊。
熊久長略微詫異下,急忙摸進口袋,拿出一包香煙,一個打火機塞到他的手裏。
平時陳銘可不抽煙,看來這次針對紅軍的行動,他心理承受的壓力也不小啊。
從盒子裏抽出一根香煙,将剩餘的還回去,陳銘沒有再說一句話。
目光灼灼的盯着遠處的山嶺,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他也是第一次指揮這麽大規模的軍團作戰。
整個169旅因他而動,上萬人整裝待發,壓力能小嘛?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傳出。
一道火光映出陳銘那堅毅的神情,猩紅的搖頭被點燃。
一股澀而辣喉的感覺充斥整個口腔。
這邊火光沖起的一刹那,牛背山上槍聲大作。
紅軍潛伏的戰士被發覺了,藍軍開始組織反擊,“試圖”消滅來犯的敵軍。
聽到槍聲,陳銘“嗖”的一聲将煙頭彈飛,媽的,辣喉嚨,不帶勁。
紅軍終于來了,他也不需要再借着香煙鎮定。
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看着牛背山,他知道,多日的謀劃。
紅軍終于上當了。
(本章完)